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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勖听了霎时一愣,心中忖道,“父王对此人垂涎日久,若得此神将,我河东之师平定天下,便如虎添翼。”
“反之,若薛某侥幸得胜,你要为在下做三件事。”
李存勖闻言道,“哪三件?这密函我是不会给你的。”
“不,你若如此执意,这密函不要也罢。”薛韧摇首道,“这第一件事,令尊乃当世枭雄,俯仰于世,亦为翘楚,可是勇猛有余却缺乏智谋,只如此,是不足以打败其世敌梁王的,在下希望你日后辅佐令尊,铲除逆贼。”
“这是自然,第二件呢?”李存勖道。
“第二件…”薛韧踌躇了下才道,“唐朝时日无多,这多娇众生大地落入朱温手中乃天道不容,待日后除掉此逆贼,还请你作为贤德之君,造福黎民苍生。”
李存勖听罢此言不禁一怔,双指并合点指薛韧,“你…你既知唐朝已无力回天,天下终将易主,为何仍如此执迷,将韶华青春寄于这唐廷!?以薛兄你之大才,若来我河东,日后必将丰功伟绩,加官进爵,名留青史!”
薛韧闻言口中喃喃重复着李存勖的话,随即仰天长笑,“哈哈!~~我薛韧若有心思,大可割据一方作个诸侯,天下亦可得之,只道造化弄人,我薛家忠良,岂可侍二主?”
李存勖看薛韧笑得轻狂,但听入耳中却大是凄凉,不禁惋叹,大概是英雄惺惺相惜吧,同为壮志在胸的李存勖可以理解,英雄一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但天下只有一个,有平天下雄才的英豪,却受限枷锁,无从施展,薛韧心头悲凉,着实让人惋惜。
“薛兄,这第三件……”
薛韧收起笑容,道,“这第三件,此番随薛某北上拒敌的皆为英豪,其家眷为避朱温魔爪,已逃至涿州城,若是日后东窗事发,我希望河东可收留涿州百姓,为其庇护。”
李存勖听罢正色道,“此三件事,便是薛兄你不说,我也一定会做。”
言罢李存勖双剑一并,薛韧长箫前指,二者打在一处。
三招过后,李存勖两剑脱落,薛韧长箫抵其颔下,胜负已分。
自幼恃才放旷,望苍穹而小天下的李存勖,除其父李克用罕有敬佩之人,如今受此大挫,不禁心神惨败,“不会的,我不会输,我从来都不会输!”。
薛韧身形一转,将长箫别在身后道,“天下英豪,亦有居于人下,惨败之时,你年纪尚小,迫我使此‘潜龙出海’已算不俗,你不必耿耿于怀。”
眼前的男人,抛去将才不提,单是武功自幼便惊艳中原,如今更是当今不二高手,李存勖不得不甘,“……薛兄,我答应你之事,一定会做,不过…”李存勖抑郁之下,忽地戾气中生,“薛兄如此安置后路,怕是自知守这雁门不住吧?”
薛韧忠心为唐,俯仰于世无愧天地,也因此使其才华一直受限,如今终得良机,带兵于此,却无奈其麾下兵力不足…
薛韧苦叹一声,随即将雁门虚实全盘托出,李存勖听后更是大跌眼界,竟已六千军士败下契丹骁勇大军,不由得心中妒意横生,暗暗道,“此人若不能为己用,留在世上,必是大患!”
“存勖,便如你看到的,如今雁门的铜墙铁壁,只是徒有其表,若是薛某日后战死于此,还望你依言而行。”薛韧仰望夜空,慨叹道。
李存勖听着忽地一皱眉,心头忖道,“他既知我此番去与契丹联络,为何如此说话?”而后话锋转道,“既如此,薛兄为何强守于此?岂不白白误了性命?”
薛韧听罢瞳孔射出两道精芒,正气凌然道,“薛家人,生为唐朝人,死是唐朝魂,若能战死雁门城下,也算成全在下了。”
李存勖闻言茅塞顿开,不禁对薛韧的忠唐之心由衷敬佩,低头拱手道,“兄长忠良,实乃大唐之幸,存勖必不忘今日兄之教诲!”
薛韧与李克用本为忘年好友,与李存勖也有着竹马之情,本为后者儿时楷模,后因其父多次为薛韧执意护唐的愚行而慨叹,加之李存勖自身也无法理解薛韧这种顽行,而各为其主,往来渐少,如今李存勖再以兄长相称,薛韧心头不由一暖。
薛韧不理李存勖之礼,别过身去道,“李公子,令尊借番邦之力,或可解眼前强敌,但只怕会给日后树立更麻烦的对手,还请转告晋王,务必权衡得失,三思而行。”
这一点李存勖又何曾没考虑过呢?闻薛韧称自己为李公子而非存勖,后者不禁心头一紧,看来今晚过后,二者下次见面,便是敌人了;薛韧于此意在阻契丹入关,而河东想借契丹之力平定中原,立场所限,注定日后不会再是朋友。
“存…李某,知道了。”说罢李存勖下盘轻点一步,越下城墙,向着契丹本营而去。
看着李存勖离开的背影,薛韧忽地面色一改,再回从容不迫之态,浅笑道,“玉是好玉,只是还有欠雕琢。”
李存勖年纪不大,但大局观已然成熟,即是个人感情,绝不会影响他的抉择,于是他入了契丹大营,将雁门内的虚实全盘告之给了耶律阿保机,意在催其破了雁门,入驻中原共商大事。
然而,或许李存勖确有成为一代枭雄的潜质,但这一次,他却被薛韧彻头彻尾的算计了,包括耶律阿保机也算在内,年仅十八岁的李存勖此时与这二人比起来,仍然十分稚嫩。
随着次日李存勖的离开,契丹本营陷入了空前的沉闷,一向自认骁勇的契丹人,竟会打出以多负少的战役,这让他们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首领,你觉得…”那名身材枯槁,面色憔悴的赤面祭司道,“那名晋王家的公子,所言可信吗?”
一旁将领见耶律阿保机沉思不语,不禁开口道,“首领,我怎也无法相信,抛开场中战事不谈,单是按照兵家常理,若他只有六千士卒,理应闭门倚靠雁门地势抵我大军,他怎会以鸡蛋击石呢?”
听至此诸将皆附和称是,耶律阿保机大手一抬,诸将皆收声不语。
“倚仗雁门之势,六千士卒或可抵御两万大军,但能否阻我大军入驻中原呢?”
一旁将领闻言一怔,“首领,你是说…”
“不错,”耶律阿保机站起身,这个足有七尺的长人不仅在身高上给人压迫感,便是气势神态间也有很强的威慑力,“若是死守雁门,我军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计策会渐渐从精神上击垮唐军士气,此番胡莱率军两万,若是唐军死守,固然雁门不可破,可本就没有多少训练有素的军士,唐军内部不久便会产生分歧,随后便将丧失战意,军内将领分裂,弃守雁门,所以这姓薛的唐军将领才会决定殊死一搏,意在借此战恢复己军士气,将压力丢给我方,而依照今日那几人对唐军战术的描述,六千人的确有可能完成,特别是那当中有很多是多栖兵种。”
“可是虽说六千军士足以完成这一战,但那不代表唐军没有两万兵力啊。”一名将领质疑。
“不错,”耶律阿保机也点头道,“可是如今中原形势紊乱,晋王李克用的中原第一藩镇势力头衔渐已不保,又树那刘仁恭为敌,而我契丹与那卢龙节度使刘仁恭也多有争执,不共戴天,他李克用绝无欺我之理,更是迫切需要我军帮助,所以我觉得那小子的话,七分可信。”
赤面长者闻言皱眉道,“那…剩下那三分呢?”
耶律阿保机听罢眉头下陷两分,双眸紧锁,心头忖道,“那姓薛的唐将用兵胆大,不符常理,己军薄弱处却被那晋王家的小子得知,纵使他不知道我契丹与河东结盟,也着实大意了些,那三分…只怕又是那姓薛的将领有意捣鬼啊。”
“众将士给我把耳朵竖起来!”耶律阿保机一声断喝,场中所有人霎时双目紧盯,两耳绷紧,生怕听失了一个字,“此番胡莱将军光荣战死,我契丹两万大军折戟雁门,乃是战前所不曾预料之大损失,不论雁门兵力真假虚实,我以夷离堇的身份,决不允许我契丹军再有如此损失,我等皆怀壮志至此,为的是杀入中原大展拳脚,中原这外三关不过是我等一块试金石!”
“雁门试金,我等志在中原!!”场下将士齐声喝道。
“左先锋耶律胡广!”
“末将在!”契丹帐营中那位面若刀削的精炼男子站起身。
“五个月前我契丹本族征粮储蓄至今,已有不少,你带人前去取粮,其余部族若有阻挠者,”耶律阿保机眼中寒光一闪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杀!”耶律胡广狠道。
耶律阿保机点点头,随即看向另外一名将领道,“千骑将军耶律呙呵!”
“末将在!”一名精壮男子起身道。
“当年黄巢起义,本首领率众潜入中原熟悉中原文化,曾有幸巧得两件神兵,你率众回族,取来给我!”
精壮男子忽地一窒,忘了言语。
耶律阿保机怒目一瞪,“没听到本首领说话吗!?”
耶律呙呵赶忙低声道,“末将领命。”
“若有人阻挠,”耶律阿保机将自己贴身佩剑朝其一扔道,“你携本首领佩剑,见此剑如我亲临,可先斩后奏!”
“是!”耶律呙呵不敢怠慢,赶忙双手接剑道。
“其余将领听令!”
“是!”众将领皆起身躬背施礼。
“限尔等半月时间,务必找到一人。”耶律阿保机眉宇间闪过不定的阴晴。
众将士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唯有赤面老者双眸一圆,面色复杂。
“此人装束独特,身高平常,体型中等,面容不似我契丹人豪迈,更似中原人多一些…”
“首领,此人是异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