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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两张很好看的脸。屋里很昏暗,月色只能很勉强的透过窗户照出淡淡银辉。姜望静静躺着,意识到自己正搂着对方,他默默松开,满脑袋都是雾水,只想着,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李神鸢同样很平静,她自顾自起身,没有说任何话,直接便推门离开。但她刚刚踏出左脚,姜望忽然说道:“等等。”李神鸢有些紧张,表面上却很无所谓的说道:“何事?”姜望看了一眼愣在旁边的小鱼,又凝视着李神鸢的背影,问道:“你是谁?”李神鸢淡然说道:“走错屋了。”姜望挑眉说道:“洞冥境巅峰修士,会走错屋?”李神鸢回眸看向姜望,说道:“我有伤,很虚弱,出点意外不行么?”看着李神鸢苍白的脸色,姜望无言以对。但在神国里正注视着此幕的夜游神险些笑出声来。祂目睹了全部经过,自然清楚李神鸢用得是言出法随,不管前面李神鸢是如何做到让祂这位神只都无法感知且看到的,可李神鸢仅是让姜望和小鱼不认得她,里面没有夜游神的事。仿佛看戏一般的夜游神,没有丝毫想告知姜望的意思。李神鸢的言出法随确实有点造诣,姜望真的已经不认得她,心里更没有任何怀疑的念头,因无疑自然很难生疑。虽能让在神国里的夜游神也被影响,但不能真正影响神国,只因她做的事情确实对姜望没有太大的威胁,而姜望能借着神国苏醒并看到她,便是破除了李神鸢的言出法随。正如此前李神鸢没办法直接杀死褚春秋,甚至难以伤到褚春秋,那么其余的影响便显得无关紧要,至多是让人气急败坏。更让夜游神在意的是李神鸢能凭空一句话直接抹除别人的记忆,若用得好,确是很厉害的手段。若等李神鸢成长起来,限制不断被打破,那是神也要畏惧的力量。烛神战役里多少妖王面对儒家圣人,半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若非烛神过于强大,儒家圣人的言出法随依旧存在限制,那场战役轻而易举就会结束。归根结底,是烛神清楚圣人的威胁,儒家因此成为首要被针对的目标,烛神亲自出手,更与众仙神纠缠,以最夸张的手段,使得圣人太早陨落,否则结果也不会那般惨烈。夜游神紧紧盯着李神鸢。祂依旧难以相通,哪怕是极其无关紧要的事情,依照李神鸢目前的能力,也很难影响到祂,甚至是在神国里的祂。夜游神觉得李神鸢是有秘密的,而且可能是天大的秘密。越是盯着她看,这种感觉便越强烈,渐渐的夜游神甚至不敢再看。那是非常诡异的事情。就算李神鸢能用出言出法随,但也比神都的帝师差远了,更遑论旧古圣人,那么惧意又从何而来?夜游神没有了看戏的想法。祂退到神国里最远的位置。......因李神鸢那句‘你不认得我’,姜望便把与其相关的所有事情都忘记了,包括他近些日子莫名变得很虚的问题,所以哪怕李神鸢目前的言出法随能力有限,但在细节方面却又很夸张。那不单单是一句话,而是能从一句话里延伸出更多的事情。于是,李神鸢便比姜望更虚。虽然没怎么相信李神鸢走错屋这件事,但姜望确实没有从李神鸢身上感知到敌意,反而察觉到了一丝渴望,他经常会从别人身上感觉到类似的情绪,起因便是他的脸,只是姜望从未在意。李神鸢的情绪会更强烈,甚至有些病态。姜望不解也很抵触。哪怕勾栏听曲四个字以前常挂嘴边,但面对李神鸢此刻的状态,姜望仍是第一时间想敬而远之。其实李神鸢已经很克制了。若非用出消耗颇大的言出法随,她不至于如此。想着借机离开,可如果没能最快恢复,就会有危险,相应的,付出代价让姜望遗忘,若再动手,且不说没有万全把握,她已然无法再用言出法随,那么姜望一旦反击,她依旧很大可能会死。念及此,李神鸢试探般的说道:“虽是走错屋,但也是缘分,我有个请求。”姜望挑眉说道:“我不答应。”他自然会觉得李神鸢的请求很荒谬。而且他现在很虚,容易出事,何况小鱼还在,若答应了,脸往哪搁儿?咱可是正人君子。李神鸢急切道:“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姜望义正严词道:“姑娘请自重!”李神鸢自顾自说道:“我想借你点血,不需太多,目的是治病,也是治伤。”姜望满脸错愕。虽然跟自己想得不一样,但依旧很荒谬啊。“我的血能治病?能疗伤?”李神鸢说道:“自然不能,但对我可以。”姜望皱眉说道:“我不理解。”李神鸢想了想,说道:“我其实也不理解,方法是老师告诉我的,你是我目前找到的唯一符合的目标,事实证明的确有用。”姜望举一反三,很快想到关键,质问道:“你什么时候证明的?”李神鸢自然不会说,除非她撤除言出法随,否则姜望很难想得起来,原本该是笃定的,可前面姜望毕竟挣脱了言出法随,看到了她,那么意外没有发生的时候,姜望确实不会记起。两个言出法随的难度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想要挣脱自然更难。姜望没理由,也不会同意这件事,在他眼里,与李神鸢毕竟是初次见面,这种荒唐的要求怎么可能会答应?李神鸢只能离开,继续待下去,她会难以抑制,那么最终结果会被姜望杀死,自行恢复的速度虽然缓慢,但不至于会死,除非很倒霉的遇到危险,所以她没有距离姜望太远。姜望看向小鱼,疑问道:“你为何也在我屋里?”小鱼茫然道:“是啊,好奇怪。”看着屋里的地铺,姜望心中难免生疑,小鱼显然已经是直接住在屋里了,但为什么?前面又发生了什么?总得有个原因啊。纵然生疑,姜望也没有丝毫记起李神鸢让她忘记的事情。让小鱼回自己屋,姜望意识来到神国里。他原想询问夜游神是否知晓什么,却看到夜游神躲得很隐秘,只因神国里的一切对姜望来说都是无所遁形的,所以才轻易而举就发现了夜游神。数座山峰间皆有洼地,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枝繁叶密,甚至将得上空也遮盖,唯独能露出湖泊少许,溪间有鱼,湖泊自然也有,虽生物仍稀少,却也与外界天地无甚差别。夜游神如寻常鸟类,躲在最茂密的枝叶下,祂紧闭双目,缩成一团。姜望抬头看着祂,说道:“你在作甚?”夜游神睁开眼睛,仿若很平静般说道:“她有问题。”“谁?”姜望刚起疑惑,便意识到应该在说李神鸢,随即眉头紧锁,问道:“你发现什么了?”夜游神很犹豫,祂没有能直接洞悉李神鸢的秘密,可猜也能猜到一些,毕竟能让祂感到畏惧,非是寻常角色。祂不懂李神鸢究竟想对姜望做什么,只能证明并非恶意,祂想提醒姜望,却又不敢明确提醒,仅是再次说道:“你得多些防备,但若非必要,也得尽量客气些。”让神畏惧的只有更强的神,又或是稀有而强大的妖,这二类仅在于最巅峰的存在,否则只是更强,没必要畏惧,是强大到能轻易抹除祂,才值得畏惧。更有一类,是生而畏,那便是仙。夜游神无法判断李神鸢属于哪一类,但那股畏惧很强烈,祂已经数百年没有感受到过。那么不管祂有没有对姜望说实话,结果其实都无法改变,让姜望有警觉便够了,否则祂很担心,姜望在知晓自己变得更虚是因李神鸢的缘故,只会出现最糟糕而且也是死得更快的结果。只要李神鸢没有想杀姜望,那虚就虚嘛,又不会死。离开神国的姜望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更困惑了。他意识到这里面问题很大。直至第二日,燕瞰的到来。姜望很清楚记得要帮燕瞰查案的事情,便也因此想到这里面存在的逻辑问题。他为啥要帮燕瞰?郑捕头和阿空是跟着一块的。阿空很奇怪的没有找吃的,更像是吃得很饱回来的。燕瞰身上明显有烧菜的烟火气。虽然姜望在审视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但郑捕头不觉有异,先是尊敬行礼,方才说道:“镇守府衙已经彻查所有符合梦魇袭击目标的人,自王遥骞后,再没有第二人死去,所以我们怀疑梦魇已经离开,毕竟已有数日,梦魇没必要故意躲着,除非是忌惮姜先生。”燕瞰则说道:“我们找到了那只白菻的一些踪迹,需得姜先生帮忙。”姜望若有所思。他清楚自己肯定遗忘了什么。要么是遗忘符,要么就是帝师的言出法随。前者无需在意,因想让澡雪境修士遗忘某件事,需得大量符箓才行,他就算忘了,夜游神也不会忘,更不会看着他被人贴符箓。由此便能得见,李神鸢会言出法随。他没理由怀疑帝师。李神鸢莫名出现在自己屋里,夜游神又说她有问题,哪怕夜游神的话也有很大问题,像是在顾虑什么,但姜望能怀疑的目标只有李神鸢。归根结底,李神鸢的言出法随相距帝师甚远,事情本身虽然被抹除,但旁的事会让人生疑,哪怕依旧想不起遗忘掉的事情,可只要认真思考,问题就仍然存在。姜望点点头,他没有带着小鱼和阿空,是因觉得梦魇的事情可疑,武夫难以应付梦魇,或者说小鱼和阿空相比梦魇太弱了。姜望把第二类真性留在客栈保护她们,独自随燕瞰和郑捕头前往发现白菻踪迹的地方。虽然第二类真性更强,但只要让神国力量涌现,姜望自己才是最强的。目的地是在小镇外面十数里的荒林。姜望很难步行来到这里,所以坐着马车,花费的时间也就长了些。燕瞰和郑捕头心有疑惑,却没有直接问出来。毕竟是姜先生,许是有着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