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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山之上,松山老母和苏言松住在山顶的一个小院内,其他四人在半山腰开辟了山洞作为道场。小院中,苏言松跪在地上,迎面站着侧身的松山老母。松山老母道:“你师妹她只是寒气入体,没有什么大碍。”“多谢母亲!母亲,那我能起来……”“跪着!”“是!”“你可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在达成不灭境之前,不得留恋于儿女情长。可是孩儿如今已经入了盈冲境,距离不灭境也就几年的功夫了,难道母亲就连这几年光景都不容孩儿吗?”“我告诉你,少一天都不行!今天你就在这给我跪着,好好反省反省!”松山老母转身回到屋内,叹息一声,道:“或许我真的做错了,当初就不该收养他们,这本不该是你们的错。”夜色降临,苏言松跪在地上,闭着眼打瞌睡。不多时,一阵香风掠过,梅知雪出现在苏言松身后。苏言松道:“师妹,正好你来了,陪我说说话,自己在这里跪着,都闷死了。”梅知雪问道:“你对兰师妹,是真的吗?”“什么跟什么啊,我不过是怕她在冰原底下冻坏了,那块暖玉那么小,我们要是不抱在一起,根本就进不到暖玉的光里,你总不能和师父一样,是个老顽固吧?”梅知雪闻言,嘴角微微泛起,随后道:“既然你说你跪着闷,那我就陪你说说话。”苏言松道:“反正师父已经休息了,不如我们下山去吧!”“不行,这是师父的命令让你罚跪,我可要监督你不许偷懒!”苏言松撇撇嘴,道:“每次你都听师父的,就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听师父的才对,你不听师父的,早晚要吃大亏!”“好,我怕了你了。”………月下朦胧,李念竹盘膝坐在山崖上,任凭寒风吹拂自己的面颊。菊梦春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件皮裘。“师妹,有什么事吗?”“师兄,夜里凉,我给你拿了一件衣服。”“师妹,我们可是修士,这点寒冷,哪里需要添衣服,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我就是想要谢谢师兄在冰原下……”“师妹不必道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夜深了,师兄还想要打坐修炼一会儿,若是没有其他事,你就先回去吧。”菊梦春咬咬牙,却始终说不出自己的心里话,只好转身离去。待她走后,李念竹叹息着望向山顶的方向:“师兄和师姐……般配啊!”日子就这么继续平稳的过下去,修士的生涯,少有春秋,不分冬夏,转眼又是四季轮转。日久年深,情愫暗生,这或许是人不可避免的经历。梅知雪喜欢上了她口中的师兄苏言松,但苏言松的心思却在另一位师妹叶安兰身上。“师兄!”叶安兰梳着辫子,一身淡蓝色的衣裙,走起路来总是很快。她修行上天资不高,总是要向其他人请教,苏言松每次都要怪她不努力,可又每日盼望着叶安兰来向他请教。叶安兰性情如兰,淡雅恬静,令人心向往之。苏言松似乎已经无法自拔,那一日他终于下定决心,想要表述一切。只是他看到了不想见到的一幕,古松下,叶安兰怯生生地站在李念竹面前,对他言道:“念竹,难道我们就不能结成道侣,一同悟道吗?”此一言落入耳中,正是寒风掠荒原,白雪撒尘间。苏言松一时愣在了当场,不知所措。李念竹一转头,便见到了苏言松在那里。“师兄?”“师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二人正要向着苏言松走过来,哪知苏言松立即摆手道:“我只是路过,对路过,你们继续说你们的话,我不打扰,不打扰。”苏言松转身就走,头也不回。李念竹见状,叹息道:“师兄的心思恐怕都在你身上,知雪那边已经对他讲过很多次他都不为所动。”叶安兰点点头,道:“师兄的心思……他不应该拒绝梅师姐的,他们两个还是很般配的。”李念竹笑道:“傻丫头,感情上的事,哪里有什么般不般配,那都是外人的眼光,只有自己的心,才知道牵挂在谁身上。”“念竹,那你的心又在哪里呢?”“我啊……”…………苏言松从那次以后就借口修行,闭关不出了。他无法面对叶安兰和李念竹,虽然他还不知道二人有没有走到一起,但他不敢去面对一个可能的答案。这一闭关,便是十年之久。等到苏言松再一次出关时,迎接他的不是四位师弟师妹,而是两座坟冢。分别是自己的师妹叶安兰与菊梦春。苏言松一言不发,一言都发不出来,整个人便如冰雕一般,伫立在二人的坟前。良久后,点点泪滴化作冰晶一般,随风飘散。松山之上,天气变得更加寒冷了,仿佛要冻结一切,那些原本苍翠的松树,此刻也在大片大片的死去。苏言松来到山顶的小院内,他的母亲还在那里。“出了什么事?”苏言松问,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样的答案,却遵从着下意识的反应。“你都看到了。”松山老母叹息一声,道:“她们两个死了。”“是怎么死的?”“外出游历时,被妖兽所杀。”“在什么地方?”“东方的荒蛮之地。”“什么时候?”“去年。”“梅师妹与竹师弟他们两个人去了哪里?”“他们离开松山了,各自去寻找自己的道途去了。”苏言松看着自己的母亲,良久后方才言道:“母亲,你为什么要骗我?”“我什么时候骗你了?”“你说的都不是真的,告诉我,两个师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我不应该知道这一切吗?”“结果已经注定,知道了过程,又有什么意义呢?”“母亲……”“不要问我了,你现在已经入了不灭境,什么时候达成明微境,再来问我吧!”松山老母将苏言松赶走,但他已经不能离开松山,因为四周都是松山老母布下的结界。松山老母言道:“什么时候你能自己打破结界了,才有资格出去!”苏言松呆愣在原地,拳头松开又握紧,却似乎失去了再去追问的勇气。坐在墓前,他的眼泪点点冻结在寒风之中………………寒山凄苦,不知何时,这松山的温度越来越低,原本还能分出个四季,到如今却只剩下了严冬。苏言松每日沉默寡言,他想要询问母亲事情的原委,可惜他太过软弱,甚至不敢反抗一句。松山老母一直是那强势的态度,苏言松不达明微境,绝不放他离开,更不会告诉他真相。日日度如年,年年是难关。万事不如意,怎生开心颜?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千年,或许是两千年,或许是三千年。天象境的雷罚,明微境的雷罚,如期而至。当那雷光消散之际,苏言松只是慢慢将目光转向松山老母。远处的松山老母也同样看过来,四目相对,下一瞬,苏言松便已经来到了松山老母的面前。“告诉我一切!”“杀了这个人,他叫叶古夕。”松山老母拿出一张画,上面画的是一个男人。“你又要做什么?你说过……”“我现在的话是,杀了这个人,将他的首级带回来,你就会知道一切。”松山老母转身离去:“他就在北域的化龙江畔。”苏言松双手紧紧握拳,满腔的怒火都随着松山结界一同破碎。化龙江是一条由北向东流入东域再进入东海的大江,在北域的部分常年都被冰冻,一年中只有三个月的暖水期。而此时正是开河以后苏言松此刻就站在岸边,看向那江面上的一叶小舟。上面坐着的,正是松山老母要他杀的叶古夕。苏言松收起了手中的画像,随手挥动,道力折了一支苇杆,射向江面。苏言松随即闪身踏上苇杆,登上了那小舟。叶古夕头也没回,道:“莫不是想尝尝这化龙江中的大鱼?”“你的仇家让我来杀你!”“我没有什么仇家,我的仇家都死绝了!”“外人都叫她松山老母!”“是她!”叶古夕猛然回头,看向苏言松,但苏言松并不想与他多废话,一掌打出来,与叶古夕对上。一股恢宏的气浪荡向四周,原本一条宽阔的江河,此刻却多出了一个方圆百里的大湖。二人脚下的小舟没有丝毫损伤,悬停在了半空之上。叶古夕收回了掌力,看向苏言松的眼神变得柔和,充满着怀念:“你长得很像她。”苏言松默然,又要落掌,但叶古夕已经退了几步,坐在地上道:“你不该听松山老母的话,她并不是你的母亲。”“你胡说什么!”“你不是她的孩子,你的生母另有其人。”叶古夕叹息一声,道:“这件事情,全都是因为我,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你的母亲,更对不起你。”苏言松闻言,暂时压抑了心中的怒火,冷声道:“如果你不能说服我,我还是会杀了你。”叶古夕道:“松山老母,名叫闻松儿,她是我的妻子,或者说是曾经的妻子。”“你说什么!”苏言松难以置信地看着叶古夕:“你是说……”叶古夕缓缓道:“当年,我与闻松儿结成道侣,情投意合,悠闲度日。”“只不过,我身为叶家的传人,必须要为家族的延续负责,族老们逼着我,一定要生下自己的后代,但我们却做不到。因为闻松儿她是个天生的石女,不能生养孩儿。”“族老们想要为我娶妾,正是这个念头,让闻松儿与我决裂。她不能接受我二人之间会有别人来插足,哪怕那个人在族老们的眼中,只是一个为了生孩子的工具。”“闻松儿离开了我,不告而别。我不知道她的去向。就在族老的安排下,我迎娶了其他的女子,其中一人就是你的母亲。”苏言松冷笑一声,道:“其中一人?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啊!”叶古夕没有理会他的讽刺,接着道:“你母亲和我在一起不久,便有了身孕。不仅是你的母亲,还有其他四个孩子,三女一男,都十分的健康。原本该是一件欢喜的事情,但没想到,自你诞生后不多日,你和你的弟弟妹妹们便就都失踪了。”“谁都不知道你的去向,更没有想到有人敢来叶家撒野。我和族老们发了疯似的寻找,却都不见任何线索,哪怕是求助于八方客栈,竟然也没有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在我外出寻找孩子们的时候,叶家又一次遭袭,这一次,让我痛不欲生,你们的母亲,全都被人杀死,那一刻真如天塌地陷一般,令我时刻不能忘却。”苏言松脸色冰冷,道:“你想说,这也是松山老母干的?”叶古夕点点头,道:“这一次,闻松儿给我留了消息,她向我诉说了一切,说要让我尝尝失去一切的痛苦。她还说,要将我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培养,让他们努力修炼,到时候来亲手杀死我这个父亲。”“就如你这样。”苏言松闻言,立马追问:“三千年前,可有其他四个人来杀你?”叶古夕摇了摇头,道:“你还是第一个。不知道其他四人可还好,你的弟弟妹妹们,他们现在在哪儿?”苏言松神色一变,手中现出一把长剑,指着叶古夕:“你以为凭你几句花言巧语,我就会相信你吗?”“你不必相信我,却也不必否定我,我可以随你一起去见闻松儿,如果你发现我说的都是谎言,你可以随时杀了我。”苏言松思虑再三,觉得并无不妥,便答应了下来。二人随即赶回了松山。“原来你们一直住在这里。”叶古夕遥望着松山,道:“看来闻松儿的修为又精进了,连我都没办法轻易发现这个地方。”“原本这里有母亲设下的结界,外人是不会看到松山的。”苏言松道:“母亲的修为比我还要高,说不定,她愿意亲手杀了你!”“若是如此,我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