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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肚白,一群人风风火火地从镇里来,“气势汹汹”地直奔郊外草屋而去。彼时白泽仍在院中静坐,听见动静,心里略有不喜。来人一共五个,昨夜的曾氏兄弟曾鹰、曾熊也在其中,为首的是一位年过五旬的男人,乃是曾氏家主曾武,身旁的妇人便是曾氏,除了曾鹰和曾熊,曾武身后,还跟着一位正值壮年的年轻人,便是曾鹰、曾熊的大哥,曾龙。五人径直来到草屋柴门外,扑通一声,全都跪在地上磕头。曾武谢罪道:“曾家家主曾武,教子无方,致使我那犬子在书堂行伤天害理之事,得罪仙师恩人,请仙师恕罪!”一行人的动静惊醒正在熟睡中的简溪,小姑娘听见声音一激灵,把窗户扒开一道缝,偷偷向外面看。白泽眼皮也不抬一下,并不作声。这边白泽不说一句话,那边跪在地上的五人哪里敢动?曾鹰、曾熊更是心中惶恐不安,大气不敢出一下,两条腿像筛糠一样抖。曾武硬着头皮接着道:“原本小人应该带那不成器的犬子一起来谢罪,可昨夜小人回到家中,听闻此事,一怒之下打断了那混账东西的腿。是以今日没能带犬子一齐告罪,还望仙师海涵!”那妇人闻言,原本就通红的眼眶,登时流出热泪,一时情不自禁,抽噎起来。曾武刚要训斥,白泽开口说道:“孩子之间的玩闹罢了,曾家主过了。”躲在屋子里偷听的简溪闻言,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她原本以为师父会给她出了这口恶气,怎么如今看起来却像是已经原谅他们了?“也许是师父心里别有计较。”简溪心想。白泽这话一说,曾家众人心里都松了口气。“只是,”白泽语锋一转,曾家众人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砰砰直跳,“曾家主教子无方却也是真的。不论如何,总不至于两个年轻人跑到这家里兴师问罪,欺负孤儿寡母。失了体面不说,未免还有仗势欺人之嫌啊。”“逆子,还不向仙师赔罪!”曾武压低声音吼道。曾鹰、曾熊被吓得浑身哆嗦,连忙爬上前去磕头,“仙师饶命,小人知错了!还请仙师恕罪,小人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圣人曾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白泽说道,“眼看凛冬将至,这草屋难御天寒。简夫人身体一向不好,既然几位有心悔过……”曾武立刻说道:“仙师放心,小人这两个逆子别的不会,单就这修葺房屋一事,再精通不过!您就放心吧,”曾龙很有眼色,立马说道:“简夫人身体不好,简家姑娘年岁又小,这田间劳作过于辛苦,小人愿意代劳!”“如此甚好。”白泽说道。“仙师见笑,小人家里那些铜钱俗物,仙师必看不上。”曾武说着,抱起放置在身旁的陶罐,“这是小人家酿米酒,已经窖藏十年,不知仙师是否喜欢……”白泽眉眼一抬,那陶罐从曾武手中飞起,直入白泽手里。那麻衣少年将陶罐泥封解开,浓郁酒香扑鼻而来,确是好酒。“好酒。”白泽说道。白泽隔空取物的手段更是坐实了曾武心中的想法,眼前那年岁不大的少年郎,果真是仙师!躲在房间里偷看外面动静的简溪更是瞪大了眼睛,只觉得匪夷所思。师父竟然不用手拿,就能把那么大一个陶罐抓在手中?!白泽将酒罐封装,收入棋子。那陶罐在他手中消失的刹那,一众人更是瞠目结舌,如见天人。曾武又给白泽磕头,声泪俱下:“仙师!还请救小老儿性命!”“哦?”白泽气定神闲道,“此话怎讲?你且站起来回话。”“谢仙师恩典!”曾武连忙起身,却不敢进门,隔着柴门说话,“事情还要从一年前说起,那时小人的爹娘相继去世,家里便怪事频频。”此话一出,曾氏的脸色顿时惨白起来,而曾武的那三个儿子的面色也相继变得难看。“哦?”白泽来了兴致,“说来看看。”“不瞒仙师,自从家中老人过世,夜里总是听闻……听闻鬼语。”曾武说道,神色慌张,“起初小人以为是因为双亲去世,悲伤过度导致的。可后来家里总有怪事发生,白日见鬼……小老儿一家惶恐,请了镇外的算命先生看风水,那先生语焉不详,只是说小老儿惹了不该惹的东西,劝我搬家。”“小老儿没法,只好请那算命先生看地,准备另建住所。可没等屋子建好,我那可怜的次子不小心从屋顶上掉了下来,摔断了手脚。”曾武说道,“总之诸事不顺,还请仙师救小老儿于水火,小老儿全家便是为仙师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且去看看。”白泽起身说道,招呼简溪,“徒儿,随为师去一趟曾家。”“来了,师父!”简溪听见白泽叫她,赶忙从草屋里窜出来,小跑到白泽身边。曾鹰、曾熊听见简溪管白泽叫师父,心里更是百味浮沉。早知道那小黑炭是仙师弟子,仙师神通广大,他们如何敢跑到这草屋“兴师问罪”?“随为师出门一趟。”白泽笑道,摸了摸简溪的脑袋,出门而去。简溪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趾高气昂地走出柴门,经过曾家一众人时,得意地哼了一声,活像只打架斗赢了的小公鸡,神清气爽。曾武点头哈腰地上前领路,还不忘回头狠狠地瞪了他那两个不成器的逆子一眼。曾鹰和曾熊面面厮觑,跟在后面,一句话都不敢吭。一行人很快来到曾家。白泽站在曾家门前一看,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曾家鬼气稀薄,俨然是有小鬼作乱,虽不成气候,不敢行杀人之举,可到底是有恶念。常人自是看不出来,可但凡步入修行之道,此等恶气,还是可以轻易察觉的。只是白泽心里奇怪,他既然能轻易看出,老秀才应该也能有所察觉。从曾武所说可以得知,曾家遇到这事已经有一年时间,为何老秀才没有作为呢?莫非老秀才觉得,曾家合该遭此劫难。白泽看罢,对曾武说道:“曾家主,与你猜想一般,这曾家里的确有鬼怪作乱。”曾武一听,脸色煞白道:“还请仙师救老小儿一家性命!小老儿必定为仙师立长生牌,日夜香火供奉!”“曾家主,我这人向来有话直说。”白泽约摸已经猜到老秀才的用意,说道,“曾家有此劫难,全赖你家横行乡里,沾了恶果,自然会有恶报。”“小老儿惶恐。”曾武说道,跪拜道,“今日起,小老儿一定悔过自新,为曾头市铺修道路,架桥通渠……不,就连曾头市的名字也要改!还要烦请仙师赐字。”白泽满意道:“如此甚好。正所谓圣人移风化俗,这小镇里本就有大人物,何必我来赐字?曾家主狭隘了。”曾武闻言心里狐疑,猜测道:“莫非,是书堂先生?”白泽但笑不语。曾家一众人相顾失色,尽皆骇然。不曾想那落魄的老秀才竟然让仙师称之为“圣人”!?“小老儿有眼无珠,惭愧,惭愧!”曾武说道,心想那逆子在书堂不好好读书,竟然声称要把粪水泼在书堂先生的门墙上!昨夜合该把那小畜生的两条腿都打断!打断一条腿真算得上手下留情了。可怜那曾豹不曾想,他的亲生父亲已经合计怎么把他的另一条腿也给打折了,当真是自食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