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洗手间里的小金人

　　“在奥斯卡竞选的最后几天，在最终选票填写和邮寄之前，好莱坞流传着一些谣言，声称凯文·科斯特纳不是唯一一位执导‘与狼共舞’的导演。科斯特纳的老朋友罗纳德·李实际上执导了一些电影中最精彩的场景。”洛杉矶时报的影评，在评论完了今年的各大奖项以后，有两个报道开始说围绕奖项的其他故事。第一个就是讲罗纳德是科斯特纳的替手的八卦。不过洛杉矶时报是大报，所以他还是从分析这个八卦不是真的的角度入手的。为什么有这样一个流言流传呢？其实还是很有道理的：首先，罗纳德和科斯特纳早就认识。之前科斯特纳曾经在罗纳德的电影“彗星之夜”里完成了第一部上映的电影。其次，罗纳德在“与狼共舞”的拍摄期间，曾经去过拍摄现场好几次。一系列和主创关系紧密的人表示，其实电影里某几个大场景，其实是罗纳德操导筒的。但是，这个流言是不可信的。所有采访到的剧组成员，都说罗纳德没有做任何导演的工作。而且导演工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别说罗纳德没有导演，就算他导演了很多场景，如果他拍的胶片不超过全本的三分之二，在导演上署名的也是科斯特纳而不是他。本报重复这个毫无根据的流言的目的，就是告诉读者，为了这个在艺术性上并非最权威的奖项，他们为了狙击竞争中的领先者会多么的不择手段……去年，奥利弗·斯通的批评者，就设法将斯通和“生于七月四日”的原着者科维奇的不受欢迎的政治抱负联系起来，这可能改变了奥斯卡奖的结果。最后，斯通赢得了最佳导演奖，但他尖锐讽刺，反越战的电影却输给了令人振奋和政治正确的“为黛西小姐开车”。……洛杉矶时报是一个严肃媒体，但是他的影评栏目，因为在好莱坞所在的城市的原因，也是非常专业的。罗纳德反复看了这篇报道好几遍，终于被他发现了一点端倪。嫌疑人其实要在凯文·科斯特纳得到提名的几个奖项的其他提名人中去找。罗纳德和提名最佳电影和最佳男主角“无语问苍天”的导演佩妮·马歇尔是熟人。当下就给她打了个电话。佩妮听完了罗纳德的分析，哈哈大笑，也说自己也因为不是犹太人，所以连最佳导演也没有提名。不过她确认，在冲奖阶段，确实有人来公关，主动提供攻击弹药，来瞄准其他提名的电影。嫌疑最大的，就剩下那部拿到影帝的“豪门孽债”了，同时也是最佳导演的提名电影。这是一部法国导演，不列颠主演，华纳兄弟发行的小成本制作，在国内的票房也很一般。所以，获奖对利益各方有很大的益处。这次与狼共舞是得奖热门，所以诸多公关的要点，和别人攻击与狼共舞的竞争手腕，都层出不穷。实在是令人大开眼界。评奖的招数，其实和电影票房宣发相比，也不简单。并不是投入一些钱就能增加获奖可能的。这次自己只是出钱，得以全程在近距离观看各种各样的争奖办法，算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这里面关键的要点，还是要突破两个关键点。第一是提名的时候，电影要有足够的技术性突破，能让导演工会和评论家满意。否则像佩妮·马歇尔和自己的人鬼情未了，就没法通过提名战。第二是冲奖的时候，要让演员工会的会员满意。这批人才是决定最后得奖的关键。之前提名战的决定性要素，到了这一关又完全不是重点了。演员评委的口味还是偏向于人数最多的白人故事，和符合阿美利加价值观的故事。这就有点像大统领的选举。你要是讲很多本党内的选民喜欢听的东西，那么通过初选的概率就大。但是如果你在决赛的时候，还是这些东西，那么争取大多数人，反而不如那些在那些话题上立场偏向于普通人的候选人。好在自己在颁奖典礼后的采访上，否认了这种代打的说法。否则科斯特纳和自己搞出矛盾，也是一件麻烦事。罗纳德特意给科斯特纳挂了电话，对方还在得奖的喜悦里，对此也是一笑而过。他还赶着和妻子辛迪去度假。洛杉矶时报的第二份报道，就是说斯科塞斯又一次惨败的事情了。连标题也很悲情：“每个人都喜欢马丁·斯科塞斯，除了奥斯卡奖……”“这里有很多为你鸣不平的报道。”罗纳德在家里招待了斯科塞斯。指着那些报纸上说“好家伙”才应该得奖的报道说。“哎……”马丁·斯科塞斯这两天心情不好，其实他已经有三次比较有可能得奖的机会。除了愤怒的公牛，还有和朱迪·福斯特合作的“出租车司机”。不过那时候因为这部电影的暴力问题，他最后连最佳导演的提名都没有。影片的其他四项提名也一无所获。而更早一些，他的第一部商业成功之作“曾经沧海难为水”，倒是捧红了影后艾伦·伯恩斯汀，他的导演工作没有得到认可。“你不知道，艾伦·伯恩斯汀的奖杯，还是我替她领的。”斯科塞斯这心情糟糕的连多年前的往事都倒出来了。当时伯恩斯汀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得奖，所以还在百老汇演舞台剧。当时她签订的演出合约，是有奥斯卡条款的，如果她拿到了提名，是可以请假去洛杉矶参加颁奖晚会的。但是她没有请假，只是说如果侥幸得奖，请斯科塞斯代领。这明显是对自己信心不足。谁能想到，斯科塞斯第一次上台拿小金人居然是这样的情况。他还在舞台上代表伯恩斯汀感谢了自己……和斯科塞斯聊这些奥斯卡的往事，罗纳德更加确定了他的奥斯卡冲奖研究成果。出租车司机就是因为不受导演同行待见，所以没有进入提名。如果拿了提名，这种故事反而会比较得演员的喜爱。毕竟他把西比尔·谢泼德和朱迪·福斯特拍的这么漂亮……而愤怒的公牛就是反过来，提名毫无疑议，但是演员们不喜欢。一个好看的女角色都没有……而有投票权的演员们可是有一小半都是女的。“我去一下洗手间。”斯科塞斯和罗纳德聊了不少，心情也稍稍变好了一点。“就在过道那边。”罗纳德露出了有趣的微笑，他给斯科塞斯安排个了小玩笑。“你说，这得奖是不是看运气的？”戴安说道。要是今年没碰到与狼共舞，或者十年前是另一部电影获得提名，斯科塞斯得奖的可能性都很大。“也不好说，确实和运气有关。不过，可能更加关键的是冲奖的技术。”斯科塞斯在洗手间呆了好几分钟，等他出来重新回到客厅，罗纳德和戴安都看着他，努力憋着笑。“他妈的，……你小子，是你故意安排的吧？”斯科塞斯也憋不住了，放声大笑。罗纳德把他昨天拿到的小金人，就放在了洗手间洗漱台上。所有人洗手的时候，都不可能错过。对一个没有得过奖的业内人来说，怎么可能抵御拿起小金人，对着镜子发表获奖感言的欲望呢？果然，斯科塞斯也没能逃脱，他拿着小金人，把过去两次没有得奖的时候，准备的获奖感言，都对着镜子都操练了一遍。等他回到了客厅，就反应过来了。这么长时间，肯定会把自己干了什么事情出卖了。不过，就是这样的大笑，让他的心里压力减轻了不少。放在洗手间里也是一个很好的隐喻。得奖也不能代表什么，这只是一个奖而已。真正的认可，是市场和业内同僚给的。“你再休息一段时间，可口可乐的广告那里，我会和他们解释的。”罗纳德主动提起了斯科塞斯还欠着的广告。“不需要，今天你让我很开心，我很快就可以导演了。”斯科塞斯笑了笑，那个广告其实也就是一个噱头，他半天就能搞定了。前段时间冲奖无心创作而已。“好，我去和他们协调时间……”“拜拜……”斯科塞斯告辞而去，罗纳德马上冲进了洗手间，拿起了小金人。这个镀金的奖杯很重，握起来要用电力气，所以粘了很多手印，指纹弄得到处都是，上面还有点水渍……“哎，真是的……为了给你打气，我可是出了血本了……”罗纳德掏出一张麂皮，在小金人头上哈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开始擦拭上面的手印和痕迹。“与狼共舞”的票房涨了……颁奖晚会之前的那个周末，因为奥斯卡热度的原因，和多项提名，观众又突然对这部西部片产生了兴趣。这个周末的票房统计已经出来，就放在了罗纳德面前的桌子上。比上周上涨了40%多。重新回到了票房榜的前五。而这部电影上映二十周以来，已经累积了一亿三千万的国内票房，加上马上就要开始的海外放映，估计会有一个好收成。最棒的是，海外放映的时候，正好碰到电影狂揽六项奥斯卡，并且拿到了最重量级的最佳电影和最佳导演。海外票房的重头戏是欧洲和东亚，这两个地方的观众有一个类似的特点，就是他们的大众和精英观众，对电影的喜好，并不像好莱坞这样两极分化。很多时候，欧洲的观众会去参加观影会，听专家讲解电影内容。也会去看电影手册这样的专业影评杂志，试图接受精英们的看法。在东瀛，也有“电影旬报”这样的差不多的杂志。倒是华国内地，那里的情况和阿美利加有点像。销量最大，最受欢迎的大众电影，完完全全是迎合大众观众的口味的。有的时候，这两个国家，因为国家大，地广人众，很多市场都有类似的现象。……又过了一周，罗纳德再次和凯文·科斯特纳相聚。“哈哈哈，已经连续两周上涨了”凯文·科斯特纳和妻子从棕榈泉度假回来，又来到了罗纳德这里，和他聊海外发行的事情。明星这位明星还在狂喜的状态，奥斯卡奖给“与狼共舞”带来的不仅是荣誉和认可，还有实实在在的金钱。获奖带来的观众的回锅潮，还有很多新观众，因为奥斯卡奖才听说这部名字有点奇怪的电影，第一次走进电影院观看这部西部片。这周末，在上周末的票房基础上，又上涨了45%，收入了五百四十多万票房。这个票房数字，已经回到了去年十二月，也就是上映第五周的票房水平。排名上，电影也回到了第三位。这是过去多年里，电影跌出票房榜前三，然后经过最长的间隔时间，重新回到前三的时长记录，一共是十五周。电影国内票房已经接近了一亿五千万，在不列颠等地的首映，也在筹备中。排在第二的，就是罗纳德投资，担任制片人的另一部电影，“沉默的羔羊”。安东尼·霍普金斯那张哈人的脸，在票房冠军位置上呆了五周，终于掉到了第二。而这周票房第一的，就是香江的嘉禾公司意外成功之作“忍者神龟”的续集。在整整一年前上映，四个戴头套的青少年乌龟，大卖两亿。这让嘉禾大喜过望，马上拿出了香江速度，赶拍第二部。不过他们的制作成本，可没有像香江制作那样可以保持不动，好莱坞住这里的规矩，你要拍续集一定要涨片酬的。嘉禾的制作费用翻了一番，达到了三千万美元。就算四个演员都戴着头套，整部电影也没有露脸，但是演员工会还是能保证他们不被替换掉。只要第二部续集使用的是他们化妆以后的形象，就算不用他们，也得付给他们昂贵的授权使用费，让嘉禾还不如请他们回来涨工资划算。这都是当年“回到未来”第二部里，把扮演马蒂父亲的演员克里斯平·格洛弗替换了引发的诉讼带来的结果。第二部里他的角色换了人，出场时间不多，还戴着头套，倒立。克里斯平·格洛弗一怒之下，起诉了片方。回到未来剧组都认为这案子不可能输，因为第二部里没有出现克里斯平·格洛弗的形象，戴着老年人的头套，谁能认的出来是不是克里斯平·格洛弗？但是法官的判决让他们失望了，法官认为第一部的克里斯平·格洛弗，他的形象已经成为了角色形象，不管第二部怎么改，那个角色还是叫乔治·麦弗莱。克里斯平·格洛弗赢了官司，也让这个判例成为了好莱坞的惯例。戴头套的角色，也是有权力主张自己的角色形象的。制片方不能简单的把他们换掉，必须优先让他们来洽商。罗纳德和科斯特纳喝着威士忌，就着意大利的萨拉米香肠，非常惬意。科斯特纳还要找上次喝过的那种神秘的华国酒，认为这给他带来的好运。罗纳德可不舍得把剩下的一瓶老年份的茅台拿出来喝，就开了一瓶在华人超市买的新品。包装上也不是五星商标，而是采用了新的飞天舞女的形象。“对了，罗纳德，我有个想法……”酒过三巡，科斯特纳突然对罗纳德说道。“我想把在阿美利加上映的版本里，被逼剪掉的部分加上去。”“这个版本不是很好吗？还得了奥斯卡奖。”罗纳德不以为然。这部电影结构松散，剪成现在这个不到三小时的版本，其实是在表现印第安风景和文化，和剧情叙事之间的一个平衡？“可是还有很多好的画面，这次我们得了奥斯卡奖，这下观众肯定不会怕太长了。”“可是……”罗纳德本来想要从剪辑技术和导演审美的角度来说服科斯特纳，但是看着对方充满自信的眼睛，带着一丝笑意的嘴角，突然想到了问题的关键。罗纳德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科斯特纳是奥斯卡最佳导演，我还没得过呢？教什么教？“你有新想法？那就试试吧，可以从不列颠放映上试试，看看观众的反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