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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摆满盛药材的簸箕,空中弥漫着药味,程浩风在鼻前扇了扇。因秦家也有人中毒,不远处架起大锅熬药,风吹烟雾飘来,药味更浓,扇不尽,程浩风只得放弃。“三师兄,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听到了。四师妹并不擅长医术,她帮不了你。”秦沐风摇摇头说:“不是要她来医,是做解药需要她。三师兄,你也懂是药三分毒,解药也有微毒,这解药制成后火性极重,能让中毒者不再咯血,但是伤损肝肺,以后会常年生火疔疮,要减少害处,需用冰雪灵气将解药中的火性消解。”听他说完,程浩风揉揉脸,头脑清醒不少。“你的意思是四师妹以红雪拂尘辅助,用冰雪灵气来消火气?这也不是必须求她,灵气性寒的修行者不少,多找几个一起消解火性,也是可行。”秦沐风苦笑:“一般的修行者哪有红雪拂尘这般神器?没有神器辅助,哪有解火气的奇效?再说,一时也找不到那么多灵气寒性的修行者。”程浩风真不愿去求凌若风,又再说:“你去请她相助,她不是分不清事情轻重的人,不必我去求。”“我已经发灵符告知四师姐,这是她回的。”秦沐风递过灵符,所写是:三师兄需不需要我帮?这意思是逼程浩风出面去求助?不愿受要挟,程浩风气乎乎往外走:“那,那我不需要她帮。我去问有没有别的道友能帮你。”秦沐风伸手拦他:“三师兄,秦家有个守门的小厮咯血咯得虚弱半昏迷,迷迷糊糊中呛了一口血,喘不上气,已经去世。”这般严重?程浩风停下脚步,怔怔听着。秦沐风神情黯然继续道:“秦家管事的人都不是善人,可这些奴仆只是无辜小民。城中还有更多无辜百姓性命堪忧,一共有六口井下了毒,喝过毒水的人有多少?”风吹落叶沙沙响,如同砂纸磨着程浩风的心,最终他还是去到刘家酒铺的凌若风房门外。门虚掩着,程浩风朝内恭敬稽首:“四师妹,解药需你冰雪灵气消火性才有效用,请去助六师弟一臂之力。”门内传来冰冷的声音:“三师兄这么快已忘了?我说过我不再帮你!”“不是帮我,是帮六师弟制解药,帮百姓摆脱毒药之苦。”凌若风开了门,脸挂寒霜说道:“我不管受到帮助的人是谁,总之你需要我做事,那就是帮你。”程浩风气得血往头上涌,脸色发紫:“那我让中毒的人全到这后院来跪着,让他们求你帮,我不出面。”“那随他们跪去吧,我不会多管闲事。”程浩风又压不住怒火了,咬着牙才压低声音:“这不是‘闲事’,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好吧,四师妹,我错了,我那天不该那般和你说话。你要怎么样才可以消气?”凌若风撇嘴冷笑:“你为那些人跟我道歉,为了非亲非故的人求我,奔波劳碌什么也没得到,你还多管闲事?你忘了他们被人挑拨几句,就在街上朝你扔脏东西?”连日又忙又累,程浩风的脸黑瘦不少,凌若风的目光流露心疼,却看得程浩风不自在。“四师妹,人命关天,眼下不是计较得失的时候。”凌若风心中暗叹,很多事不认可他所做所为,但又总被他吸引,或许是因靠近他就令人安心?他的这份安心感,要是只为我一人存在该多好?心硬不起来,凌若风言语也温柔了些:“那些无知小民不值得你劳心费神,杂事消耗你自身灵气精力,要记得功力增长最为重要。三师兄,我处处为你着想,你听听我的话,行吗?”程浩风也想对凌若风态度好些,语气和缓:“他们扔那些烂泥枯叶又伤不了我,他们对我还好,都还好,谁都难免犯点小错,我不与他们计较。”“伤不着也恶心啊,你当时不也气得差点走火入魔?”见凌若风又激动起来,程浩风更着急想把此事说定:“四师妹,求你不要扯远了。这样吧,我不求你帮忙,算我雇佣你做事,你要什么,我们交换。”“雇佣?有意思。一般金银财宝可雇不起我,要雇佣也可以,我有苛刻条件。”答应变“帮助”为“雇佣”,也是凌若风骑虎难下,需要找更好的方式接这个事。事关多人性命,要是真不相助,回山后可不好跟师父解释,以后与秦州百姓相处也有隔阂。能压制程浩风,又不误事,当然好。“我不怕条件苛刻,那你快开个条件,只要能做到,刀山火海我也去闯!”“我此刻想不到要什么条件,你给我一个承诺,不论何时何地要你去达成要求,你都不许推托。”这听着有点悬,不知道是什么条件的条件最苛刻。程浩风忙说:“四师妹还是说清条件为好,我要是豁出命也办不到,那岂不是要令你失望?”“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不会让你摘星星摘月亮,定是能做到的,但又比较难的事。”程浩风也不想多耽误时间,干脆说:“好,我答应你,只要是你要求我去做的事,定然去做。一诺千金,绝不失信。”说定后,凌若风去备要用的器物,程浩风先走。一路上,想着凌若风居然刁难自己,心中极不痛快,再想为谢黄璧书搭救之恩,许诺再难的事也会办,与凌若风有观念差异,但总归是同门手足,竟和黄璧书一样为难我?诸事繁杂,压在程浩风心头最沉的是身份之事,那伙人错认了了,岂不是让一个小和尚替己受罪?要救了了,去主动认,难测又要发生什么变故?回了鹤临院,告知解药之事已办好,才得空与秦沐风商议救了了。“三师兄,你放宽心,秦州有这么多人相助,了了之事定能妥善解决。”“这么多人相助?呵,黄璧书暗暗压制我,秦逸也在压制我,连四师妹都要压制我,像压了好多座大山,真心相助的人不多。”实是如此,秦沐风不知如何安慰,只静静听程浩风发一通牢骚。等他心中郁闷散些,才问:“三师兄,那些人目的是什么?”“要救臧玄蛟。”“为什么要救?他们明显不是段梦柔一伙,与臧玄蛟没有旧交情。”“这、这蹊跷啊,我心中烦躁,竟没想到这些。”程浩风懊恼捶捶头。秦沐风说出所想:“或许是臧玄蛟有某种谜题的答案,你帮他们放出臧玄蛟,才可以拿到答案?”程浩风摇头叹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放臧玄蛟,或许能放他的人不是我,他们把了了错认,要把我也错认呢?”两人猜不透,也不再谈论这事,赶着做解药,等凌若风来将解药全消火性,秦沐风又赶着去发药,程浩风帮着打杂。忙忙碌碌,到了正月十四下午,才让所有中毒者都服了药,诊脉观察后也没出现异常,真已解毒,日后休养即可。能稍歇歇了,鹤临院中,程浩风双手枕头,靠在亭子木柱上,与秦沐风闲聊:“我最不喜欢权谋争斗,偏偏无奈要争要斗,等天下太平,羲明山能清宁安静,定好好修得个逍遥自在。”“我们都懒,不是出将入相的料,只是人生多难,不走仕途,也难空闲。”“我祖父真常说我懒,不愿意担家国重任,只想躲清闲。”秦沐风神色又转凄然,涩声道:“人之所愿皆难如愿,我想悬壶济世,与芷君行遍天下为生灵解除病痛,富贵人家收些诊金,穷苦人家免费赠药,一路走一路赏各地风情,遇到风景秀丽的地方也住上几年。可惜如今,芷君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等眼下危机解除,要设法让林师妹重修正统道法。”程浩风轻声说,“总有一天实现所愿,我和七师妹也要各处游历,但还是要每年找你们聚一聚。”两人眼中都漾出笑意,憧憬着未来。正月十五巳时,塔吉坦召集相关的人,在议事厅宣布:“本座已有解救了了的办法,人多难免走漏风声,此事全由我与程浩风、秦沐风两位道友办,请各位静候佳音。”浦念生看了看程浩风:“连我也不需要帮一帮?”“多谢,此事只有塔吉坦法师懂,我全听他安排。”众人不再多言,但又有人疑惑,小声议论:“那些人为啥要抓了了小和尚?”“是不是他那般纯净,用他炼丹,吃了能长生不老?”“咳咳……”塔吉坦抬抬手,“都散去吧,多加小心,顾好自身安全,不要说闲话。”议定事,塔吉坦带着程浩风和秦沐风出城去,已约好和那伙人在柳树沟废墟见面。正月十五闹花灯,却没有佳人相伴看花灯,今夜不知是凶是吉。程浩风和秦沐风对整个事所知甚少,一切由塔吉坦安排行事,他们心中很是忐忑。柳树沟经烈火焚烧,地面厚厚一层黑灰,大树只剩枯树干,但遥看远山,已似有浅绿草芽。万般摧折也挡不住蓬勃的生命力,日近黄昏,却有春霞如锦绣,美得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