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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兄,你也来了!”“胥兄,你怎么也在这?”“薛兄、田兄,汝等怎么在这?”布令颁布在洛阴城的第二天,王城以及洛阴周遭的商贾,便纷纷全都出现在洛阴城,一时间,原本商贾就颇多的洛阴城,更是车水马龙,城门商贾络绎不绝。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商贾来到洛阴城,很多商贾都担心白衍会反悔,于是顾不得久待,连忙去到渭水河畔处,想要登船渡河。然而看着渭水河依旧有些湍急,不少商贾纷纷都打退堂鼓,又回到洛阴城。布诏令颁布的第三日。前来洛阴城的商贾比第二天,足足又多出一半左右。第三日、第四日亦是如此,而随着第五日,伴随着洛阴城人群涌动,所有街道全都是来来往往的商贾、奴仆,以及周游的士人、赶路的百姓。这时候所有人都担心白衍会反悔,看着渭水河畔河水虽然依旧未曾消退完毕,却也可以渡河,于是所有人从早到晚,都拥挤在洛阴河畔,准备渡过洛阴河。但船终究有限,即使船工从早累到晚上,渡河的商贾也不足十分之一,剩下的商贾只能继续在洛阴城过夜,虽有抱怨者无数,但看到洛阴城外无数工匠接连不停的造出一艘艘大船,最终也都安心下来。第六日。洛阴城的城墙上,此刻站在城墙上的荀州与蔺安顺,看着城门下络绎不绝的商贾,有望着远方河畔哪里无数人影,听着身后城内的热闹喧嚣,脸上的神情,早已经满是叹服。“昔有管仲,今有白衍!”蔺安顺看着眼前的场景,顾不得田鼎在身旁,满是感慨的说道一句。管仲曾经在齐国为相,依靠以商富国、以商养国、以商强国之举,让齐国成为天下霸主,而如今,眼前的场景让蔺安顺不由得想起管仲,蔺安顺虽然没有见过管仲时期齐国的场景,但回想古籍记载,看着眼下这一幕,或许在管仲的时代,齐国的城邑也如眼下这般兴旺。“白衍,当得起这句话!”听着蔺安顺的话,即便是在齐国,被齐王以及无数官员、士人誉为大才的荀州,都没有反驳,若是单纯某钱,白衍或许当但不得,然而让天下消息皆聚洛阴的图谋,却是能堪当担。管仲、白衍。二者相隔四百多年,然而眼下这般场景,却让人不由得把这二人放在一起。以小窥大。洛阴一城,却何尝不能看出,白衍背后的才能。“若是白衍是齐国人,那该多好!”荀州感慨一句,身为齐国大夫的荀州,瞬间红了眼眶,望着悠悠苍天。“天不佑我齐国哉~!苍天啊!”荀州闭上眼睛,即使是心性再好,此刻也人不住抱怨起上天的不公,抱怨者苍天的不平,为何像白衍这般名将、能臣,就不能出现在齐国。这一刻。蔺安顺转过头看着文质彬彬的荀州,一脸愤恨、悲戚的模样,也是摇了摇头。看着眼下这一幕,若非亲眼所见,谁又敢相信,就在数日前,这里的商贾,不足十一,而这才数日,便人山人海。这一切的变化,皆出自一少年之手。而且更让人心惊的是,他们都清楚,眼下不过刚刚开始,日后的商贾与行人,只会越来越多。“田大人,齐秦交战,白衍绝不能率领麾下铁骑出现在战场,秦国若亡,白衍必不能为秦相!.....绝不能!!!”蔺安顺深吸一口气,转头对着田鼎说道。即便是清楚魏老在雁门,但蔺安顺还是忍不住说出心中的想法,随着接触那少年越久,蔺安顺越是心惊,若此前,白氏白衍以领铁骑死战扬名天下,以悍勇不败,威震诸国。那么眼下蔺安顺看到的是什么。定国安邦之大才,兴国抚民之能臣!白衍尚且年轻,便有秦相之姿,若是日后再过二十年,白衍如何不有秦相之职,彼时有白衍担任相帮的秦国,会是如何模样的秦国。会不会是......眼下这般?“明日便出发去咸阳。”田鼎没有回复蔺安顺,而是看着咸阳方向的天空。“要见嬴政了!”田鼎轻声说道。对于蔺安顺的话,田鼎如何不知,而且比起蔺安顺,在齐国被无数人誉为柱国宗亲的他,为齐国培养过无数人才,也更清楚如今那白衍,有多难得。若是不出意外,放任白衍成长,日后秦相一职,必有白衍一席之地。如荀州所言,他田鼎此刻看着眼前这一幕,何尝不是在心中叹息,为何齐国,就没有这般大才,为何就让他田鼎,识得这般美玉。然而就算再多不公,眼下也无法改变白衍是秦人的身份。“昔日白起纵横六国,威慑天下,无一人敢战,无一人能胜,然白起亦有一死!”田鼎轻声说道。荀州、蔺安顺听到田鼎的话,皆是一愣,随后立刻明白,田鼎这是准备从秦国庙堂下手。白起当初领兵伐战,是何等无敌,为秦国扩土数千里,后面六国无一人敢与白衍作战,但最终白起还是死了,死在庙堂之上。而眼下田鼎显然是说,如今白衍不领兵在战场,而且就算在战场,想要击败或许很难,不一定有机会,但庙堂却一定会有机会,毕竟白衍此前得罪的人,数都数不过来,而且最重要的是,白衍是白起的后人。而白起,就是被秦国君王下令赐死,死在杜邮。“白衍于嬴政有舍命相护之事,恐嬴政,非是秦昭襄王。”蔺安顺说道。荀州也在一旁,看着田鼎。“就算是秦昭襄王在世,亦不会再度赐死白氏第二人,何况嬴政。”田鼎轻声解释道。田鼎自然清楚,即便没有舍命护王一事,若想要白衍如同白起那般下场,也根本不可能,毕竟若是白氏连续两个将军全都被赐死,秦国失去的远远不止一个白氏。狡兔死、走狗烹,这种事情若是在一个士族出现两次,其他士族的朝堂将军,人人都会之危。嬴政比谁都清楚。“但嬴政终究是秦王,白起终究是白氏与秦王之间的一道疤,除不掉,抹不平!”田鼎目光看向渭水河畔,一首大船下水而引发的呼声,说完之后便缓缓转身。蔺安顺与荀州见状,互相对视一眼,也看了一眼城外的场景后,跟着田鼎一同离开。.........赦村。“我们赦村也不知道祖上走了什么大运,碰到如此贤德的大人!”“谁说不是!老天开眼。”“日后,我们赦村世世代代,都要铭记左更将军的恩情才是!”村之内,房屋之间的一些石路旁,村子里的老人妇孺都聚集在一起,互相闲聊。当初赦村命案,让村子里所有人都蒙上阴霾,而后面峰回路传,查出真凶而非溺亡,不仅那些死者的家人喜极而泣,就是所有村民,也都松口气。之前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河里的神明不保佑他们赦村,这让村民如何不担忧。如今知道是被害死的,而非河神,大家伙都长叹一口气。也是到后面,众人才知道,当初跟着那些妇孺来到村里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咸阳查案的官吏,而是左更将军白衍。连同赦村在内,整个洛阴都是左更将军白衍的封地。“那时候谁能知道,那人居然是左更将军,你们不知道啊,那日我就觉得奇怪,为何那女子如此绝美.......”“我也是,那时候啊,我告诉你们,看到那左更将军,我就觉得不是一般人,不管是言谈举止......”一些妇孺在一旁,听着那些见过左更将军白衍的人说话,一脸津津有味。不少妇人脸上都露出羡慕的眼神。毕竟那可是左更将军白衍啊!若非是他,如今村子里那些户籍的男子,可都白白被杀死而得不到伸冤,就连他们整个村子,都被外人说议论。闲聊间。这时候一些说话的妇孺突然停止交谈,余光突然注意到,不远处走来的人影。见状。不仅是妇孺,就是所有老人全都站起身,看着进入村子的那些人。而眼尖的几名妇人很快就认出,那些人之中,为首的少年,赫然正是那日见到的少年。“是左更将军!快去告诉牤,快!就说左更将军来了!”“什么,真的是左更将军?”妇孺的催促声,以及络绎不绝的惊呼声,纷纷响起。这时候,一些三四岁的孩童,躲在母亲身后,伸头满是激动、紧张、憧憬的看着那前来的人影。最终还是几个在村之内德高望重,白发苍苍的老人上前,跪在地上。“拜见大人!!”“草民将军!!!”随着老者下跪,附近的老弱妇孺,全都跟着下跪。看着那走来的少年,所有人的眼神里,满是感激与庆幸,对日后也充满希望。“白衍,见过诸位,还请诸位起来!”白衍对着赦村的村民拱手辑礼道,随后上前搀扶老者起来。“老人家,村子男子,可都是去了渭水河谋生?”白衍看着一眼眼前的村民,发现眼前的村民绝大多数都是妇人,就是男丁也尽是一些白发老弱,或者幼年小儿。见到这一幕,白衍若是猜测没错的话,村子里的男子,应当都是去了渭水河谋生,毕竟这时候洛阴商贾无数,就是洛阴城内的百姓,都抽调不出多少人来。“回将军,是去了渭水河,不过将军放心,我们赦村的人,都铭记将军大恩大德,都已经叮嘱那些男儿郎,此去都是帮忙,不能拿将军一分赏钱,以报将军大恩,我们村子八岁以上的幼儿,都去帮忙了!”为首的老者听到白衍的询问,满是激动的对着白衍说道。此话一出。白衍都傻眼在原地,看着眼前一个个满是感激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村民,白衍哭笑不得。村民的淳朴超出白衍的想象,这般去渭水河畔帮忙,如此劳累,一日下来不拿钱,这不是白累。“寇壮,等会回城内的时候,你带人去核查一下,所有人必须给工钱,若有贪污之人,必要严惩,小孩也要给半钱。”白衍转身当着所有赦村百姓的面,对着寇壮嘱咐道。“诺!”寇壮听到白衍的命令,连忙拱手辑礼。“使不得,使不得啊,将军!还望将军速速收回成命!”“是啊,将军,使不得啊!”寇壮是不会违背白衍的命令,但村民听到白衍的话,那可就不干了,一个个白发老头以及所有妇孺,纷纷跪在地上,哭着喊着要白衍收回成命,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老人家,此事已定,白衍直言以昭告洛阴所有人,莫不是老人眼里,赦村不是洛阴之地?”白衍连忙阻止前面的老人。还好此前在上郡高奴的时候,与百姓有过打交道的经历,不然放在以前,白衍说不定还真会手忙脚乱的。至于不会亏欠的事情,白衍眼下还不能和这些百姓说。天下人都喜欢占便宜,他白衍若是不‘亏’,那些商贾,以及天下人,如何还美滋滋的占他白衍便宜,看他白衍笑话。“将军莫要误会吾等,只是将军万万不可!将军亲自帮吾等赦村百姓伸冤,吾等已经无以报答,若是还贪将军钱财,那日后赦村之人,还有何脸面见人!”为首的老者被白衍搀扶起来后,一脸哭丧着表情,满是哀求的模样。自始至终,在这些老者眼里,都是不愿意再拿白衍的钱财,那样就是不仁不义。“付之身力,领之苦钱,贩夫走卒,养家糊口,如何使不得,此为天下千百年之道义,老人家莫要推脱,布诏白衍所下,若吾等不领,弃白衍之言于何地!”白衍笑着说道。这时候,白衍突然注意到,远处突然有一个身穿布衣,魁梧粗壮的男子,带着一个妇人急匆匆跑来,妇人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孩童,还抱着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在所有赦村妇孺之中,男子很快就来到白衍面前。几名身穿布衣的铁骑将士见状,连忙上前挡在白衍身前,满是警惕的看着那名男子。将士们都是从尸山血海之中走出来的,对于一个敌人的判断,要远胜于普通人,而那名魁梧男子,便给所有将士心头一股压力,不仅仅是眼神。“牤,拜见将军!”男子见到铁骑将士拦在前面,没有再上前,而是红着眼睛,朝着白衍下跪,一言不合就用力的给白衍磕头。磕头用力的程度,不过两三下,便要把额头磕破。好在白衍连忙出声阻止。“没事!”白衍让亲信不必紧张,对于这个牤,当初白衍在洛阴城的牢房里,已经见过一面,不过是在一月之前,已经很久。牤,便是当初被诬陷的屠夫。“若是没有将军,吾一家妻小,皆要被连坐,牤无以为报,只求为将军效犬马之劳,生生世世,皆以命报答将军恩情!”牤这个一大把年纪的魁梧男子,此刻红着眼睛,满含泪水的看着白衍。一月之前被关押进牢房,没人能体会到牤的绝望,特别是眼睁睁的看着年迈的母亲以及妻儿,皆要被连坐,那时候的绝望,让牤在牢房内,近乎于疯癫。满是绝望的牤在牢房内就发誓,若是有人能救他一家,他就是死,也要报答那人的恩情,下辈子,下下辈子亦不例外。“有家有小,何言以命相报!”白衍看着牤,目光看着牤身旁那个又牵孩童,又抱幼儿的妇人,轻声说道。“战场,生死之地!无人敢言入沙场,百战皆活!有生无死!”白衍叹口气,对于牤想报恩的心情,白衍能体会到。但正如他所说的一样,跟着他,就是把命提在腰间上,随时都有危险,而眼下有妻儿老小在家,不必入伍的情况下,何必再说要跟他涉险。“牤清楚,然牤曾在牢房对上天立誓,将军之恩,牤死亦相报,还望将军成全!”牤看着白衍拒绝,一脸着急,五大三粗的男子比不上读过书的士人,只能说出发过的誓言,不断对着白衍磕头。一旁的妇人见状,也抱着孩童,跪下来,还让那个三岁的孩童,也给白衍下跪。这一幕。所有赦村的百姓都看着白衍。白衍叹息一声,也注意到,远处又有一名颤颤巍巍的老妇人,拿着木棍,一步步的朝这里走来,若是没错的话,那老妇人应当是牤的母亲。明日就要前去咸阳,白衍只是担心那眼睛看不见的老妇人,方才来到赦村探望。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