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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回来?”影兵头领的瞳孔瞪了起来,可见他对眼前的敌人也十分忌惮。
“回来算账。”紫衣剑客眉宇间闪过一道怒意。
“算账?”影兵头领不解,他首先要确定的,是眼前的人如今来此,是敌是友。
“哼,”紫衣剑客的手摸上了剑柄,“自天佑元年起,我留在你们大梁阵中六年之久,说好的买卖却连跟毛也没落下,到手的湛卢剑又因你们的无脑行径不翼而飞,这么多年,你当我来中土是游山玩水的吗?那个朱友贞最后又叫你们这些躲在影中的鼠辈来对付我,今日我若是收不到报酬,那么新帐旧账,便是时候一起算一算了。”
紫衣剑客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老者,这分明就是那个四年前败在自己手下的人,又想到当日前去五台南禅与寺中高手大打出手,战至两败俱伤,最后虽赢了,却被自己的救命恩人戒嗔撞见,重伤的自己又败在任天啸手下,可是到头来……
紫衣剑客所做的这些却付之流水,他所追寻的名剑,却连一把也没得到。
其本就是来寻梁帝的,不过自朱友贞称帝后,已从曾今的均王府移居至如今的梁帝府,皇帝的宫殿太大,紫衣剑客……
迷路了。
直至深夜,他还在宫外徘徊,而外边的杀气引来了他的注意,前去一探究竟的他却惊奇的发现,那个被吓坐在地的孩子分明就是戒嗔,虽然戒嗔已长大了许多,又裹得很严实,但是戒嗔胸前那件他送的坠饰,便是在深夜之中,其也能一眼认出。
紫衣剑客心里急道,“他怎么会在这?”可是他不知该如何与戒嗔相见,当日杀掉与戒嗔颇为亲密的广缘,使得内心十分愧疚,但又觉得戒嗔身处险境,便戴上腰间黑纱,出面解围。
不过这也使得他必须在黑夜中面对影兵的头领,单论实力,紫衣人有着绝对的自信,可在夜里,即便是他,也不得不对眼前对手的绝技谨慎对待。
此位影兵头领对待事物的态度十分清晰,一旦确认是敌非友,接下来便是扫去障碍。
“嗖!!~~~”
疾风呼啸,二人已散出杀意。
影兵头领两柄黑色短刀交叉,直取紫衣人脖颈,后者手握剑柄,只听一声清脆铜铃声响,寒光闪现,影兵头领瞳孔瞪大,其知道厉害,再下一秒,他已活生生消失在了紫衣人眼前。
“哼,鼠辈…”紫衣人立在当中,而他的对手却仿若从来未在一样,其二目留神四周,心头忖道,“若不是曾今见识过他们凭空现身,今次恐怕会吃大亏。”
“这就是中土的‘遁形术’了么?”紫衣人朗声道,“不过可惜,我在家乡见过更好的!”
“叮!~~”
紫衣剑客回身反手一剑,原本无人的身后多出两柄明晃晃的短刀,紧接而来的便是那猎豹一般的瞳孔。
影兵头领应声倒退,数个翻身后半蹲在地做好防御姿势。
“东洋‘拔剑术’?”一抹声音于梁帝宫殿内一处三层高的屋檐上传来。
“啧!”紫衣剑客不禁暗暗摇头,他侧目回首,月光之下,映出的是一个身材高挑,比例分明,不失硬朗的黑衣蒙面人,此人头上系着通天马尾辫,双手抱肩,半眯双眼看着紫衣人慢条斯理地道,“剑的杀意会在出鞘的一霎那骤增,故而研习剑道的武士认为拔剑的一刹那是出剑最快,威力亦最强的瞬间…中土之人觉得你身份神秘,可是于我等而言,却无半点秘密,你不过是瀛洲岛的一个武士罢了,虽不知道你来中土到底干什么,但是……”
“啪!~”高挑的影兵头领双指搓动,打了个清脆的手响,语气转冷道,“在这样的夜晚,你挑错了对手。”
“嗯?”紫衣剑客瞳孔一瞪,俯身手握长剑于身前地上斩出一道轨迹,而几乎同一时刻,一个娇小的黑色人影于地面翻飞而出,躲过紫衣剑客的斩击。
“不对,还有!”紫衣人不敢怠慢,将长剑直直插入街道,入地一尺,大喝一声,“滚出来!”
剑气四荡,又一个与刚刚极为相似的身影翻身落在了院墙之上。
“一,二,三,四,怎么…”紫衣人扬起嘴角笑了笑道,“那第五个人还是不肯现身么?”
宫殿屋檐之上的高挑男子摆了摆手到,“他的杀气太重,若出现恐你没命,我们还是想活捉你的。”
这句话着实激怒了紫衣剑客,其二目血灌瞳仁,厉声喝道,“找死!”
紫衣人脚踏院墙飞身杀去,高挑影兵头领不动声色,正当紫衣人的长剑一剑封喉之时,这个头领却凭空消失了。
“站那么高,自寻死路。”
消失的头领声音还在,紫衣剑客看着头顶的月光,心头一惊,侧目回首,才发现立于高处的自己影子被拉得很长。
回身一剑打出道剑气,顺着自己的影子散开,而后其再不犹豫,翻身下了屋檐,背对着月光疾行起来。
“完全察觉不到他们的踪迹,但是他们一定就跟在后面,可恨…”其实紫衣剑客并没有要在今夜与几个影兵头领作战的打算,在夜晚里对他十分不利,可是天意弄人,偏偏让他撞见了戒嗔。
“你走了三年,特地回来送死的么?”声音就响在紫衣人耳侧,但是却根本不见任何人影。
“哼,要是朱友贞那个小子不兑现给我的报酬,想来你们也一定会碍事,早晚也是要解决你们的。”紫衣人这么说用意有二,一来是嘴硬,二来是不想让影兵们的注意力放在小和尚戒嗔的身上,若被他们察觉自己是有意出面维护戒嗔,势必会引起他们对戒嗔的注意,到时候恐怕戒嗔会有危险。
为何独来独往的紫衣剑客会在意戒嗔?
其一生最欠不得他人人情,在他的心里,这便是他欠下的债吧。
紫衣剑客的眼不曾离开自己身前的影子,这一行人皆是高手,只是片刻功夫,便已出了汴梁城,来到郊外一处河流附近。
“完全避免跟我正面交手么?鼠辈…”紫衣剑客背靠松柏,跪坐在地,“我就坐在这等,你们现身的一刹那,要你们好看!”
紫衣人收剑入鞘,闭目冥神,这或是一场比拼耐力的持久战。
此时中土梁地的气候还不足以冻结河流,冰冷的河水淌过岩石,宁静的夜仅剩下了流水声。
“哼哼哼……”紫衣剑客的耳边飘来一串冷笑声,“听闻瀛洲武士常常在清晨跪坐在树荫下,一坐便是个把时辰,等待枝头露水滴落,拔剑出鞘以剑刃刺中露珠,以此来训练静如平湖的心性,看清事物表象,以这样的心态拔剑,便不会失手,对吗?”
“这个杂碎的话好多啊……”紫衣剑客眉头紧蹙,不过另一方面他也觉得十分奇怪,自己在中原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对自己的武学路数如此了解的人,这是为什么呢?
“来了!”紫衣人瞬时瞳孔一瞪,前方一团黑影袭来,拔剑出鞘,将黑影斩为两半。
“嗯?”剑刃接触到影子的一个瞬间,紫衣人便发觉不对,果然,被斩落的两团黑影一上一下竟是分成了两个活生生的人。
影兵头领中,身型极度相似的两个娇小人影,手持比例如同针一般的长剑直取紫衣剑客命门。
身经百战的紫衣人知道躲是躲不开了,便索性稳住身形不动…
“啪!~~”
利器碰撞,紫衣人顺势向后翻飞,在半悬空刚刚脚踏树杆的他忽觉身后一股杀气,自己的身后凭空现出那个身材高挑的影兵头领,其阴恻恻地道,“唐手?都忘记了你有这么一手了…”
“啰嗦!~”紫衣人翻身一记手刀,可是在距影兵头领脸侧一寸的位置停住了,自己的手腕竟已被此头领死死地抓住。
“不要太高估自己的唐手啊!在你没想出办法破解‘影杀’之前,你毫无胜算!”这么说着,影兵头领抓住紫衣人双腕,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欺身压上,紫衣人朝下,二人由几丈高的树上坠下。
“呃啊!噗!!~~”即便紫衣人已运功护住心脉,但由于冲击力太大,落地时也不禁喉咙一甜,咳出少许鲜血。
“杂碎!~”紫衣人正欲回击,可是压在身上的影兵头领却又凭空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由高处手持两柄黝黑短刀杀来的又一头领。
“来到中土,除了道士之外,你们这些佣兵鼠辈就是我最讨厌的渣滓啊!”
郊外这一场恶斗,紫衣人已明显落了下风,这四位影兵头领的配合又天衣无缝,加之‘影杀’绝技的奇特,紫衣剑客单是担心死于‘影杀’之下,便已耗去了其大半精力。
要想反击,又谈何容易了?
不消片刻,其已伤痕累累。
“不愧是梁帝千方百计也要收为己用的高手啊,合我们四人之力,却还是被你将致命伤都躲开了,不过…”语气转冷,“你还能躲多久呢?”
“闭嘴!”紫衣剑客愤而挥剑,剑气震荡,刺穿了数棵松柏,却是徒劳无功。
“可恨!”其心里怒道,“单论武学造诣,他们没有一人是我的对手,可是在这样的夜晚,我连他们的影子都抓不到,功力完全派不上用场。”
深夜里最强的暗杀之术,‘影杀’…
紫衣剑客终于体会到了其厉害之处。
“最后一次机会,跟我们回去见梁帝,否则我们不会再留手。”
“我以为你对我真的有所了解,想不到连这样的问题也要问。”紫衣剑客语气强硬,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哼,你这是自寻死……”
“路”字没说出来,话语突然就断了,不仅如此,围绕在紫衣人四周的杀气,竟也突然消失,不消片刻,四位影兵头领并排出现在了紫衣剑客前方不远处。
四人小心戒备四周,目光死死地盯在紫衣人身后。
怎么了?
紫衣人被四人的转变也弄得一头雾水。
而看着眉头紧锁的四人,分明就是有事发生。
“哼,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外来的剑客,今天算你走运了,走!”
言罢再不停留,四人消失在黑夜中。
待确定四人已远去后,紫衣人方才深吐口气,看了看自己的身后,除了漆黑的夜,什么也没有,到底是什么变故,让四位‘影兵’头领突然改变了主意?
“嗯?”并非什么都没有,紫衣人身后正是那条河流,而在河流之中,紫衣人看到了诡异的一幅画面。
水中月圆的倒影,不知何故,出现了一条难以察觉的细缝,一条笔直的裂痕,便仿佛圆月被从当中一分为二……
晚风吹过,河流荡漾,月影模糊,再恢复平静,那条将圆月一分为二的裂缝已然不见。
是错觉吗?
“不对,这到底是……”紫衣剑客眉头紧蹙,仿佛看到了很不得了的事物。
再抬眼看着夜空明月,心头不禁喃喃,“到底是什么样的剑法,竟可斩断湖中月影…”
同为用剑高手,紫衣人的心里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