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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大开,今日午时,百姓已可自由出入。
可是戒嗔,还暂不打算离开。
他看着乐谱上的宫商角徵羽,吃着盘子里的素馅饺子,听着酒馆里嘈杂的人声。
戒嗔很喜欢这样,一心多用,可以选择性地去听人们议论的话题,又可以简单的温习下乐谱,又不耽误吃饭。
不过他注意道,今日的酒馆里不似前几日,少了许多魁梧的大汉,大多是给人感觉十分和善的贫民百姓。
那么…
那些过往体魄不凡的人,去哪了呢?
雁门关修筑于大山腹地,进可攻,退可守,是大漠通往中原的必经之路。
自古以来,中原就曾仰仗此凶险之地抵御匈奴来袭。
开平二年(公元908年),李克用疽发猝死,李存勖在雁门关为其修筑陵墓,李克用临终之时交代李存勖三个遗愿,李存勖从不敢怠慢,而这三个遗愿当中的第一个,李存勖很快便可为其父兑现。
铲除刘.氏父子。
李存勖今日一袭金盔金甲,威风凛凛。
行了一日,大军于山隘之前停歇,李存勖望着两山之间,眉头紧蹙。
两山山头和山腰之中,大石之后,隐匿着一个个人影,藏于山坳之中,注视着晋军一举一动。
李存勖仰视山隘两端,心知此乃去雁门的必经之路,避无可避。
少有石子掉落,噼啪作响。
李存勖单掌抬起,示意大军驻足。
“传我军令,大军于此安营扎寨,明日天亮,再过此山。”
大军搭起营帐,李存勖心道,“今夜,会很漫长。”
晋军停歇,山间有许多明晃钢刀出鞘,借着月光,寒光闪闪,阴风惨惨……
回到太原城内,对于以往过着山寺日高僧未起生活的戒嗔来说,每日卯时之前就要按时赴约的确是个难事,而且戒嗔发现音律这个东西好复杂,也明白到原来想奏出一曲好听的曲子,背后居然要做那么多枯燥无味的努力。
加之寒冬时节,每日清晨最难离开的就是那温暖的被窝,后来戒嗔想出个法子,每晚和衣而卧,清晨只需登上鞋子,洗脸漱口就可出门了。
做和尚有个好处,早起不用担心头发。
不过几日下来戒嗔学聪明了,那光秃秃脑袋可不抵风啊,而且晋王府发放给百姓的补贴也随着上元佳节的告终而结束。戒嗔觉得自己时间还很充裕,便也没有急着出城,每天在莫老那里学完音律,便上街去化缘,这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人化缘,也没觉得有多难,他不明白为什么以前在山上,大师傅们总是一筹莫展,院里的师兄弟们总是吃不好。
戒嗔每日都可很快的化到一日三餐,还买了顶麻布帽,遮风御寒。
“嘿嘿,脑袋好暖和,今年耳朵也不用挨冻了。”戒嗔捂着自己的麻布帽,咧嘴嗤笑。
北方气候寒冷,尤其山中更有强风,和尚们的耳朵被冻伤也是常事。
不过戒嗔不知道,这如今最繁华的太原城,又岂是别处可比,如今佳节胜仗赶在了一起,百姓们布施自是更胜以往,戒嗔化缘才会如此容易的。
戒嗔捂着帽子朝莫老的庭院走去,天尚未亮,也很冷,街道无人,戒嗔加快了脚步,今日已是第十五日,本来只不过是路经之地,可是没想到戒嗔这一待,已过了近二十日,他盘算着,今天同莫老与莫弦道别后,便动身离开。
至于前些时日看到那与大牛十分相似的少年,戒嗔只道自己是看错了,而且那些人那么凶,也不愿沾惹。
“呼呼………”
沉重的喘息声由远及近,戒嗔抬头看到远处一个男子正在街道上疾奔,时而看到一家铺子,便上前敲打,走得近了,戒嗔方才听清他说的什么。
“大夫大夫,我家娃儿病得很重,您快开门给想想办法。”
没人应声,冬季店铺本就开得晚,这个时间郎中们可能在家中,也可能闭门听不见。
看着这名男子惊慌失措的模样,戒嗔看了看时辰,再看看这名男子,吐了口气上前道,“这位施主,贫僧略懂医术…”
和男子回了家,家中的妇人怀中抱着五六岁的幼.童,幼.童的脸很红,妇人急出了眼泪,正所谓无病乱投医,男子本是对眼前年幼的戒嗔不怎么相信,可是奈何寻不得大夫,便只得先将其请回家再说。
戒嗔上前用手背摸了摸幼.童的额头,很烫。
再伸手把脉,凝神倾听。
幼.童的母亲急得快咬破嘴唇,父亲在一旁焦躁的走来走去,嘴里还嘀咕着,“如果是着凉发烧,拿被子捂一宿,打点酒给擦擦,发发汗第二天也就好了,可是这次不对啊,这娃子一直在拉肚子,开始只是以为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是后来还有拉血,然后一点力气没有就在那躺着,现在连喘气的劲都快没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戒嗔的眉头蹙起,猛地张开眼睛道,“是中毒!”
“啊!?”幼.童双亲讶道。
“那…那可咋办!?”妇人当时便哭花了脸。
男子抖着唇道,“怎么会中毒的?是什么毒啊!?”
戒嗔抿起嘴道,“应该是被蛇咬到了。”
“蛇?这城里怎会有蛇?严…严重么?”男子害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不是很毒的蛇,否则这个年纪的孩子也不会撑这么久的。”饶是如此戒嗔也严肃起来,早在他生活在南禅寺的时候,山野间便有各种各样的蛇,穷人家的孩子在山野间嬉戏玩耍,久而久之便难免发生意外,戒嗔甚至还目睹到有的孩子因医救过晚而死掉。
戒嗔难以忘怀,到了显通寺后,翻阅医药书籍的时候找到了相关的施救法子,戒嗔看到后还在懊恼,原来并不难,若是他早能知道,或许能救下那个孩子。
今日,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
戒嗔不敢怠慢。
“贫僧必须要找到伤口才行。”戒嗔道。
那妇人早就没了主意,男子瞪大了眼睛,听了后愣了一下,便赶忙开始脱起孩子的衣物,还朝妇人道,“别哭了,快,快去再添些柴火,孩子光着身子不能冻着!”
“呃…对!”妇人下了炕,用袄衣拭去眼圈里的泪水,赶忙去拾柴火。
戒嗔瞪着大眼睛,双指并拢在孩童身上找着伤口。
“在这!”戒嗔在男童的脚踝处发现了一对细小的咬痕,若是不仔细看,着实很难发现。
戒嗔从自己的小包裹里拿出那小盒子银针,银针试探,确实有毒。
毒不重,只是孩子的体质不似成人,加之耗时太久,才会如此严重。
“施主,有刀子么?”戒嗔道。
“有…有!!”男子跑去厨房拿出一柄小刀递了过去。
戒嗔接过来吸了口气,暗道了声“阿弥陀佛”,便施刀在男童脚踝处切开了道小口子,男童呻吟了下,其父亲心如刀割,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戒嗔张嘴将毒血吸出,再找男子要了些纱布包扎好。
“好…好了吗?”男子慌忙问道。
戒嗔摇了摇头,“若是刚被咬的时候这样应该就没事了,可是时间太久了,必须买些草药,内服外用,要些时日才能好。”
“草…草药?我这就去买,都要什么?”男子迫切道。
“要…”戒嗔转过头去刚要开口,对上了男子那痛苦,急切,关怀的眼神,戒嗔心道,这…就是父亲吗?再侧目,发现那母亲情急添柴,可是湿润的双眼却一直盯着这边,全然没顾及自己的手不时地伸进了柴火堆,已烫出的水泡。
戒嗔摇了摇头,心道现在男子去买也要些时间,若是能第一时间给这个孩子施上药效果才最好。
回忆着书中记载,戒嗔霍地挑眉道,“你们家里有蚕豆么?”
“蚕…蚕豆?有,有,我这就去拿!”
蚕豆的花可止血,梗可止血止泻,叶子可以解毒,治蛇咬伤。
想到这,戒嗔将蚕叶捣碎,敷在孩童的脚踝处包扎好,再将蚕豆的花和梗熬成药,给孩童喝了下去,过了半个时辰,孩童的脸色渐好,烧也退去了些。
见了这,双亲破涕而笑,对戒嗔感激不尽。
戒嗔看了,也十分开心,只是……
他年幼的心中突然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好像有一处大洞,平日里不去想也就忘了,可是今日…那个洞是那样的大,空落落的。
这就是父母么?
为表感谢,这家人送了戒嗔许多干粮,因为家贫,戒嗔不肯收钱。
在离去的途中,戒嗔好羡慕这个如今卧病在床,调养身体的男童……
“若是能换回父母,戒嗔愿天天被蛇咬…”
两行眼泪滑落,戒嗔却没发觉。
天已渐渐亮了,卯时不在,已至辰时。
十五日期限已过,这是戒嗔第一次爽约。
而在刚刚蒙蒙亮的早上,有一个窈窕女子的身影,倚靠着石墙,望着戒嗔的背影,直到那个瘦小的百衲衣身影消失在其视线内。
窈窕女子低了低头,似是在怔怔出神。
“哼。”一声不屑轻哼,女子离去。
天已亮,小贩出摊,店家开门,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