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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吗?”太子殿下的眼睛亮了起来。看着太子殿下,这让陈朝没来由地便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当时在马车车厢里,他和宋敛要去见镇守使大人,也是提及男女情爱的时候,宋敛当时的反应,跟自己这个弟弟,如出一辙。陈朝以手按住额头,想了想,给自己留了个很有退路的说法,“那姑娘是清白人家的闺女的话还好,要是来路不正,万一是个什么妖修之类的,臣还是劝殿下,早早斩断情丝吧。”太子殿下皱起眉头,“兄长,是妖修又如何?就不许我们真心相爱了?”陈朝也皱起眉头,“啥,还真是个妖修不成?”其实现在的太子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其实都可以,是寻常人家也好,还是方外宗门修士女子也好,唯独就是不能是妖族。一位人族王朝的太子殿下,一座王朝的实际掌权者,若是喜欢上了一位妖族女子,要娶对方做太子妃,之后甚至要做皇后……这不行。当然,你要不是太子殿下,只是我陈朝的弟弟,你若是想要娶这么一个妖族女子,那没关系。非议什么的,有我在,就还好。但你除去是我的弟弟之外,还是大梁朝的太子,还是天下共主,那就不行。很难行。陈朝揉了揉脑袋,好像也不是不行,只是事情注定就会麻烦许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好在太子殿下很快便笑道:“不是啊,这点事情我还是拎得清的。”陈朝来了兴趣,问道:“如果对方真是一位妖修,只是对殿下隐瞒呢?”太子殿下说道:“那就打杀了事呗。”陈朝有些诧异,大概是有些不明白,对方如果真是妖修,但也是你喜欢的女子,你怎么会这么干?“嘿嘿,兄长,因为之前我便问过,你是不是那妖族修士,来勾我的魂的,但对方言之凿凿说不是,那就行了,若是之后发现她是骗我,那就该咋的就咋的,这里面的门道兄长知道吗?”太子殿下笑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好像是终于有机会能考校眼前的兄长了。陈朝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殿下喜欢的是不说谎,不对自己欺瞒的那位女子,但要是对方欺瞒了自己,那就不喜欢了,不是因为在这件事上欺瞒我,而是我本身就不喜欢对我有所隐瞒的女子。”太子殿下瞪大眼睛,随即有些泄气道:“兄长哪能这么聪明?怪不得父皇这般喜欢。”陈朝倒是不理会他这说法,而是问了一个杀人诛心的问题,“若是那女子不曾对你有任何隐瞒,那殿下对那女子,和盘托出了吗?”太子殿下一怔,随即肉眼可见地担忧起来,他眉头皱得很深,然后哭丧着脸,喃喃自语,“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陈朝看着他这样子,叹气不已。这会儿他倒是明白自己这弟弟的想法,大概是自己要求对方对他无隐瞒,结果自己隐瞒了那么多,要是让对方知晓了,对方肯定失望,失望之余,就不知道会不会喜欢自己了。男女之间,情情爱爱,其实不就这么点事情吗?“兄长,你可要帮我!”太子殿下忽然站起身来,愁眉苦脸,“要是那姑娘不喜欢我了,可怎么办?”陈朝一脸无奈,但还是笑着说道:“事情不见得那么难,殿下好生说说就是,这种事情,向来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听着陈朝这么说,太子殿下这才安心几分,坐下之后,喝了口酒润润嗓子,才说起一桩除去李寿之外,没有外人知道的故事。原来早在去年开始,这位太子殿下因为宫中无趣,加上平时事情太多,太过烦闷,就开始一直央求李寿带着他出宫看看,最开始李寿是怎么都不敢点头的,毕竟这带着太子殿下出宫一事,若是太子殿下的安危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是要被杖毙的,就算没有出什么事情,但这样纵容太子殿下,那肯定也是要被史册写成那种十恶不赦误国误民的奸宦的。但最后李寿还是被太子殿下磨得没了脾气,只能偷摸着带着太子殿下出宫一次,可就是那一次,怎料太子殿下就和一个女子一见钟情了,不过是太子殿下的意思,那边的女子虽说不见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始终没有表露情思的。不过这桩事情,太子殿下瞒的很好,李寿至今都还认为太子殿下是喜欢吃那家点心铺子的白糖糕。做奴婢的,有些事情可以说两句,但有更多的事情,别说在那边说几句了,就是提也不能提。陈朝好奇道:“那姑娘是卖白糖糕的?”太子殿下摇头道:“最开始也觉得是,但后来聊了聊,发现那姑娘是山水宗的修士,不过也很喜欢吃白糖糕,所以才能常常在那边碰到。”“山水宗?”陈朝挑了挑眉,他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新柳州那边的一座小宗门,宗主好像至今也只是一位苦海境。太子殿下说道:“她也喜欢吃白糖糕,我也喜欢吃,那岂不是上辈子就有缘分?”陈朝平静道:“那在那家点心铺子里常常进出也喜欢白糖糕的老妪,和殿下有没有缘分?”太子殿下翻了个白眼。陈朝笑道:“馋人家身子就馋人家身子,说什么缘分?”太子殿下皱眉道:“兄长,怎么这么说你未来弟妹?!”陈朝皮笑肉不笑,就这么看着太子殿下。片刻后,陈朝才说道:“殿下想要娶这么个女子,但修士身份是个麻烦,如今大梁虽说已经不是任人欺负了,但方外修士对这种事情,肯定会慎重再慎重的,结交大梁,还甚至和大梁联姻,这如何在方外立足?和方外修士联姻,朝中大臣又怎么看?两边都麻烦。当然了,最麻烦的事情,都不是这些。”太子殿下好奇问道:“兄长,那是什么?”陈朝看着眼前的太子殿下说道:“是那姑娘不喜欢殿下。”太子殿下一怔,随即苦笑道:“若是她不喜欢我,那也强求不得。”陈朝眯眼道:“所以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搞清楚,那姑娘到底是什么想法。”太子殿下点了点头,对于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他是完完全全相信自己这个兄长的,因为如今神都上下都在传,像是谢南渡那样难打理的女子都能被陈朝拿下,这就说明,眼前的这位年轻武夫,是实实在在的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太子殿下有些担忧看向陈朝,“兄长,这姑娘的修士身份,麻不麻烦?”陈朝看了自己这个弟弟一眼,倒也没隐瞒,说道:“麻烦。”太子殿下张了张口,有些幽怨,其实他能不知道麻烦吗?这么一问,不就是为了让兄长你拍拍胸脯说就算麻烦也包在自己身上吗?但兄长怎么不上道?这岂止不上道,也太不上道了吧?!陈朝哪里能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的心思,反问道:“就算是麻烦至极,难道太子殿下就不去努力了?”不等太子殿下回话,陈朝就自顾自笑道:“肯定不会的,天底下的姑娘虽然多,但是能让自己喜欢的,肯定不会有几个,这辈子能碰到的,就更少了,所以要是有机会就在一起,这个道理很简单。”太子殿下一巴掌拍在桌上,赞扬道:“兄长这话说到头了!”…………兴许是这些日子郁希夷炸知了吃得太多了,以至于夏天还没过去,这边竹楼,已经没有新的夏蝉飞来了。百无聊赖的郁大剑仙,这会儿躺在树荫下,就是怎么怎么都不得劲,大多数时候都闭目养神,只有偶尔视线扫到不远处正在闭目打坐将体内剑气循环周天的宝贝关门弟子的时候,这位郁大剑仙,才会眼里多出几抹发自内心的高兴,自己这弟子,脾气虽说一般,但不管是天赋还是努力程度,都很让人满意,如今已经正式走上修行之路,成了切切实实的剑修,再过个几年,估摸着就有小成了,十年之内,郁希夷可以保证这丫头能入苦海境。之后再花十年走到彼岸尽头,再之后,时不时能成为天下有数的女子剑仙,就要看造化了。当然这里的前提是,这丫头别在这忘忧之前的二三十年里被个什么臭小子迷得神魂颠倒,以至于剑心不稳,耽误剑道修行。要是真有那么一天,老子非得让那臭小子知道什么叫大剑仙。想着想着,就神游天外,越想越远的郁希夷回过神来之后,已经是黄昏时刻。从椅子上坐起来,郁大剑仙伸了个懒腰,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那边的小姑娘已经回家吃饭去了。不远处的于清风刚打完一趟拳,这会儿看到郁希夷站起身,在远处嚷道:“郁师伯,又辛苦修行一日?不容易啊!”郁希夷都没转头,听得出这小子言语里的阴阳怪气,随口道:“咋了,于大爷,是想要跟我问剑?”于清风本来还有好些话想说,但被郁希夷这一句问剑直接就堵住了,换做当今的任何一位大剑仙都不会跟他这么个小辈计较,但就只有郁希夷,要是他于清风真应下这事儿,就会当真出剑的。虽说也极有分寸,不会杀了他,但让他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还是免不了的。至于于清风怎么知晓。简单。他倒是亲身体验过。因此到了现在,他这位镇守使大人门下的大师兄,除了在嘴上说上几句之外,真要落到跟那位一点高人风范的师伯比剑事上,他是决计不会出手的。“不敢问剑,就把你那小嘴闭上,要是还这么多话,那我可只能视作你是要跟我问剑了。”郁希夷瞥了一眼于清风,眼神不善,这家伙,性子太跳脱,应该让他吃点苦头才是。不过等到看到不远处的贺良的时候,这位大剑仙眼神就要柔和不少了,对于陈朝的这个徒弟,有一说一,他郁大剑仙还是很喜欢的,这傻小子,温良宽厚,很不错,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陈朝那么个机灵小子,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徒弟。真是遇人不淑。他说的是贺良遇到陈朝。扯了扯嘴角,郁希夷笑眯眯问道:“小贺,有空没啊?”那边的贺良其实也刚刚打完一趟拳,这会儿正大汗淋漓坐在台阶上歇息,听着郁希夷这么开口,这个如今长高不少的少年,拖着疲惫的身子站起来,问道:“郁师伯要喝酒?”郁希夷哈哈大笑,“小贺你小子是真聪明!师伯我啊,是有些馋那高粱坊的高粱酒了,要不然……”话还没说完,贺良就要起身去离着这座竹楼不近的那座酒坊给这位郁师伯买酒,于清风咬牙切齿,不管怎么说,他就是看不惯这家伙欺负自家师弟。不过郁希夷好像良心发现,又紧接着说道:“今儿算了,我也好久没出去走动了,我亲自去吧,就是不知道那酒坊的卖酒小娘在不在,要是她娘亲,这趟可就真是白走一趟了。”郁希夷招招手,示意贺良歇着,自己才晃晃悠悠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贺良说了句郁师伯慢走,然后才坐了回去。于清风一脸恨铁不成钢,“小贺,你他娘的能不能硬一点,你跟他干一架啊!”贺良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前,一脸怒意盯着自己的师兄,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师兄,你敢跟郁师伯干一架吗?”“……”于清风一时语塞,有些没底气地说道:“又不是没干过,没干过嘛。”“不过就算没干过,也不要怕他,小贺,你这样很丢师父的脸,小师妹你说是不是?”于清风看着不远处坐在贺良身边的小师妹,对她眨了眨眼睛。一向沉默寡言的小姑娘,只是看了一眼身侧的贺良,摇头道:“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就是丝毫不给于清风这位大师兄面子了。这要换做别的某座宗门,虽说不见得是什么大事,但肯定也不会是一件什么小事,闹不好就会有同门不合之类的话传出来了。不过他们也就师兄妹三人,加上小师妹宁青念一直都是这个性子,于清风也只是老脸一红,倒也没觉得什么。贺良也点头道:“郁师伯还是不错的,为人是懒了些,不过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于清风嘟囔道:“小贺,你懂不懂我是在帮你啊?”贺良灿烂一笑,“当然知道师兄好意啊!”听到贺良这么说,于清风的脸色才好看不少,小师妹他是不指望了,还好自己这师弟还能听点话。让自己有点作为大师兄的感觉。“小贺啊,你这性子迟早要吃亏的,听做师兄的一句劝,不要当老好人,当老好人是最没有前途的。”于清风自顾自说道:“你就看看咱们师父,就不是老好人,他脾气多差啊,谁惹了他,就得挨几下子,所以你要学咱们师父,不要做老好人。”要是换作以前,于清风这么开口,贺良就得这么听着,可这会儿贺良忽然摇头道:“师兄,师父脾气不差的,你不要开玩笑了。”于清风皱眉道:“小贺,这会儿师父又不在,你在这儿说啥?”贺良说道:“师兄,不要乱开玩笑,昨晚你不还是说师父是不可多得的良师吗?你在师父身上,不还学到很多?”于清风眯起眼睛,一脸疑惑,“小贺,你是不是身上有什么脏东西?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一旁一直坐着的小师妹宁青念站起身来,往前走去,喊道:“师父。”贺良闭了闭眼睛。于清风瞪大眼睛,瞬间便要改口,“我就是说嘛,师父他老人家……”话还没说完,便有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小于,谁脾气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