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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坊中林立茨比的夜市店铺、酒家,见缝插针一般占满街道的摊位;背着茶酒的大皮囊和细颈壶,提着果子点心篮子,游走往来的小贩;天刚黑就喝得醉醺醺的顾客,与裙装清凉揽客的酒家女;还有偶然爆发的当街斗殴事件。又被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拿着铁链、鞭子和叉头棒的黑衣差役\/公人,追赶的四散奔逃,乃至制服拖倒带走的。构成了城下坊的夜市当中,别具特色的一道风景线。哪怕,就在城下坊的路口处,用密密麻麻的榜文,张贴着各种行路中的事件通报,和警告事项;乃至是各种名目的捉拿、调查和捕杀的悬赏。新旧交叠着糊了一层又一层,看起来已堆积了半寸厚。也可以看出当地风俗民情的另一面。相对中土历史久远的厚重传承,与礼法森严的秩序;这里显然要混乱和宽松一些,也充斥着逐名好利、轻生忘死、勇于悍斗;乃至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享乐主义。或者说,作为历史上等饱受战乱与忧患之苦;在大唐的宗藩体制下才安稳百余年的河中之地;比其他地方更容易接受,与妖异共存的现状?作为寻访游历的一部分,江畋也受到这几名学子的邀请。按照份子掏出五十钱,与他们凑了个小小的茶酒局;在一家半新不旧的中等酒楼内,点了一席分量十足的硬菜。有盆装的老姜炖牛肉,盛在大盘的烤羊排;腌制过的肉酱拌手抓饭、羊油葱白团饼。搭配上茶砖末和酪子,煮出来的大碗浓乳茶;小瓶装的三勒浆和口味很淡的发酵葡萄汁;虽然其中的酒精含量极低,基本喝不醉人,但也足以这些好好开荤的学子们,个个喝的面红耳赤酣然若醉。再加上,这处酒家虽然没有提供,酒家女的陪侍服务;但在诸多案席所围城的正堂中间,却有着几名浓妆艳抹、短短两截穿衣的丰腴舞女;在胡琴和排箫声中卖力的扭动着腰肢。作为伴奏的乐曲;江畋听起来似乎有些似曾相识:“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圆圆的明月明月,是那潺潺的山泉……”好吧,就是后世央视87版西游记插曲《天竺少女》。这显然也是那位穿越者前辈的滥觞。待到吃得杯盘狼藉、饭饱酒足,放松心情的众人也聊到尽兴;乃至相互发下邀约,顺带请江畋探亲之后若得闲暇,前往他们出身的藩邸和家乡,好好地再接受一番招待,这才心满意足的辞别出来。然后,其中一名最为年长的学子,又呼朋唤伴的引了其他人,前往这方夜市的深处,继续寻找所谓的乐子;唯有江畋与他们暂时分开。因为他看见了街角,先前分头前往夜市中打听消息的曹元深。“上……郎君。”他就像是老道的护卫一般,紧跟在江畋背后半身,用短促而清晰的话语道;“您要的消息已打听到了,西河郡王府,这近些日子一直在招揽奇人异士,还专门设立多处聚贤馆。”“只要自持技艺和身手不凡,或是别有所长,或是天赋异禀,就可以前往投附门下,领一个门士的身份。其中又有三六九等的待遇之别,拥有他人难以企及的长处和异能,甚至可选入王府亲帐。”“据说,光是在这个月内,就有十多名身怀绝技,或是奇术天赋的奇人异士,入选了王府亲帐资序,成为散授的铁牌、铜牌卫士……除此之外,西河王庭放出风声,将在澜海筹办河中竞技大比。”“号称是要为东土上朝,举办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遴选出合适的参赛人选来……”正在与他的说话间,江畋也逛过了夜市内主要几条街道;更在不经意间看见了,之前同席的那几名学子的身影。他们正盘坐在一家帷幕飘摇的馆舍内,而身边环绕着贴附着,几名簪花云鬓、裙衫轻薄的女子;在吃吃的轻言浅笑、调笑戏耍之间;或是略显局促,或是强作镇定,或是形骸放浪的一派乐在其中。然而,当江畋转过了大半个夜市之后,重新回到灯火烁烁、冷月清寂的福田院前;却冷不防抬头看向,远处笼罩在黑暗中的旷野。那里正闪烁着几点亮光,随即又变成杂乱摇曳、飞奔而来的灯火。然后,才是成群人马奔驰的蹄踏脚步声;而在江畋初见原野上的灯火,并奔往城下坊的这段短短距离内;却又有好几只马背上的灯火,在激烈的运动和碰撞中骤然熄灭;还有隐约坠地的人马嘶鸣。却没能让这些外来的人马停顿片刻,就一股脑冲过了城下坊的大街,径直奔向了城门的所在。与此同时,江畋也看清楚了这些来人;却是身穿鳞甲与铁扎的巡行骑兵,只是人人身上带伤或是沾血。随着他们仓促叫开城门入内。紧接着,福田院内值守的僧众,也被来自城内的官吏给叫出来;却是前往城下坊边缘的野原中,抬回来了十几具不知死活的伤者\/尸体;送进光严寺的供药坊接受救治。紧接着,在城下坊的木围栏和矮墙外的幽暗原野中。沿着另一个方向的大路尽头,持续奔走来好几波,散乱无章的人群;其中老幼妇孺皆有,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一股脑奔涌进灯火通明的城下坊。他们正是另外几支行旅团队的成员;也带来了嘈杂纷呈的诸多行路消息。大抵意思是在西北面的另一条大路附近,出现了骤然扩张的异常区域,就连途径的某位蒙池国重臣,都冷不防陷没在其中。而这些就近仓促聚集起来的巡行骑兵,试图前往支援和救助;却在地下此起彼伏的怪异面前,遭到了惨痛的挫败。只能分散退逃出来,寻找更多的后援。连带正在这片区域内的几支行旅也被殃及。跟随着这些巡行骑兵,逃出来了一些。因此,当他们逃回到了城邑之后;顿时就在临时的收容场所内,唉声叹气和呻吟不绝;乃至是持续的啜泣和哭喊起来。随后,江畋暗自确认了那位重臣的身份。他叫颜璞,字原庆;出身定兴府的名门颜氏。其先祖颜涉乃是安史之乱中,“铁骨太守”颜臬卿之子。只是在这个时空,他没随颜臬卿死在安史之乱中;也没让颜真卿写出那篇流传千古的《祭侄文》。反而在阴差阳错之下,因为着述治学的成果,成为了当初大名鼎鼎的梁门十友之一。待到梁公开始西征时,又效法汉时班定远投笔从戎的故事;加入幕下参与了诸多征程,留下以夏化夷的诸多理念。后来受邀初代西河郡王,在河中之地养老并开枝散叶。其家族成员长期担任,蒙池国三管四领之一的内宰、司徒等要职。如今的颜璞,官拜蒙池国的押蕃大使,专门负责监督藩属、世臣的贡纳事宜。这一次他的意外出事,是连同一整队上百人的亲随、扈卫的痕迹一起;消失在一片偏离大路,生长的异常繁茂、高密的草场中。如此身份的重要人物出事,这在天象之变以来,还是破天荒的第一遭。因此不出意外的话,这条路线上的前后城邑,将不限期的封锁和戒严。直到本地官府和藩领,聚集足够力量,将其一鼓作气解决掉,或是探出可以绕道的新路线。这对江畋目的就不算什么好消息了。然而,当他回到了一片嘈杂的福田院内,隶属于之际的临时住宿区时;却又冷不防问到了某种新鲜的血腥味;以及随之而来的凄厉惨叫声:“死人了!”“死人了!”“有妖怪!”“定是妖邪作祟。”然后,就见到一处跨院内,惊慌失措的跑出来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