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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衍回到咸阳,由于是与嬴政同乘,故而当来到咸阳城后,只能听到外边喧嚷的声音,并没有看到外边的场景。嬴政的六马座驾设有疑驾,而几乎所有马车无一例外,都是不允许打开布帘,其目的,便是防止外人得知嬴政是乘坐哪一辆马车。不过就是在马车内,听着外边的声音,白衍都能感觉到,外边的人,一定很多很多,人山人海一般。嬴政坐在马车居中主位,白衍则是在侧窗旁,与嬴政交谈,六马之车,空间足够大。许久。当马车停下之时,听着外边的宦官禀报,已经来到王宫宫门,白衍便率先走下马车,随后护送嬴政走下来。站在嬴政身旁,看着眼前的咸阳王宫,白衍都感觉有些陌生。数月以来的杀戮,见惯尸体与鲜血,游走在生死边缘,神情终日紧绷着,这些让白衍需要足够多的时间,方才能缓慢平复下来。看着嬴政朝着王宫走去,白衍连忙跟上。王宫内,无数宫卫持戈守在两旁。空空荡荡,辽阔的场地上,白衍跟着嬴政,一路走了许久,方才来到百步阶梯,随后来到王宫大殿。时隔数月再一次到来,看着大殿,白衍的神情不由得有些紧张,白衍也不知道为何,明明来过无数次,可就是很不习惯,很陌生。身穿王服的嬴政,似乎也察觉到白衍的异常,看向白衍一眼,嬴政面含笑意,随后率先便走进大殿之中。白衍见状,呼吸两下,这才带着紧张,跟着走在后面。此刻大殿内。秦国的文武百官,皆在大殿两旁,当看到嬴政进入大殿之后,纷纷侧头看去。此时,文官之中,左右丞相冯去疾、王绾都在,廷尉李斯,以及其他一众秦国大臣,一个个面孔不一的看向白衍。武将之中,尉缭、辛胜、冯劫等众多武将,也看向白衍。再次看到白衍。秦国朝堂内的文武百官,思绪纷纷不一,有好有坏,也有十分复杂之人。在文官行列内,文官居后的邰敬,见到跟在嬴政身后的白衍,望过来,顿时一脸喜色,与白衍对视一眼,邰敬满是激动的给白衍一个眼神,看到白衍心领神会的模样,邰敬那叫一个兴奋,看向四周官员时,那叫一个得意,特别是看到以往勾心斗角的乐尚,那羡慕的眼神,邰敬心中那叫一个虚荣心爆棚。想到白衍归来,日后少不得一起去酒楼厮混,邰敬脸上满是期待。另一边。白衍走在大殿内,自然也看到武将行列之中的白裕,见到白裕赞许的目光,白衍微微点头回礼。来到大殿中央前方后,白衍便没有继续往前走,当看着嬴政在韩谒者的陪同下,走上台阶,随后走到王座上。白衍与大殿内的文武百官,全都跪坐在地上,对着嬴政辑礼。“拜见王上!”“拜见王上!!!”文武百官的齐声打礼道。而回到王座上的嬴政,也跪坐在王位上,抬起双手,对着百官回礼。礼毕后。在嬴政的授意下,韩谒者示意早已等候在大殿最边缘的宦官上前,随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拿起一名宦官送来的布诏,朗声道。“雁门郡尉白衍,承王命,奉令灭魏……”文武百官全都听到韩谒者的话,听着韩谒者详细诉说着白衍所立下的功劳,全都没有意外,就连很多如蔡朝那般,与白衍不对付的秦国官员,一时间都说不出话。白衍的确立下大功,这些都是事实,他们虽然恨不得白衍成为罪人,但不代表他们敢睁眼说瞎话。不过听着韩谒者的朗述,一个个人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便是,特别是蔡朝。白衍在处理掠卖一事时,直接把蔡朝的救命恩人庄滁,连同庄氏一族全部杀光,蔡朝自然是与白衍结下死仇,昔日在王宫大门,蔡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白衍目中无人,随后李信兵败,二十万大军战死,蔡朝也是当着文武百官,乃至白裕的面,把所有过错都推到白衍身上,斥责白衍不该攻打楚国,为此白裕差点与蔡朝动了手,幸好时任御史大夫的王绾阻拦。如今,看到白衍领兵攻楚,连连立下大功,蔡朝脸色,自然一片铁青,眼中满是不甘,可又拿白衍没办法。“白衍大功,特赐君号武烈,爵至大上造,仆从五百,赏金万金,食邑再增万户……”韩谒者在大殿上,朗读着对白衍的封赏,所有秦国的文武百官,哪怕是李斯、尉缭、王绾等人,都清楚,白衍这已经是走到王室宗亲外,秦国朝臣最高的位置。除了爵位之外,不管是封君还是赏赐,都属于破格的封赏,要知道白衍可是也有封地的。至于爵位。文武百官心里都清楚,大良造之上,侯爵之下,不管是驷车庶长还是大庶长,都是统领秦国所有军事的国尉太尉担任,而大庶长再上去的侯爵,基本都是嬴氏宗亲担任。就是有封赏给臣子的,也都是不触及兵权之人,并且,记载的没有血亲之人,也仅有两人,一人是范雎,应侯,一人是吕不韦,乃文信侯。这也是为何白起立下赫赫战功,却终而无法封侯的原因。为秦王将,终不得封侯,这天下世人心里,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对于中层将军以及下级将领而言,太过遥远,可望而不可即,故而都不怎么在意,更别说伍卒,少有像白起、王翦、白衍这般,不仅仅有能力,也有机会的人。总之在秦国若是没有嬴氏血脉,又触及秦国兵权,还想封侯,从古至今只有魏冉一人做到。但魏冉的身份,可是秦昭王的舅舅!王宫大殿内。韩谒者朗读的封赏诸多,除去赐君封爵外,还有一系列赏赐,像府邸就有三座,分别在洛阳、栎阳、新郑,还有诸多礼器,那些礼器无一例外,都是具有独一无二的特殊象征。终于,等韩谒者诵读王召之后,在邰敬、乐尚,以及李信、蒙恬等无数大臣羡慕的目光中。大殿中央的白衍,便在几名宦官伺候下,卸掉爵弁,退下衣物……这一幕,让无数文武百官看到,忍不住有些恍惚,五年前,白衍便是这般,第一次来到大殿内,获得封赏,彼时白衍那满是刀剑砍出来的甲胄下,一身尽是伤口。五年转瞬即逝,当白衍再次在宦官的伺候下,戴上崭新的爵弁,已经成为秦国大良造,并且获得封君。武烈君!想起这个称呼,不少年纪大的秦国大臣,心中连连感叹,五年前的他们怎能想到,这个叫做白衍的少年,会在五年后,会让嬴政封君!“臣,白衍,叩谢王上!”当戴上爵弁之后,看着原先右更爵弁放在宦官端着的木盘上拿走,已经穿好秦国官服的白衍,对着大殿上的嬴政叩拜。大良造!短短三个字,即便是白衍,也忍不住激动,此刻辑礼的白衍,思绪忍不住回到那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忍不住想起那个从小到大,都会挡在自己面前的外祖母,想起村民嘲笑自己时,外祖母总会拿扫帚驱赶的模样。小孩大人皆是如此,不管是在哪个村子,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是嘲笑他的村民,外祖母始终保护着他。“我外孙,定会比你们有出息!定会有明君贤王为我外孙,封卿拜将!”这是外祖母终与那些村民争执时,挂在嘴边,然后会被嘲笑的话。如今带着秦国大良造的爵弁,穿着秦国官服,白衍这在一刻,心中愈发思念自己的家乡,特别是一想到外祖母的样子,白衍鼻尖发酸,双眼再也抑制不住的泛红。白衍想回去外祖母面前,穿着这一身官服,带着爵弁,让外祖母看看。这一次,他想带着外祖母在村子里走。这一次,他会走在外祖母前面!大殿上。韩谒者正把诏令交给宦官,等下朝后,由宦官交给白衍,而当看到大殿下,抬头起来的白衍,双眼泛红,眼里盛满泪光之时,韩谒者都有些怀疑自己眼花。封君拜将,这明明开心之时,白衍怎会这般?明明方才为秦国立下赫赫战功,是灭魏、攻楚的秦国名将,为何会在大殿内,突然露出这般柔弱的模样。韩谒者有些懵,不过很快想到昨日在灞上听到的话,瞬间明白什么,一时间,韩谒者那诧异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起来。同样。跪坐在王座的嬴政,也发现白衍的模样。这如何像自己的大将军!嬴政心中想到,可眼神的宠溺,不由得让脸上露出笑意。看着韩谒者,嬴政随后从袖带内,取出另一块布诏,交给韩谒者。昨晚在灞上,白衍离开后,嬴政并未立即休息,而是准备好这块布诏方才入寝,而这块布诏,嬴政一直都带在身边。“还有?”“还有??”大殿下,秦国的文武百官,自然也都看到嬴政的举动,顿时纷纷露出意外的目光,看向彼此,对于此前对白衍的赏赐,所有人都已经或多或少,听到风声,封君涉及嬴氏宗亲,故而宗亲都有参与,而食邑都有秦国左右丞相挑选,故而冯去疾、王绾都有参与。所以当看到嬴政,再次拿出一块布诏,并且看起来,明显是在灞上决定的,这瞬间让所有文武百官,全都露出诧异的神情。就连李斯、尉缭、冯去疾、王绾等人也不例外,纷纷看向嬴政,随后望向韩谒者手里拿着的布诏。“王令!武烈君此前身居北方,安民有道,领兵所至,匈奴无患,威慑中原,今,特赐将印,领燕云诸地秦军,守秦国北疆,安中原万民!”韩谒者拿着布诏,大声说道。随着韩谒者的话音在大殿内响起,所有人文武百官,全都瞳孔一缩,一脸震惊的看向嬴政。李斯、尉缭等人亦不例外,不可置信的望向嬴政,他们都能感觉到,嬴政这是把北疆兵马,全权交由白衍调令。这……尉缭与李斯对视一眼,微微皱眉。此前嬴政可从未与他们提及过。“臣白衍,谢王上,臣定不负王恩!”身为当事人,白衍有些意外,没想到昨日方才交出兵权,今日嬴政不仅仅把兵权再次交给他,甚至给的权利更多,看着大殿上的嬴政的眼神,白衍能感觉到嬴政目光中的信任与期许,于是对着嬴政打礼。因为知道后世嬴政把三十万大军交给蒙恬,又把五十万秦国大军交给赵佗,故而听到嬴政的这个命令,白衍倒没有太多震撼。不过白衍没想到的是,就在话音落下,便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就响起其他大臣的声音。“王上,不可!武烈君虽立下大功,然年纪过轻!”“王上,臣谏言,武烈君尚且年轻,不足担此重任啊!!!”……白衍跪坐在地上,听到身后的声音,白衍没有回过头,哪怕白衍也看到一旁不远处,文官为首的冯去疾,与他对视一眼后,转头看向身后,但白衍依旧没有回头,而是静待嬴政的决定。王宫大殿内。若是放在当初,胡全胡老不在之际,秦国朝堂众多大臣谏言白衍,嬴政哪怕有心,也要顾忌百官的看法以及名声。然而如今随着冯去疾担任秦国右丞相,以冯氏为首的人脉官员,几乎都听冯去疾之言。故而当嬴政在大殿上询问百官意见之时,不管百官如何争论,不管哪位大臣反对,当冯去疾开口之际,这件事情便确定下来。李斯、尉缭、王绾等人也是清楚,当嬴政心中已经决定,并且有右丞相的冯去疾支持,谁反对都没用,故而众人都未曾开口。咸阳城内。当白衍的布诏,张贴全城,并且诸多秦国官吏,离开咸阳前往其他城邑通报的时候。整个咸阳城内人群窜动,无数人看到布诏里的内容,看到嬴政对白衍的封赏,全都大吃一惊,瞬间与身旁的人大声议论起来。“大良造!白衍居然被封大良造了!”“嬴政封白衍为武烈君!!!”“万金,食邑增添万户,这加上白衍的封地,怕是白衍的食邑,如今每年白衍得受到多少税收啊!”人山人海的嘈杂声里,数不清的士人纷纷热议布诏上的内容。六国士人全都不敢相信,嬴政对白衍的赏赐,居然如此之多,特别是白衍的食邑,恐怕如今白衍随吾侯爵之名,却已有侯爵之实。当看到最后面,中原以北的秦国大军,皆有白衍调令,无数人纷纷吸口冷气,眼中满是惊恐不安。嬴政这是要让白衍,坐镇中原以北!北御匈奴,南观中原!拥挤的街道上。一辆马车缓慢的在人群中行驶。当马车内的吕公、吕雉等人,听到外面争论不休的声音时,全都安静下来,就连吕泽与吕释之,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他们兄弟二人实在无法想象,如今方才被嬴政封为武烈君的白衍,父亲与小妹居然都见过,这怎么可能!…………………………下蔡。“听说了没有,吾等秦国大军,已然攻下楚都寿春,楚王负刍已经自刎,其嫔妃皆送去咸阳!”“如此说来,楚国岂不是已经亡国,那如今剩下的,便是齐国!”“可不是!听说王贲将军、杨彦将军,已经上书咸阳,想要出兵攻打齐国!可惜白衍将军不在,若是白衍将军在……”下蔡城内,随着秦军攻克城邑,此刻城头上,尚能隐约看到一些战火踪迹,城内几个秦卒手持秦剑,一边巡视城邑,一边交谈道。而就在不远处,小舍外内,碑姬看着满脸泪水的莺氏,跪在地上哀求着,想要一同去雁门,有些无奈。“小主,如今吾儿尚不知生死,若为奴隶,那白衍将军,定然能查出,求求小主,帮帮莺氏,莺氏日后为奴为婢,也会报答小主与白衍将军的恩情!”莺氏跪在地上,不断给碑姬磕头,眼中的泪水,不住的往下流。碑姬看着莺氏把额头磕破,最终还是心生不忍,搀扶莺氏。“将军非碑姬何人,若要寻子,其中所耗之精力难以想象,碑姬不敢言将军能找人!”碑姬叹口气,对着莺氏说道,她没想到,来到下蔡的莺氏,不仅仅没有找到良人的音讯,反而得知长子被其丈人与妻子送去入伍,前往战场,如今生死不知。回想一路找来这里,白衍却已经回咸阳,幸好碰到白衍的亲信,得知白衍让她先去雁门等候。不过,其实就算白衍不说,碑姬也会前往雁门。碑姬知道父亲生前被秦国朝堂通缉,得罪过无数士族,如今楚国被灭,无数士族的女子被押去咸阳,其中不乏认识她的人。所以碑姬得知白衍已经回咸阳,便打算去雁门等候白衍,若是白衍最终不回雁门,她再书托人带竹简去咸阳。而莺氏。比起其他奴婢,这莺氏,除去心里可怜她之外,也是心中记得莺氏带她找到父亲之墓。况且莺氏做起事情,的确顺手得多,虽然年长,但模样对于普通仆从、侍女,也要好看许多,碑姬打算见白衍后,让白衍就当可怜莺氏,将莺氏留在身边,毕竟白衍身边也有其他仆从、侍女,与其让那些仆从、侍女伺候,不如让莺氏来伺候更好一些,这点碑姬一路上还是能有体会。至于能否找到莺氏的长子,看天意即可!“谢小主!谢小主!”莺氏看到碑姬同意,终于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