576：长圳乖啊，不要哭

?墨长情，却苍白着脸，微微一笑。
　　“长圳，乖，不哭。”
　　像是小时候，他摔倒哭泣时，墨长圳来到他的跟前，低头安慰他时的口气。
　　墨长圳真的就不哭了。
　　他弯下身，用力地，将墨长情拥入了怀中。
　　只是在墨长情成人之后，他和他的第一次拥抱。
　　像是想要将他揉入骨髓里。
　　最后，墨长圳面无表情将墨长情抱了起来。
　　此刻，他的脸上早已失去了温润，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凉。
　　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像一个彻彻底底的行尸走肉。
　　他的声音，在这片天地低低响起：“走，长情，哥哥带你……回家。”
　　家？
　　墨家不是他的家。
　　他的家，只在，有墨长情之地。
　　墨长圳的银狼看着他抬步，也终于从远处不情不愿地跳下。
　　一直很有精神的银狼，此时此刻看上去像是蔫了气。
　　它那一双凌厉的眸子里，更是泪花闪动。
　　它的嘴，紧紧闭着，并没有嚎叫，但是时不时却能听到它发出的，低低的‘嗯嗯’之声……看上去，像是在低低呜咽，悲伤至极。
　　连银狼都这么悲伤，更何况人类呢？
　　眼看着墨长圳就要抱着墨长情走了，墨离夭也有些着急，红着眼睛赶紧拉着冥犁的肩膀低低道：“冥叔叔，带我过去……带我过去……”
　　冥犁刚点头，远处的墨长圳，却突然转过了头来，一双眼定定地看着墨离夭。
　　同时，墨长圳抬手，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墨长情的容颜。
　　墨长圳的声音，虽再不是以前的温润，而是无比的冰凉，但是，当他看到墨离夭，这个和墨长情极其相似的孩子时，声音还是放缓了许多。
　　他慢慢道：“离夭，我知你心思玲珑，能轻而易举看穿人心，但是，在对你父亲的了解上，你却定然没有我强。”
　　“你的父亲……他能为了你，心甘情愿被墨家禁锢这么久，那必是爱你至极。”
　　“在如今，他即便再舍不得你，却也绝不会愿意你瞧见他苍白的容颜。”
　　“他虽没教授过你什么东西，平日和你见面说话的时间也少，但是，他宁可自己在你心中，一直是那冰冷的模样……你懂我的意思吗？”
　　墨离夭咬了咬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点头。
　　墨长圳回头：“离夭，让你的时间定格吧，以后想起你父亲，就多想一想他的笑就好。”
　　“长情曾说过……他纵有千万种理由，跟随流云而去，那也终究是亏欠你的。”
　　说罢，墨长圳抱着墨长情，继续朝前走去了。
　　墨离夭再没有让冥犁带着他前去送行，一双漆黑的眸子，就这么一点点看着墨长圳走远。
　　他等墨长圳和银狼的背影终于消失在他的视线中的时候，他的眼中，终于再也忍不住，落下两滴泪来。
　　墨离夭低低道：“不，父亲，你从不亏欠我。因为……从我记事起，我便知道，你何等爱我。”
　　然后是沉默，沉默，长久的沉默。
　　墨长情死的场景太过震撼。
　　像一团被冰包着的火。
　　凄凉又绝望，绝望又震惊。
　　现场这么多人，竟不知应当如何反应。
　　许久许久之后，才又有刀剑碰撞的声音响起。
　　侧头一看，原来是剩下的墨家人，趁着大家发愣的时候，对黑翎军发起了偷袭。
　　因为，他们只有全力一拼，才可能逃出生天！
　　墨家的成员一动，黑翎军自然也开始行动。
　　黑翎军人多力足，根本不是墨家人可以抵挡，最后的结局是如何，早已显而易见……
　　不过，在这因交战而再度变得有些凌乱的场地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人，正偷偷地朝后退。
　　这人，乃是君临烨手中的死士，这一次，他主要负责暗中跟随夏侯舒等人，并且在关键时候将重要信息带回给自家主子。
　　刚才墨长情说的话，信息量实在是够大了。
　　不仅有关于十年前，而且还引出了一个幕后的超级阴谋家。
　　这名死士觉得，他离开此地，前去报道自家陛下的时间，已经到了。
　　他即便擅长隐匿，轻功卓越，但还是显得极为小心，一边儿后退，还不忘一边儿做一些宛若交战的动作，这可以让他人视线凌乱，不会过于注重于他。
　　直到推到了石壁的末端，这死士才身形一闪，快速飞奔而去……
　　不过，他却没料到，有两双眼睛，早就将他的一切举动，给看在了眼里。
　　南曌身旁，楼森在解决掉当时秋海拍出的报信成员之后，早已返回，他正低低询问着南曌：“主上，这人，是否需要……”
　　他做了一个杀头的姿势。
　　南曌的目光从远处收回，他低声回答：“不必。
　　这人必定是君临烨安插在他们队伍中的。
　　因为只有君临烨，这个在原本的陷阱中，等着他想象中的猎物上门的猎人，才会如此关注他们的走向。
　　而这个人一旦将方才的消息代入君临烨的耳里，那么，这对他们在万丈渊中的人，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他不清楚，但至少，君临烨最尖锐的矛头，将再不会对准南圣帝国，而是对准墨家。
　　毕竟，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被人算计，然后亲手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送入黄泉的痛！
　　楼森自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南曌回答之后，他便再没有了多余疑问，而是继续静默站在南圣身边，以便可随时抵挡可能出现的危机。
　　但是如今这个时候，这里哪里还有什么危机？
　　五千翰月军连同秋海，全数灭亡。
　　五千星云军也已经所剩无几，星云军大将星河，更已经身受重伤，早就没了翻身之力！
　　……
　　很快，现场墨家之人，全被全数歼灭。
　　这也就意味着，在这里，除了仅存的几百星云军，再已经没有了南圣的敌人。
　　但是，即便胜利已经摆在眼前，可上千黑翎军，却没有一人，笑得出来。
　　因为，所有人的长靴，都已经被血浸染。
　　在这些血里，有敌人的鲜血……更有自己兄弟的鲜血！
　　即便是经历过无数战争、甚至经历伤亡比这一场更加惨重的他们，都忍不住默默于心头感慨。
　　希望以后，再不会出现诸如此类的噩梦……他们，再也不想经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