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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密布,阴雨绵绵,黑暗中的一切都被淋湿,这黑暗仿佛融化为汁液,胡乱流淌着,将所到之处都浸染得又黑又黏。金黄的野菊,碧绿的松树,清亮的溪水,全在这雨夜里变得脏污又诡异。这么糟糕的天气里,黄费可不想出门,但他此刻偏偏站在溪边的松林中,穿着黑色夜行衣,蒙头蒙面,做着不想做的事。愿意受罪,全是为了得到敛生石。敛生石并不算极品法器,黄费不是对敛生石渴求到极点才想得到,是为了面子,也是为了证明能力!收下鹿皮袋后,他根本不敢用,更别说到处去炫耀了,还欠下秦家的大人情,赶走赵小锅几乎成了他的责任。这莫名其妙背上的责任,让他甩都甩不掉。为了显得尽责,他必须得撵走赵小锅,或是让赵小锅别再四处搜查。听到敛生石的消息后,他准备得到敛生石,显示自己很有实力,不是骗秦家送鹿皮袋,是有那实力让秦家敬献宝物;同时也为了转移赵小锅注意力,让赵小锅以为鹿皮袋也是扆彤焰捡了去,离开羲明山,跟段梦柔他们去闹。黄费静静等着,巡山的人走远,他从林中出来,挑僻静处而行,飞掠上独角峰。刚一落身,心中警兆忽起,定睛一看,前方铁亭中几十道目光全如刀子般看过来!“呼!呼”劲风呼啸,一对铜锤直射而来,饶是黄费艺高人胆大也吓出浑身冷汗!是赵小锅带了人在上面啊!防着被羲明山的各脉弟子发现,防着被巡山的人发现,小心翼翼偷摸行事,怎么就撞上赵小锅了呢?黄费心头恼怒,又是在意料之外突然被袭,脑中是一团乱,招式章法也全乱,慌乱避过一次,赵小锅又将砸空的铜锤召回去。召回去,双臂一抡,再恶狠狠朝黄费飞砸而去。同时,他身边那些随从也行动起来,纷纷掏出武器,跃起身围攻而来!“噼啪!”一声爆响,黄费的洪荒鸡脖藜猛甩,朝铜锤一卷而去!卷住一只铜锤,抖腕发力一扔,那只铜锤朝着赵小锅倒飞。赵小锅接住这只铜锤,再以灵气催御偏了方向的另一只铜锤稳稳朝黄费砸射!然而,黄费只是虚晃招数,并没有想跟他们缠斗,趁着赵小锅接铜锤,重新催御灵气时,已经腾身半空,在空中翻滚两圈后,直直坠下独角峰!赵小锅虽是比黄费弱,还受伤未愈,可他带了十几个随从啊,又在很窄的独角峰峰顶上,还占了先机,纵然打不赢黄费,耗也得把黄费耗死。哪怕耗不死黄费,激烈打斗声引来巡山的人,黄费也不好脱身。他们都是来找扆彤焰要敛生石的,但赵小锅是以主人身份光明正大来要。从十月十七的下午开始,他们一直审问扆彤焰,但她什么也不说,想要用刑,她也不怕。扆彤焰还说,用了刑,她受伤害,正好让段梦柔、林芷君跟赵小锅他们结仇,到时候羲明山的人不杀赵小锅,也有的是人去杀,倒便宜羲明山的人捡了个清静。赵小锅明白羲明山的人不杀他是守规矩,段梦柔和林芷君他们可不会守规矩,于是只得好言好语讲条件,哄着扆彤焰交敛生石。之所以会让黄费撞上,那是扆彤焰不肯说,审着审着就到了大半夜。黄费想了各种可能,偏没想到赵小锅一直审到大半夜,这赵小锅可以公开去要,他不能,赶紧隐藏身形逃跑。他们都相信了敛生石在扆彤焰那里,也不是单凭了几句话,也是分析情况,算过时间的。九月二十一拂晓,马鸣风和程浩风抓赵小锅,有可能打斗过程中,敛生石掉落,赵小锅被抓无法去寻找,程浩风和马鸣风急于立功减罚,也没有空去寻找,敛生石便遗落在林中某处。九月二十一晚上,扆彤焰出现,她主要目的是设法营救臧玄蛟,可也得查探周围地形,在查探过程中,很可能是发现了敛生石,由她得了去。为什么不再继续怀疑秦家的人呢?因秦家种种表现都是完全没见过敛生石的态度。为什么没怀疑程浩风和马鸣风呢?因为他们把更贵重的鹿皮袋都交了出来,应该没必要再贪敛生石。还有,程浩风为了跟秦逸合作,做了不少不愿做的事,是个明哲保身的人,那么屡次被欺辱,肯定会献出敛生石保自身啊。没有献出,肯定是没有。他们按他们所见所闻去想,都觉得扆彤焰藏起敛生石的可能性最大。这一切发展下来,就让赵小锅、黄费两人遇上并打了起来,成了偶然中的必然。从独角峰顶直坠而下,有仙力的修者都得弹开灵气光罩减缓下坠速度,并使身体减少冲向地面的撞击力,而黄费竟是肉身直接落地!“砰!哗!”他直落溪水中,双脚直踩水底鹅卵石,那不是能减缓冲击力的深水,是浅浅小溪,多数人这么坠下,不死也得双腿尽断!可是黄费踩碎鹅卵石后,双腿还有力的向上一蹦,像青蛙似的一蹦,纵身跳出了溪水,落在岸边草丛里,又飞身横跨一大步,钻进了松林之中。俯身看到这一幕,赵小锅和随从们都十分惊诧。待得从震惊中回过神,一个随从准备掠下峰顶去追,赵小锅拦住他。“不用急着追,我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还知道鹿皮袋的真正藏匿处了。你们继续审扆彤焰,我想个万全之策,再去会会那家伙。”从这峰顶以灵气护体下去,会减慢速度,那人十分怕被认出,才不惜性命的直坠加快速度,应当是他们认识的人。而那坠入溪水的弹跳,让赵小锅确认那人就是黄费。曾和他打斗过,黄费惊人的腿劲让他印象深刻,且那双站着打也似蹲着打的腿,异于常人,太容易分辨。十月十八的中午,赵小锅穿了一身赭红绣金桂的新袍,带着一队人,雄纠纠气昂昂去到仙客厅中黄费的房间。在此之前,他已经让人暗里盯了黄费几个时辰。“搜!鹿皮袋就在他这里!”赵小锅一声令下,随从们立刻开始翻箱倒柜。“等等!要搜可以,但得要说好条件!”黄费抱着双臂挡在赵小锅面前,大声说,“一得请人旁观做证,免得你栽赃陷害;二得答应,要是你搜不出来,得向我赔礼道歉,还得撤出羲明山;三呢,我也放句话在这儿,要是搜出鹿皮袋,我向你磕头赔罪,不但归还鹿皮袋,还赔你千两黄金。”这次是极有信心搜到东西才来,赵小锅答应条件,让秦逸、黄璧书、以及住在仙客厅的客人们,还有刘郭、万金勃、王婠等等人都来旁观做证。可是翻遍东西没搜到,把东西都搬到空地,全给拆了也没见鹿皮袋。后来,还让女子回避,让黄费光溜溜的,把衣服翻来覆去搜,也没鹿皮袋。黄费赤条条站着大笑,挥舞着手中洪荒鸡脖藜说:“哈哈,想看爷长啥样儿,直说啊,别搞这么多事儿!看够了没有!看够了,赶紧跪下道歉!”怎么会没有呢?赵小锅让人盯着黄费,证实了闯独角峰的人就是他!黄费闯独角峰,肯定是想把敛生石一起弄到手啊,和鹿皮袋的事没点关联,干嘛深夜冒雨去呢?再加上都知道秦逸提过要把鹿皮袋送给黄费,极可能是真的给了黄费,留个假的糊弄人。赵小锅眼睛瞪得快鼓出来一般,恨不得看穿黄费的五脏六腑,可惜真没有看到鹿皮袋。眼前一黑,喉间一股腥甜,赵小锅喷出一口鲜血,软软朝黄费半跪下去,随从们只得跟着跪。条件已答应,做不到就失信了,有那么多人看着,不能失信。“黄爷,对不住,是我冤枉你了。”赵小锅低声说完,挣扎着站起身,“来人,扶我一下,我们撤出羲明山。”等一个随从扶住他,赵小锅已快半瘫,脸上全无血色。他们灰溜溜撤出羲明山,黄费大为得意,因原住的客房被弄得又乱又破,重新换间齐整客房,晚上邀了秦逸、黄璧书等等人饮宴,还准备在宴后去找秦沐风。赵小锅撤出羲明山,却没走远,在山下崇羲村找了户房屋较多的人家住下。他笃定鹿皮袋被黄费拿了,只是想不出被藏在何处,不甘心就此离去。赵遗策无子,他血缘最近,最受信任,而有信任才有重用,将来若是赵遗策一统天下,他定会荣华富贵无比,甚至可能传位给他。新军中臣属们普遍看好的是赵斯,可这赵斯与赵遗策并无血缘关系。赵斯原本只是奴隶,没有姓名,赵遗策赐他姓“赵”。他家是祖上有罪沦为奴隶,估计祖上也曾是大人物,留了不少书,他祖父和父亲早亡,母亲和他几经转卖,才没有传下姓名,但保存了残书教他读。赵遗策看他有才,委以重任的同时,也防着他。另有一个赵谈,支持他的臣属们也不少,但他年纪小,聪明虽聪明,却是饮酒谈笑的时间,远远多于做正事的时间。还有一个赵锏,也在新军中有不少人的支持,但是赵锏鲁莽,还动不动就杀人。赵小锅想胜过他们,赵遗策也想给他表现机会,这般屡屡受挫,回去也没活着的意义了,还不如再想想办法搏一搏。云华观中,程浩风找秦快仔细问了搜查黄费时的情况,反复确认:“黄爷真的除了拿着洪荒鸡脖藜,全身再没沾一丝丝别的?”秦快答着:“真的是,绝没有鹿皮袋的半点影子,我跟在大公子身边看得清清楚楚。”鹿皮袋还在黄费手里,只是不知道怎么藏着,程浩风思索一番,已有所猜测,但为了证实,决定在黄费来找秦沐风时,好好陪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