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心镜中的孩子身上不断从腰侧刺青处冒出这样一条条小青鱼,有的趴在他脑袋上,有的歇在胸口,摇头摆尾,活灵活现。
除了浓郁得超乎寻常的水德灵源,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
一个戴着琉璃细框镜的夫子招招手道:“他这一时半会都不会醒来,让人送到他独居吧。”
突破一看根基二看运气,天资好坏只决定突破几率,并不能决定突破时间。
在场之人都明白这一点,于是来了两个书院蓝衣侍卫,背着人离开了。
……
……
单以漩流法来看,如果说突破传承度三十,需要拧成四股气旋形成一阶灵源,那么突破传承度五十就得十六股,才能形成二阶灵源。
这些都在过去一年上的课里讲过。
厉九川当初误打误撞成功突破传承度三十,所用方法类似漩流法。
这种法子很难突破到三阶,因为理论上三阶灵源的形成需要二百五十六股漩流,超越了二阶传承者的极限。
厉九川突破传承度三十,也就是成为一阶传承者时,汇聚的漩涡有八道,这大大节省了他的时间,在书院里新汇聚了三道,剩下五道也都在缓慢地形成。
蓝衣侍卫把孩童放在床上,两人前脚离开院子,厉九川后脚便睁开了眼睛,露出一片纯色玄光。
大号醒了。
原本慢得像蜗牛似的灵源如同被鞭子抽了一把,眨眼间又拧出五道漩涡。
一股全新的、更强大的力量自漩涡之底诞生,不止是粘稠的液态,而是近乎“冻”状,好似无暇的碧蓝美玉。
冉遗传承度正式突破五十。
从双臂到躯干都可以显化传承种形态,转换的身躯部位达到了百分之五十。
玄十一伸了个懒腰,从红木案几上扯过一张纸,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说自己修为不稳定,回家找厉九禾帮忙,先回酒楼了。
将信笺扔到一楼八角桌上,粉雕玉琢的小童鬼鬼祟祟地在门口附近瞅了一会,很快就消失了踪迹。
……
……
云州,野海。
这一片海域传闻有海怪吃人,所以向来无人踏足。
潮水似雪浪般翻涌,峥嵘鳞角乘风破浪,灯笼大的血橙竖瞳直直盯着南边,露出压抑不住的兴奋躁动。
数十道裹着黑袍的身影蹲伏在黑蛟鳞片的缝隙间,宛如幽灵。
在他们的灵觉之感中,南边某个繁华的大城里,雷鸣般的心跳声震颤着,让他们浑身战栗,几乎要穿透灵魂。
主上终于召唤他们了!
季欢双脚像扎了根一样稳稳站在黑蛟头顶,他展开双臂尽情迎接风浪,和那常人无法察觉的巨大心跳声。
咕、咚!……
咕、咚!……
随着黑蛟飞速游动,这声音越来越接近,越来宏大,仿佛融入了血骨,刻进了魂魄,所有的玄冥信徒都露出时悲时喜神色,没人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
季欢不自觉露出狂热到扭曲的笑容,身旁的青铜甲士古怪的神情隐藏在甲面之下。
赵青到现在都不清楚,当年那个孩子究竟什么来历。
……
……
兆阳,七十二坊之明夜坊。
姚掌柜独自打理着家什,将桌椅擦了一遍又一遍。
曾经门庭若市的青茗茶楼已经多年闲置,历经风雨七十载,从兴旺到衰落,外面的势力换了一批又一批,老茶楼也年久失修,摇摇欲坠了。
满头银丝的老人收拾好东西,心中无悲无喜,以往的积蓄全都耗尽,明天他就准备离开此地。
他最后一次坐在茶楼桌前,默默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
一阵潮湿的水汽吹进老屋,门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寒意渐起。
看着这雨,他忽然想起前些日子的传闻,五极山玄冥开眼,水德传承者都口口相传,说是玄天上帝将要回来了。
别家的主人要归家了,自己家的主人呢?
老人也听说东边亮起了青光,可激动过后,又听闻青光毫无征兆地熄灭了,从生到死,不过两个时辰,仿佛最后的回光返照,只留下彻底的绝望。
姚掌柜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决意将自己葬在五极山东边的土里。
“店家,还有热茶吗?”
儒雅柔和的嗓音响起,银发老人猛地回头,只见来人一袭青衫素伞,进门时半点声息也无。
老人心头狂跳。
青衫男人收了伞,将雨水在屋外抖尽,将之放在门槛附近。
他身形修长挺拔,气度渊渟岳峙,温文尔雅,一副眉眼柔和如画。
像,太像了……姚掌柜目不转睛地盯着来客,但他知道,这并非那个人。
“热茶。”
那人重复一遍,微笑着凑近,儒雅的气质下,隐约露出一丝危险桀骜之意。
银发老头猛地一怔,就像刚从睡梦中惊醒,他随即反应过来,冷声拒绝道:“打烊了,这位客人去别去喝茶吧。”
来者眉梢微扬,一抹邪肆更将他表面上的气质破坏殆尽,“午时刚过也打烊?”
姚掌柜心中失落愈甚,不耐烦地催促道:“雨下得太大,今日不开店。”
“那……”青衫男人垂下眉眼,气质诡异地又温雅起来,“我非得让这店开呢?”
老头只觉得一股寒流从脊背蹿到头皮,面前这家伙简直像披着人皮的妖怪,不时揭开一丝缝隙,用一双不属于人的眼睛打量自己,威慑般地暴露自己可怖的本质。
这就是冲着他来的,不然为何要打扮成主人当年模样?还装的这么像!
姚掌柜松开咬得僵硬的牙关,强自镇定道:“阁下既然强人所难,那动手便是,我苍青一脉接着!”
他知道这种程度的高手一旦发难,生死只在瞬息之间,可能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都会让人变成生不如死的怪物。
,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不同的世界。
青元君脸色难看地拎起旁边镇楼石兽,庞然巨物穿透青衫男人身躯,轰然砸落在地。
“玄冥你要点脸!不欺负我的人会死是吧?!还他N的专门放给我看,是不是想打架!”
“凶什么凶?”青衫男人像驱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又用他那双凛冽的狭目盯了老头一眼,“坐下说话。”
“我可没阁下凶!”老头先是愣了下,随即反驳道。
“这句话不是跟你说的。”男人冷冷地道,他顿了顿,语气再次调整得柔和起来。
“我要买你这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