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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明二年(公元916年)深秋之际,南禅寺大和尚悟禅携小和尚戒嗔造访土城巴库,个中缘由尚有待表明,但是此行几近万里,由东亚至东欧,其跨度之大,直叫人叹为观止。
只不过,时至此时,远至跨州之行已不是什么匪夷所思之事,早在盛唐时期,世界各地出使大唐并于中土挂名某个一官半职之事早已屡见不鲜,大唐之宫廷画师亦绘出盛唐景象,其内外国使臣肤色由白至黑无奇不有,几乎已经囊括了彼时所有具备规模的帝国番邦。
而相应地,大唐也会遣派使臣出使他国,时日一久,通往各地线路皆被打通,其中就包括万里之外的…
东欧大陆。
时至今日,大唐覆灭,中土战火纷乱,不惜行万里路也要一睹天朝风采,居住于大唐的移民浪潮犹如百代过客,早已一去不返,曾今都城长安的街道上,那些有着各色皮肤的商贩,经过几次动荡,也已无迹可寻。
而今小和尚戒嗔出现在这里,又是何缘由呢?
回顾悟禅、戒嗔二人初到之时,按照事先交代,二人来到巴库城中那座犹太教堂,见到了一个年不及四旬,有着一头棕黄色的长发,漂亮的蓝色瞳仁,略显凸出的眉骨和颧骨,大大的鼻子和下颚的男子,男子举止彬彬有礼,笑容十分具有亲和力,他招呼二人坐了下来,用一口算不得十分流利,带有口音,却足以交流的中原语同二人交流起来。
“大师傅,小师傅,欢迎两位的到来,长途跋涉一定累坏了吧?先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做…”男子只手抚肩微微颔首施礼道,“门罗.孟德尔.拉斯普,你们可以叫我门罗,这里的人通常称呼我为门罗神父,神父是我的职业。”
“阿弥陀佛,施主的中土话讲得十分好,让在下难以自容,贫僧法号悟禅,而今次来参与修行的…”悟禅先是双手合十施了个佛礼,而后让出身后戒嗔介绍道,“是这位小和尚,其法号为戒嗔。”
“施主好。”戒嗔上前施礼。
“哦?”门罗观瞧戒嗔,似是十分好奇且目光中难掩期许之情,“能从中土第一佛山,五台山数百间寺庙挑选出之精英当中脱颖而出,真是叫人期待啊小家伙。”
“门罗先生过奖了。”悟禅伸手摸了摸戒嗔的大脑袋,客气道。
说话间,戒嗔的一双圆溜溜地大眼睛总是不自觉地盯着门罗在看,后者察觉到后淡笑着弯下身对着戒嗔道,“小师傅,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呢?”
“戒嗔,这样可不礼貌啊。”闻言,悟禅赶忙批评道。
“不是的,”戒嗔摇了摇头,正了正视线对上门罗的脸道,“施主,我们之前是见过面的。”
“嗯?有么?”门罗侧首疑道。
“三年前,您曾去过显通寺,在寺庙门口我们撞在了一起,那个时候你摸了我的头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戒嗔脑袋灵光,记得十分清楚,尤其是在当时从未见过如此发肤瞳仁的异族人,印象自然更深刻些。
“哦?你不说我都不记得了,看来小师傅的头脑很好嘛,不过能从那么多优秀的孩子中留到最后,你有多聪明我可是都不会惊讶的啊,看来语言问题不需要为你担心,”门罗对戒嗔笑了笑,而后站直身于悟禅对上视线道,“那大师傅您呢,至此可还适应。”
“…阿弥陀佛,”悟禅显得有些尴尬,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也是为何贫僧方才说于先生面前难以自容,当地语言对贫僧而言学习起来实在有些吃力,不过好在戒嗔聪慧,已掌握要领可以与人交流,至于贫僧我…看来是没这种天分了。”
“可不能这么说的大师傅,”门罗笑着摇头道,“小师傅自然聪慧不假,但是学习语言这东西,始终还是靠的活学多用,小师傅能掌握要领,除了聪明,更主要的优势其实是年纪,像他这么小的孩子,正是学习语言的好时候,至于我们这样的大人,可能很难学得那般地道,但是语言说起来始终要算作工具,只要能交流,便已起到了它的作用。”
“门罗先生说的是,贫僧自会多用功钻研,希望改日可以用您的语言与您交流。”悟禅会心一笑,说实在的,过了幼时学习语言的年纪,再想将一门语言融会贯通,怕是只有过来人才知道它的难处了吧。
年幼的戒嗔还不是很懂,一门语言初时自然很难,可是时间一久,多学多用也就不觉得多难了,悟禅师叔明明每日看似比自己用功,怎么到现在自己已经可以流畅交流,可师叔他却还这般捉急呢?
那一日的谈话并没有进行许久,门罗神父看起来很忙的样子,接下来的生活如禅修般平淡,作为在多元化的巴库依旧极为罕见的人种,悟禅与戒嗔每日都要受到许多异样的目光,大多数人甚至都没听说过什么华夏中土,毕竟在那个时代,除了特定的学者,谁会真正意义上去了解几辈子也不会打交道的异族人呢。
来到此处的戒嗔几乎是第二天便投身到新的修行当中,他的第一个难关便是要与当地人打成一片,首当其冲的障碍便是语言问题。
“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原来在这个地方,大家用之交流的语言远不仅是斯拉夫语一种,虽然斯拉夫语可算是当地最为普遍的代表语种,但是仍有许多族类的族人并不擅长,尤以长者为甚,便是会说的,也只是些最简单基本的见面用语。
很快地,又有一大堆新的语种摆在小和尚戒嗔面前…
犹太语,阿拉伯语,罗马语,突厥语等等一系列的语言,说得戒嗔可谓头晕脑胀,好像数团交织错乱的线团,被打开然后混在一起一样,眼下戒嗔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找出各自的线头,然后把它们一团团捆好,可这…
又谈何容易?
至于悟禅,他的日常比之戒嗔来讲便没那般复杂,他不需要像戒嗔一样每日在教堂之内接受集体学习进修,便如同在显通寺一样的禅修课业。
悟禅此番前来,实则可以算作陪读家长,五台南禅至此可谓实打实的万里之遥,如此路途期间难免生出意外,一路藏山有寇,绿林有绺,怎也不能让戒嗔一人前来,要知道,戒嗔可是众沙弥中挑选出的最终代表者,如果他半路出事,便说明此番跨洲大计,五台山显通寺就要算作爽约了。
平日里,悟禅所需要做的,就是潜心先把此地用途较为普遍的斯拉夫语种学好,即便无法讲得多么地道,但起码要可以交流,而且于悟禅来说,他并不需要与此地每一各族类的人都打好交道,说得明白就聊,讲不明白便点头笑笑作罢,平日里只要柴米油盐,寻路问人这些事搞得明白,也就算作上等情况。
在这里生活,两个人的确要花好些时间精力适应一下,不过戒嗔还好,毕竟年幼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强,可于悟禅来说如此情况几乎可以算作折磨了,自从其年幼出家以后,几乎都没怎么下过山的他要将自己三十载的观念重置,是何等要人老命的一件事啊。
时光荏苒,转眼数月过去,入了冬的巴库虽然不至降雪,温度比之北方的五台山要高出许多,但是…
“吸…”戒嗔用了地吸了口气,鼻涕都出来了,“怎么…怎么这么冷啊?”
海风刺骨,
要知道,这里可是临海港城,早晚昼夜海陆风、陆海风不断,打在人身上如同小刀子,刺骨拔人,即便这里温度很高,可是比起冻人程度,却丝毫不逊于坐落北方的五台山。
“喂戒嗔。”是悟禅的声音。
此处像悟禅这样的黄种人光头和尚格外显眼,戒嗔一眼便认出了他,两步并一跑了过去,“师叔。”
“嗯,今天的课业结束了吗?”
“嗯。”
“学到了什么?”
“‘上帝’”
“嗯?又是‘上帝’?昨天老师讲得不就是‘上帝’么?”
“是啊,前天也是呢,说起来大前天也是,咦?好像这个月都是。”
“天天讲上帝…”悟禅暗暗皱了皱眉心头忖道,“说好的学习交流,可怎么恁地听他一家学说?什么时候也讲讲佛祖啊…”
“怎么了么悟禅师叔?”看出前者心里有事,戒嗔张着大眼睛问道。
“没…没事,我们回家吧。”
“嗯!”
“今晚想吃些什么?”
“吃什么都好。”
“戒嗔乖。”
“对了,悟禅师叔…”
“嗯?”
“Qa.khkhanbeg问我这次‘休沐’那天有没有空。”
“Qa…Qa什么?”
“哦,是我的一个同学,问戒嗔休沐那天有没有时间,要请我去他家里Barbecue。”
“Bar…啊?”
“小和尚也不是特别清楚,好像是他们家乡的一种在野外招待好多人吃饭,一种聚餐的方式,用火烤的食物…大概是这样吧,好多同学都说了要去参加呢。”
“哦…你喜欢就去啊。”
“哈哈,谢谢师叔。”
大和尚候在教堂门口来接小和尚放学回家,
温馨而又有些许怪异的一个场景。
几个月下来,看着开心的戒嗔,或许悟禅不得不承认,在适应这个新的生存环境的能力下,自己这个已近三旬的长者,的确比不过眼前这个可还的小童。
见尘世琉璃,悟如来心经,
戒嗔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这个曾经有些懦弱的善良孩童,如今已是在五台山百家庙宇,由显通寺百僧齐会中脱颖而出,最具慧根的小沙弥,短短几年光景,已不得不对其刮目相看。
还记得离寺时,代表显通寺,四大班首的首座梦空大师对悟禅只有一个交代…仅仅一个……
保护好这个小沙弥,还有你要记住…
绝不不要用自己的想法局限戒嗔的头脑,除非遇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否则诸事,尽可能按照其本意行事,
这是此番西方之行进修的核心理念,
也是我们为什么要从年岁最小的沙弥中进行筛选的原因。
所以…
“Ba…ba什么cue吗,只要戒嗔喜欢去也就是了,要尽可能遵循其本意行事。”
就这样,二人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吃吃饭,看看书,背背单词,入眠休息,静候新的一天来临,
这段日子,过得简单舒适,而又令人怀念。
在戒嗔心中,是极其美好的一段时光。
而他们在异国他乡的生活,也才……
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