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恩怨劫 疯狗化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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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毅亲眼目睹着这场大火燃起，然后许多村民在大火中丧生，他一时间显得茫然无措。这一切因他而起，若不是他今夜造访此地，这座安宁的小村子，也不会逢此大难。
　　“不！这不是我的错！都怪那死胖子，都是他到处作恶。”玄毅狠狠甩了甩头，为自己辩解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赶快离开这里。”玄毅心虚不已，便急着想要逃离此地。但是他刚转过身，面前却被一个人影挡住了，他大惊，下意识就准备自我防卫。
　　玄毅刚想拔出朴刀，他拔刀的右手却被人轻轻按住了。那人的力道虽轻，玄毅的手却像是被万吨巨石压着，一时间动弹不得，更遑论拔刀自卫了。
　　“玄毅，做错了事情，可不能一走了之。”耳边传来觉天和蔼的声音，玄毅闻言，却是全身巨震。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站在大人面前，玄毅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师师父。”玄毅低声说道：“您怎么来了？”
　　“唉！”觉天一声长叹，望着远处一片狼藉的小村子，听着悲痛的呼声，他心里也升起了一股无限的忧愁。他回头看向低头不语的玄毅，却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轻声问道：“玄毅，你的僧袍何在？”
　　玄毅顿了顿，答道：“回师父，丢在城中那个院子里了。”
　　觉天闻言，仍然没有怪责他的意思，却又是一叹，道：“为师见你许久未归，便知道出事了。”
　　“为师找遍了长安城的每一处地方，都没有发现你的踪迹，于是就决定出城找找。没想到，却发现长安城的南面忽有火起，便寻了过来。”觉天声音低沉：“结果还是晚来了。一切木已成舟，悔之晚矣。”
　　“玄毅，这场大火可与你有关？”觉天问道。
　　玄毅点了点头，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出。听罢，觉天沉默了一阵，忽然说道：“既然此事与你有关，那么老衲这个做师父的，也有过错。教徒无方，错在于我。”
　　“师父”玄毅一听，赶忙想要开口，却被觉天制止了。只听觉天说道：“我佛慈悲，无论是否有错，见众生有难，皆不能坐视不管。既然为师来到此地，就该为百姓做些事情。”
　　觉天忽然双手合十，双眼微眯，嘴唇蠕动，似乎在念些什么。玄毅见状，很是不解，暗道：“师父念的经文，以前我从未听过，不知有何作用？”
　　就在玄毅疑惑间，眼前忽得金光大灿，直刺得人不得不眯起眼睛。就在这一刻，觉天全身笼罩在金光之中，如同佛祖降临，神圣而威严。金光快速向四周蔓延，与此同时，仿佛无数的和尚在此念经，一重接一重的梵音扩散八方。
　　金光很快就蔓延至刚经历了一场火灾的小村子，听闻梵音之声，所有的村民一下子的安静下来。觉天念诵的佛经仿佛就像是镇定剂，立即就稳住了村民们的情绪。
　　玄毅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他循着金光蔓延的方向朝南望去，只见小村子中忽然飘起了几个极度透明的物体，它们的形体与人十分相似。只可惜隔得有些远，他也看不清楚。
　　过了好一阵，金光散去，梵音也随着觉天的停止念诵而消失。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平静。觉天缓缓睁开双眼，再度看向玄毅的眼神中充满着复杂的情感，只听他说道：“为师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失去的一切却无法挽回了。”
　　玄毅迫不及待地问道：“师父，那些半透明的东西是什么？”
　　觉天扭头望向小村子的方向，说道：“那些就是人的灵魂。普通人的肉眼是看不见灵魂的，但有一些人除外，其中便有修炼佛罡的人和与佛有缘的人。你之所以能看见灵魂，那就是因为你与佛有缘。”
　　“你的悟性很强，只可惜走了歪路。”觉天叹道：“这场大火，夺走了许多村民的生命，他们的灵魂中充满着不甘与留恋。为师方才就是为这些灵魂超度，让他们到极乐世界去。”
　　“师父，你方才那金色的光芒就是佛罡吗？”玄毅好奇地问道。
　　觉天微微颔首，随即说道：“走吧，跟为师回去吧。”
　　见觉天转身就要离去，玄毅却又开始犹豫起来。他踌躇不前，自然引起了觉天的注意，只听觉天背对着玄毅，问道：“玄毅，你在犹豫什么？”
　　玄毅一咬牙，干脆坦白道：“师父，我不想跟您回去了。我再也不想当和尚了。”
　　“唉！”其实方一见面，觉天就知道，锁住玄毅的枷锁，已经被打开了。觉天沉默良久，才道：“你要离开，为师也不想阻拦你，但只想问一句，你今后有何打算？是继续做回以前的你吗？”
　　许久，玄毅回答觉天的，只有一片沉默，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路该如何走。这时候，觉天又道：“玄毅，并非为师想要阻拦你去自由生活，只是你身上的杀性实在是太重了。这不是你的错，生逢乱世，弱肉强食，然而杀戮并不能够给你带来真正的帮助，它不仅会毁了你，也伤害了其他无辜的人。”
　　玄毅情不自禁地在心中赞同了觉天的一席话，方才那场火灾，正好是一个很好的例证。他默默地低下头，肆虐的火焰跃然再现，痛苦的惨叫仿佛还在耳边。他一想起这些，心中便是无限的自责。然而，当和尚这种无聊的生活，他实在是不乐意。
　　他默默地问自己：“我的复仇真的错了吗？其实我只是想杀死那个胖子，为什么会伤害到这么多无辜的人？”
　　“玄毅，若你愿意回头，为师可以许诺。如若有朝一日，你根除了自身的杀性，为师便让你离开，绝不以任何理由阻拦。”觉天的话像是一根定海神针，玄毅听罢，心下稍安。
　　玄毅又想了想，一咬牙，抬头直视觉天，问道：“此话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
　　“好！但我还有两个条件。”
　　觉天微笑道：“请讲。”
　　“第一，我这人不吃斋饭，只喜欢吃肉，而且还要送酒。”说罢，玄毅立即看了看觉天的脸色。
　　谁料觉天只是淡淡一笑，双手合十，答道：“这有什么不可以。”
　　闻言，玄毅倒是一愣，接着又说出了第二个条件：“还有就是，我再也不去读经书了，又烦又闷，一点趣味也没有。”
　　“自是可以。”觉天笑着解释道：“佛家修行，明心见性，顿悟成佛。经书不读也罢，若你能够顿悟，自然就能证得菩提，修成正果。”
　　玄毅反倒是有些诧异了，半晌他才开口道：“佛家的大道理我一点也不懂，反正要是能够答应我的条件，我便跟你回去。”
　　“一言为定。”觉天笑道。转而，他又说道：“不过为师也有两个条件。其一，把你的朴刀交给为师保管。此刀沾染了太多的鲜血，不宜留在你的身边。”
　　“好！”玄毅也是爽快，当即就把朴刀递给了觉天。觉天收好刀，又道：“其二，你以后切勿再犯杀戒。”
　　玄毅愣了一下，答应了下来，却没有之前那么干脆。觉天看了他一眼，道：“以前你叫‘疯狗’，那么从今以后，除了玄毅这个法号，你又叫‘疯僧’吧。”
　　“‘疯僧’！哈哈，这个名字好，我喜欢。”玄毅似乎也放开了，仰天大笑，笑声畅快无比。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启程吧。”
　　就这样，玄毅跟随着觉天大师回到了珠林寺，没过多久，两人登上观佛山。那是玄毅第一次来到天禅寺，他新的生活，就此展开。
　　回忆到此结束，疯僧从记忆中苏醒。他猛然睁开眼睛，这一瞬间，佛罡在体内狂涌，原本枯竭的力量一下子又回来了。
　　他仰天大喊：“原来是这样，我都想起来了。”
　　“玄毅，你曾经答应过为师什么？”觉天那把慈祥的声音再度在疯僧的脑海中响起。
　　“我答应过师父，不再犯杀戒，还要控制住杀性。”疯僧答道：“原来是这样，明白了。”
　　觉天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是疯僧最后一次听到觉天的声音了：“玄毅，那把朴刀上的佛印能够为你提供源源不断的佛罡，而且如果你能够发挥得当，它还可以提高你的攻击力。要想发挥它的威力，只有一个条件，那便是控制住你的杀性，这也是你答应过为师的。”
　　“为师最后替你觉醒须弥界的力量，也亏了这股力量，你才能够暂时掌握佛印。须弥山下有四大部洲，北俱芦洲是由多闻天王护持的，多闻天王左手持寻宝鼠，右手握伞，伞盖既能保护自己的内心不受污染，同时也能遮蔽世间，使世人免受邪恶迫害。”
　　“多亏了伞盖的作用，才能够隔绝掉你那滔天的杀念。好了，以后的事，你好自为之吧。”
　　疯僧闻觉天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大急之下，想要留住，然而任凭他再如何呼唤，觉天却再也没有了声响。他叹了口气，这时候，贝尔蒂埃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到了这时候，贝尔蒂埃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面前那被打得很凄惨的对手，却奇迹般地精神爽利。若不是疯僧身上挂着伤，他或许会以为方才的打斗只是一场梦一般。
　　“哼！”疯僧一跃而起，与贝尔蒂埃平视相对。多亏了觉天大师和佛印的帮助，他体内的佛罡恢复了一些，虽然不足以重新开启“战神守护”，却与对手有了一战之力。佛罡在不断地恢复着，疯僧的信心也骤然膨胀。
　　“你个该死的西陆人，和尚我还没认输呢！”疯僧大吼一声，举起朴刀，迎着贝尔蒂埃的脑门就劈了下去。
　　贝尔蒂埃脚尖轻巧地在地面一点，身形急速后退，躲过了疯僧的攻击。与此同时，两名冰雪骑士同时策马往前冲，把贝尔蒂埃护在后面，并肩杀向疯僧。
　　“来得好！”疯僧也不甘示弱，他挥起朴刀，喝道：“让你们见识一下，在还没当和尚前，我‘疯狗’自创的最强绝技。”
　　“疯狗夺食！”
　　金色的光芒萦绕在朴刀上，佛罡真的凝聚成了一只凶狠的恶狗，长着锋利的獠牙，恶狠狠地扑向那两名骑士。这一招一如疯僧的性格，干脆直接，虽然名字起得难听，却一点也不影响招式的威力。
　　“轰！”，恶狗一口咬在了一名骑士的脖子上，随即野蛮地一甩头，直接把骑士的脖子咬断，脖子上的头颅则被抛向了一边。
　　“噗！”，然而趁着恶狗不注意，另一骑士一枪刺穿了恶狗的身体。然而无论是恶狗还是骑士，他们都不是生命体，虽然身体受了创，却不会像生物一般立即死亡，双方还在做着血腥的厮杀。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疯僧和贝尔蒂埃隔着数十米遥遥相望，他们之间，由佛罡凝成的恶狗和两名冰雪骑士还在激烈鏖战中。
　　贝尔蒂埃冷冷地注视着局势的发展，时间拖得越久，他的眉头皱得越深，心下暗道：“这和尚好是奇怪，他的罡气方才不是已经衰竭了吗？怎么看上去越打越起劲，还能够坚持这么久？”
　　“不行，再这么打下去，就算最后赢了，那也是个惨胜的结局。如果那时候又有敌人路过，精疲力竭的我可就危险了。”贝尔蒂埃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在心里下了如此决定：“算了，找到出口才是我的目的，没有必要继续纠缠下去。”
　　他如此一想，随即猛然加大了辰力的输出，那两名骑士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出手更加迅捷狠辣。
　　见状，疯僧大为兴奋，大喝一声，提起朴刀，亲自冲了上去。
　　“砰！”，疯僧手起刀落，一名骑士当即被拦腰斩断，只是这一次，骑士却没有重新恢复过来。如同受到阳光普照，冰雪一下子消融，骑士也化为了一滩水渍。又是一声脆响，另一名骑士在恶狗的撕咬下，也同样走向了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