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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郎将面无表情,气质也因此发生改变,强者的风范已经出现。陆司首竟真的有些紧张,前面只是觉得何郎将确实很强,应付起来会很麻烦,现在则是危险预感强烈,仿佛面对着洪荒猛兽。何郎将缓慢的浮空而行,在距离陆司首尚有十丈远时,手里的长枪突兀消失,紧跟着轻抬双臂,掌心猛地拍击在一块,狂风自其掌中呼啸而出,旁侧山峰直接坍塌,有屏障护着的磐门倒是没受影响。但磐门之外,可谓被毁得惨不忍睹。漫天的烟尘升腾。正前方空空如也,已没了陆司首的踪影。何郎将视线转移,寻找着陆司首的下落,耳畔骤然生起寒意,伴着极为刺耳的破空声,陆司首的身影显现,长刀横斩。何郎将却很及时的侧身闪避,长枪凭空出现在手里,格挡长刀的同时,猛地踹出一脚,陆司首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只觉胸膛剧痛,喉中发甜,整个人抛飞出去,身影撞上护着磐门的屏障,又慢慢滑落。国师虚影似是也有一瞬错愕。很早他便清楚何郎将的天赋,甚至有意将其收作门徒,但何郎将惫懒的性格确实很气人,甘愿当个咸鱼,每日里没有一刻是想修炼的,国师除了用武力威慑也没有别的办法。可就算亲自看着何郎将,他不修炼,你依旧没辙。其实国师提出要让何郎将与陆司首对战,没有想着何郎将真的能赢,只是自信他起码不会输,以割让磐门为条件,是想借此让何郎将发挥出全部的力量。何郎将对隋国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割让磐门意味着什么,他会很清楚,国师确实有赌的成分,但事实上,从不修炼的何郎将,要比国师上回见到他,更强了。韩偃仅比何郎将小一岁,后者资质也许真的比前者高,但韩偃很刻苦,要说希望,韩偃肯定比何郎将更有望在百年间破开神阙,你不能指望一个不修炼的人。何郎将的天赋异禀是让国师很认可的,也稍微知晓一些何郎将不修炼就能变强的问题,前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有天赋,都能进境很快。真说从来不修炼有些夸张了,在破境澡雪前,何郎将虽然也没有很刻苦的修炼,可不至于说完全没有修炼,只是他的修炼方式相比于别人,确实跟没有修炼区别不大。但何郎将在这种情况下,变强的程度,显然是出乎国师预料的。一时之间,国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有句脏话差点脱口而出。姜望喃喃道:“这位何郎将,显然才刚刚认真起来。”裴皆然沉默不语。她跟国师一样,完全不知道能说什么。有玄一脸正经的说道:“我很坚信,何郎将是相信佛陀的,但他毕竟是隋将,所以故意说不信,他轻松击溃我的体魄,是想让我更能坚定佛心,我此前确实太盲目,只有把体魄变得更强,修为也更深,天下自然会归于菩提。”“毕竟,做任何事情,都没有比事实更可信。”隐隐听见这番话的姜望,顿时也无语了。陆司首极其狼狈的落回地面,他伸手擦掉嘴角血迹,以黄庭炁治愈着伤势,武夫的体魄能防御也能攻击,可以增强武夫出拳的力道,使得同境修士在被武夫近身的情况下,无法抵抗。何郎将那一脚给了陆司首超乎想象的重创。但又没有那么重。毕竟何郎将如果真的炁武兼修,而非纯粹拥有强横体魄,刚刚的距离,俨然能要他半条命,夸张点甚至能直接杀死他,要么何郎将只想赢,不敢真的杀他,从而留有余力,要么何郎将就不是炁武兼修。炁武兼修,是同时修习武道,武道自有章法,非是盲目锻体,虽体魄强悍,挥出的力道也会跟着变强,但没有正经修炼武道的话,增强的力量有限。陆司首当然更会相信是何郎将没有想杀他的意思,归根结底,这只是一场切磋,但他不得不考虑到,如果何郎将没有炁武兼修,那么体魄的问题,就很值得深思了。目前不是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陆司首看着缓缓降落地面的何郎将,由衷赞叹道:“以你的年纪,拥有此般境界,就很是匪夷所思了,偏偏修为也达到此境界的巅峰,除了天赋,想来十分刻苦。”何郎将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泛红,你这话说得让我很羞耻。陆司首说道:“我会全力以赴,虽然你只是小辈,但你确实是一位强者,哪怕是输,我也心服口服。”话是如此,其实陆司首在给自己找脸面,因他没有了能赢的信心,若能找补一下,他不至于彻底成为笑话。强者的对决,输赢很正常,何郎将已经向着世人证明实力,你们凭什么笑话我?只要我没有气急败坏,我的尊严就不会丢。想到这里,陆司首也有点脸红。说不气是假的,但咱活了两甲子有余,怎么都不能像年轻人那样,啥都表现在脸上。否则真就活到狗身上了。夜间云雾被绞得粉碎,满目沟壑升腾着尘烟,有一束极盛的光芒撕破黑夜,降临磐门,犹如一把世间最锋利的刀,陆司首全力以赴,除了被国师虚影护着的磐门以及奈何海,他可以摧毁此间一切。何郎将面色肃然,抬眸注视着光束,双膝微弯,砰地一声,身影疾掠而上,枪出如龙,摧枯拉朽般击溃着光束。紧跟着,陆司首也出现在光束里,两道身影狠狠相撞。下一刻又冲向云端。姜望只觉眼花缭乱,耳畔响彻惊雷声,再也无法追踪何郎将与陆司首的身影,纯粹凭想象来猜测那场战斗该有多激烈。磐门寥寥无几仍有意识的修士仿佛在目睹神明间的厮杀,他们满脸惊惧,又满是敬畏,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云端之上有缕缕白气生出,像是云层消融,坠落人间。那是相当好看的画面。奈何海里水柱腾空,与坠落云气辉映,在何郎将身影显现的刹那,云水崩溃,四溅而出,陆司首挥刀,卷积着云水,化作龙形,张牙舞爪的扑向何郎将。散落的水珠砸在屏障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连绵不绝,哪怕明知有国师护着,仍让人感觉仿佛下一刻屏障就会崩裂。陆司首的模样很是凄惨,浑身都是伤口,他望着面前的何郎将,强行压着心中郁气,说是不愿气急败坏,但所谓气大伤身,憋着气亦很难受,很可能导致他的修行因此停滞。唯有直抒胸臆,使得心境通达,才能防止会出现的问题。他尽可能让自己内心平静,忘却输赢以及隋覃,只剩下全力一战。闭目再睁眼时,陆司首已面露坦然,眸中更是坚定,西覃排在前十位的强者,哪怕只是末尾,但区区心境问题,若都无法堪破,倒不如死了算了。他攥刀而上。刀芒横贯数百里。何郎将挥起长枪硬撼。轰隆一声炸响。陆司首真正全力以赴的一刀,直接把何郎将击飞,双脚落地,又接连倒退,在沟壑前止住,险些站立不稳,跌入深渊,他微微喘着气,身上有青色气焰浮现,噼啪作响,沉声道:“最后一招!”陆司首瞳孔微缩,汗毛乍起,何郎将的气息又攀升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他紧紧盯着何郎将。疾风骤雨来袭,何郎将在他视线里凭空消失,陆司首竭尽所能捕捉着何郎将的踪影,但等他看到何郎将的时候,对方已经出现在他身前三尺。紧跟着又再次消失。陆司首猛地抬头,下意识挥刀,何郎将抡着长枪径直砸落。兵器撞击,发出沉闷地声响。又有骨骼破碎的声音随之响起。周围满地沟壑里皆有水柱崩出,升至百丈高空,凝滞一瞬,同时散落,仿若下了一场大雨,洗礼着磐门方圆数里。雾气散尽,露出何郎将佝偻的身躯。他以枪杵地,支撑着身体,大口喘着气。在他面前,是被石碓埋住半截的陆司首。胜负已分。西覃帝都,深宫大殿里。正有两人下棋。有一人穿着白色寝衣,头发披散,但眼神深邃,仿佛所有事情都在掌握之中,他摁下一颗白子,平静说道:“隋国年青一辈里有能打赢陆司首的人......大隋国师在此刻将其推出来,意欲何为啊。”端坐对面的是西覃国师,面容极为年轻,像是只有三十来岁,他满头银丝,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意,拾起黑子在指间把玩,看着棋盘,轻声说道:“大隋国师曹崇凛,是隋国真正的守护神。”西覃国师缓缓落下黑子,伴着啪地一声,再次说道:“某些时候甚至比隋帝更有话语权,他肯定能猜出我们的目的,但其实并不愿与我们开战。”“那位郎将被隋国隐藏很深,可却好像一直都在磐门,按理来说,我们很难注意不到他,除非此人相当低调,年轻又沉稳,不容小觑。”看似没有回答问题,但覃帝已经得到答案,沉默片刻,说道:“曹崇凛......抛开仙人不提,此贼不除,西覃便无法踏上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