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秦瀚海又取出卷轴拉开,纤薄的卷面幻化出一副少年面容,一点朱砂痣在眉心熠熠生辉。
“回去接应学子,尤其是这孩子,一旦发现即刻带回,万万不可有半分闪失!”
“是!”
众掌士低头应喏。
……
……
无边的黑暗对少年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熟悉。
他悄然靠近一个长着三颗腐败头颅的污秽种,青铜剑递出连半点声息也无,瞬间削掉三颗脑袋。
污秽的血水还未喷涌,言乐又是唰唰两剑将尸体斩开,刚好靠着旁边凸起的石柱滑下,整个过程连空气中流窜的细微风声都没有几分改变。
他原地等待了五息,将汇聚遗玉捡起,顺手扔进后腰布包。
刚好装满,可以回去了。
一个月来,他杀死的囚犯和污秽种不计其数,从一开始只找弱小目标,到现在传承度三十以下的全都不要,堪称实力暴增。
渠良传承只涨了十个传承度,麒麟依旧纹丝不动,剩下的遗玉全都交给第九层那个假装伤病家伙了。
但言乐并无怨愤,反而对这场交换很满意。
无论是生死间的应对,还是搏杀的技巧,厉九川的确遵守诺言,一一交给了他,有几次在第七层遇险差点身死,也是那家伙及时出现救了自己。
他都有点怀疑厉九川是不是宫里派来的护道人了。
听说父皇以前有个护道人,一直隐藏自己的身份,从父皇儿时直到登基都没有暴露出来,结果有一年兆阳大乱,那人抛家弃子守在父皇身边,这才知道他的身份。
言乐胡思乱想着,顺手斩掉了两个窥伺的脑袋。
如果厉九川是护道人,自己肯定不会让他抛家弃子那么惨的,只是身为未来的君王,亲自给下属找遗玉疗伤,那家伙肯定感动得要死,恨不得鞠躬尽瘁吧?就是表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言乐熟练地使用麒麟灵源和第八层的锁链共鸣,一脚踢开挡在中间的白发囚犯,露出第九层的洞口。
能被关在海牢的必然都是穷凶恶极、罪无可赦之徒,尤其是被关押得越深,罪行就越重,不值得怜悯。
言乐无视身后的数道凶光,跳进洞口。
金瞳点亮照向那张石椅,上面俊美高大的男人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小孩子趴着睡觉。
“喏。”
他把布包丢给厉九川,石椅上的孩子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搂着布包一吸,圆滚滚的遗玉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一蓬斑斓彩烟被喷出来。
“你怎么变小了?”言乐抽出自己的青铜剑挥舞两下,“今天打算教我点什么?”
“不教了。”厉九川打个呵欠,“今天一月期满,海事府应该派人来接我们了,去第一层等着吧。”
言乐皱了下眉毛,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这样的日子还挺好。
但是想到消耗殆尽的干粮和恶劣的环境,在光辉之下活着才是当朝太子应有的生活。
他也没多说什么,将长剑归鞘,踢开地上抢夺其他学子的干粮袋,准备从洞口跳出去。
言乐忽然顿住微弯的双膝,看着还没自己胸膛高的孩子道:“要不要我帮你……”
嗤!罗生镰擦着少年脸颊飞洞口,稳稳地扎在第八层地面。
小孩面无表情地拉着锁链跳出去,留下言乐一脸纳闷。
他哪儿又得罪这家伙了?
言乐跟着跳出洞口,突然愣在原地,“你不是说第九层必须有人被困在里面吗?!!”
“我说了吗?”厉九川嘲笑的尾音毫不留情地在洞窟里回荡开来。
言乐:“???”
少年涨红了脸,那些都是他推测出来的,这个混蛋居然没有说出真相,反而享受了整整一个月!还嘲笑自己!!!
厉九川幼年的样子真是比成年可恶一百倍啊!
……
……
最先下去探路的掌士捧回来一颗人头。
骨茬切口平滑无比,皮肉筋络干瘪地缩成一团,散发着腥馊的恶臭,随着掌士的走动,几条黑色环节的虫不断地从眼眶里跌落。
秦瀚海面色罕见地扭曲了一下,仍旧从半腐的脑袋上认出这是上一批的守狱人。
毫不迟疑地,他直接通过烟海书卷通知了海事书院,并且让掌士们结队行动,要求府里增派支援。
不到半个时辰,海事府就把还在兆阳活动的掌士全都派了过来,书院的夫子也来了一多半。
整个海牢被彻底搜查数十遍,囚犯的皮都扒了三层下来,除了发现有人在海牢里偷偷挖洞试图逃跑还挖错了方向,还有只污秽种抓了两个学子当作储备粮之类七杂八碎的事,最令人震恐的是,海牢第九层空了。
消息发出去后,秦瀚海领着一队人候在传送洞口。
一道玄光闪过,数十道身影出现,为首者一头黑发整整齐齐梳在脑后,竖瞳诡漠,气质阴冷。
“参见宗南大人。”秦瀚海带着一干掌士行礼,毕恭毕敬。
宗南只是微微颔首,下一刻就消失了身影,等他再次出现时,神色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秦瀚海心中一凛,他知道这是纯粹的速度,并非什么神通。
“没查到什么吗?”宗南开口问道,声音异样地温柔,和他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没有,初步认定是那位不想留在这里,故意引起海水倒灌,撑破结界离开了。”秦瀚海如实答道。
“第九层里的干粮袋子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在里面待过一段时间,他去的时候那位已经离开了。”
“紫家的烛龙跑了,你觉得这两件事有何联系?”
“烛龙帮助那位跑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
宗南摇摇头,“你把自己觉得奇怪的事都说一下,所有的。”
秦瀚海犹豫道:“要我说,最奇怪的不是那位不见了或者烛龙跑了……反而是一件小事。”
“细节决定成败,但说无妨。”
“我之前去了一趟月境,跟随我的掌士肖虎在路过一个村庄时似乎受到了污秽,回兆阳后肖家居然又把人送进了书院,还打点府内让肖虎避开了审查……这样一个人,他居然也死在这里了。”
“疑点重重。”宗南颔首,对身侧人下令道:“去两个人把肖家抄了,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秘密。”
于是两个侍卫消失在原地,在转瞬之间回到了兆阳。
秦瀚海丝毫不敢说话,虽然知道这种关键时候需要些蛛丝马迹,但他也没想到这位大人如此“雷厉风行”,仅凭一丝疑点就让人掀了肖家……简直就是,权势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