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 一窥大道

　　极致绚烂的星光闪耀，于刹那夺人眼目，一柄狭长直刀竖劈，分割空间，也分割了巨树。“呼～”伴随着悠长的吐息声，恶念收刀，一对剑眉下是寒光森然的眼眸。他的状态并非全盛，在初见七情巨树时，他的神识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如果不是白莲及时出手，将他带离战场中心，他很有可能会当场识海崩溃，变成疯癫的狂人。重新归来的恶念满脸血迹，披头散发，显然在脱战后，他还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才将那份汹涌杂乱的七情驱逐出脑海。“找死！”七情巨树咆哮，从中开裂的断口处生长出大量密集的木质纤维，开始迅速修补伤口。挂在枝头的一颗翠绿色的果实一震，又有一股玄奇的力量弥漫。怒则气上怒伤肝！七情大论最为恐怖的一点在于它不是针对某一人进行打击，而是范围性扩散，只要被卷入巨树认定的区域，那就逃不脱被七情影响。红莲业火就能明晓感受到梦魂的躯体中，道力骤然加速奔流，隐隐有脱离控制的趋势。红莲业火极为熟练地摘除掉梦魂的肝脏，她熟知七情大论，甚至反向借用对方的力量来助梦魂修炼。佛不度则因为灵智未开，加之神通法则护体，可暂保无虞。场中最危险的恐怕就是啥都不懂，且根基浅薄的恶念了。然而恶念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张狂的笑容，他仿佛丝毫不受七情果实的影响，再度抡动孤雪刀，狠狠斩向巨树。“噼啪！”刚愈合的巨树又一次裂开，且这次的伤痕更为恐怖。“这七颗果子就是你的命门吧，把命门露出来当杀手锏，真是蠢爆了！”恶念飞身冲向巨树枝头，目标直指一颗果实。“那家伙居然能规避开七情大论的打击……”红莲业火用梦魂的阴阳眼死死盯着对方，想要看出门道。数百根系破土冲天，恶念所言不假，结在枝头的七情果实的确就是它的命门，一旦七颗果实都被击破，它也将不复存在。刀光四溢，恶念轻易斩断袭来的根系，巨树的杀手锏便是七情，一旦七情无法奏效，那它在仙人眼中也不过就是大一点的树罢了。如今在巨树的覆盖范围内，已经有三种情绪在弥漫，所有的生物都已死绝，且范围还在扩散。“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但一切手段总有上限，只要能打破上限，你将必死无疑！”巨树发狠，将剩下四颗七情果实同时发动。刹那，印有忧字的赤金色果实，印有思字的土黄色果实，印有惊字的亮银色果实，以及印有神字的淡灰色果实一齐绽放光华。七情齐出，乱五脏，封胆识，昧灵台，堕道心！“我你……”红莲业火差点爆粗口，如果不是恶念如此咄咄相逼，巨树也不会一口气将剩余四情一同释放。红莲业火双手齐动，一手摘肺，一手摘脾，几乎将梦魂的整个胸腔给清空了。但四情的冲击实在太大，多余的情绪经由喉胆跟神识直接入侵识海，直冲灵台而去。坐镇灵台上的雪莲圣火睁开眸子，数重莲瓣依次打开，昔日那个懵懂天真的少女如今也随着梦魂的成长而进化，出落成了一名亭亭玉立的曼妙女子。“真麻烦，还是要我来善后。”雪莲圣火撇撇嘴，面对汹涌而来的七情，她素手轻扬，纯白火焰化作层层火墙，准备抵御冲击。诡异恶毒的念想如潮水般钻入梦魂识海，这些都是欧阳天在入魔后产生的思绪冗余，里面杂乱无章地记录着各种匪夷所思的咒术创想，且大部分都是极不合理，还会严重反噬施术者的构想。“真是肮脏的东西。”雪莲圣火皱起眉头，身为圣洁无垢的圣火，她天生对这类东西有着本能的厌恶。这也是为什么她老是给红莲业火脸色看。入侵的七情杂绪很快便扭曲为看不出外貌的庞大怪物，向着灵台覆压而来。“凝！”雪莲圣火单手一指，纯白火焰在她面前凝聚为一杆骑士长枪，呼啸着爆射向袭来的怪物。几乎没有凝滞，长枪带着恐怖的动能撕裂怪物看起来像是脑袋的部位。雪莲圣火手指一勾，飞射而出的长枪炸碎，复尔化作数十支火焰箭矢，调转箭头，再度射向怪物体内。“爆！”又是一声低喝，刺入怪物体内的箭矢化作朵朵盛开的白莲，将怪物的躯体灼烧出一个又一个大洞。在拥有洗练成凡能力的雪莲圣火面前，这些轻微涌入的七情根本无法构成威胁。只要再给雪莲圣火一点时间，她就能完全清除。“呜～”怪物不知从哪里发出鸣响，它的躯体不断膨胀，随后各种奇形怪状的咒术造物从它破烂不堪的身躯中生长而出。“这是……”梦魂的神魂盯住怪物，阴阳眼开始解析。随着梦魂直视怪物，恐怖的情绪冲击神魂，不过这毕竟只是些许的七情，比起本体来说根本微不足道，梦魂在略一眩晕后，便恢复过来。“原来如此，沉淀在七情中的记忆碎片么。”梦魂自语。那些造物全部都源于欧阳天当年创造失败的咒术，在七情力量的供给下，这些奇形怪状的造物从记忆中挣脱而出，强行化出躯体。“青凰，眠皇，霆蛇，动手！”梦魂开口，这是他的识海，自然不会任由七情在其中大肆破坏。同时，梦魂神念一动，那些沉睡在识海中的其余物件也一一苏醒，虚空八臂，染血龙碑等也开始围剿这些失败的咒术造物。“憋屈了这么久，老娘早就等不及了。”青凰手持翻云戟，她的眼睛被眠皇用千缠神丝蒙住，神识也被屏蔽，所用行动全部靠眠皇的丝线来指引。这是一种完全相信对方，而将自身危险置之度外的做法。而眠皇自身也低着头，将千缠神丝布满了整个识海，用以监控所有怪物的动向，为青凰制定最完美的打击路线。青光如迅疾雷霆，眨眼横扫大半识海，青凰精准地执行着眠皇为她规划的路线，沿途的咒术造物在她锋锐无俦的戟锋下连一息的抵抗时间都没有，便爆碎成点点杂乱的情绪而消散无踪。而霆蛇那边，一圈无暇雷光裹住自身，向着怪物最密集的地方冲撞而去。因为是在梦魂的识海中作战，霆蛇的雷法反而最为束手束脚，根本没办法动用大规模杀伤术法，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办法，将自己化作一颗大雷球，狠狠砸向对手。好在这些咒术造物都是失败产物，本身就羸弱不堪，有些甚至一出现就因为自身的缺陷而暴毙。当然也不是全部的造物都是一无所用的废物，有些造物的强度却是远超咒术本身，只因这类造物彻底癫狂，对施术者的命令置若罔闻，所以不得不遗憾放弃。“轰！”在一边清剿咒术造物的虚空八臂突然遭受剧烈撞击，一只鬼爪上的鳞甲被撞得破碎。“杀！”含混不清的词语自一只趴在地上，血淋淋的咒术造物体内发出。虚空八臂立时围住这只造物，从八个方位同时向其攻去。一只通红的血眸自咒术造物头顶那乱糟糟的头发中倏然睁开，在迅速环视一番后，一只腐烂的大手猛然抓住自身的脊骨将之抽出，横扫一圈。八只鬼爪同时遭创，巨大的伤痕几乎将他们差点打成两截。虚空八臂受创，梦魂自然在第一时间感知到，“眠皇。”简单的一句告知，眠皇便明白了梦魂的想法，千缠神丝沟通青凰，将之牵引到虚空八臂所在的战场。翻云戟一往无前地刺出，但这次，被眼前的咒术造物以脊骨磕偏。“嗯？”手感上的差异，让青凰瞬间明白对方并不是那种可以随意打杀的喽啰。在错身而过的瞬间，青凰甩动翻云戟，以自身腰肢为支点，巧妙地将翻云戟转移到另一只手，返身上挑。“噗！”咒术造物的身躯直接被撕裂，身死当场。然而死去的尸体并没有直接转化为情绪碎片，自伤口中，一只更小的造物一跃而出，手持先前巨大的脊骨，飞速斩向青凰。青凰抖动翻云戟，拍开脊骨，戟锋于毫发间再度洞穿小号咒术造物。可诡异的事件并没有结束，死去的小号咒术造物体内跳出更小号的咒术造物，且这一次的咒术造物仿佛无穷无尽，它们拆解下最先咒术造物体内的骨骼，嘶吼着杀向青凰。面对着这些东西，梦魂果断调走青凰，让霆蛇接手处理。比起物理手段，这些东西让术法攻击的霆蛇处理更为合适。隆隆雷声响彻识海，霆蛇百丈蛇躯盘成球形，所过之处一切皆灰飞烟灭。青凰杀不完的咒术造物，在霆蛇的雷电之躯碾压过后，尽数化为飞灰。在梦魂几人的围剿下，自七情怪物体内喷涌出的咒术造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而怪物本身也在雪莲圣火持续的净化下，一点点消散。在外界，红莲业火则是撕裂开梦魂的喉管，将胆囊摘除，又一指洞穿眉心，摒弃神识。“五脏去，胆识闭，抛却七情，一窥大道。”红莲业火操控着梦魂残破的身躯，运转起仙道七情大论。作为能够触达真实大道的仙法，七情大论的修炼过程极为残酷，其终点便是修成太上忘情，摒弃一切情欲，化身为大道般的存在，以大道的目光去看待事物。在七情大论运行完毕的刹那，梦魂开裂的眉心处亮起一抹幽蓝色的光华，处于识海中的梦魂神魂在恍惚间被拉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有多久没有新人来到过这里了？算了，好好观摩吧，孩子。”一道中性的声音将梦魂还有些发愣的思绪拉回。一颗硕大无朋的蓝色光球如一颗年轻的心脏般在勃勃跳动，牢牢抓住了梦魂的眼睛。无数前人的知识被灌入梦魂神魂之中，这种灌输跟七情巨树那种狂暴无序地强塞不同，它温和无比，输入的知识一直持续在梦魂所能接受的极限之内。这个地方没有上下左右的空间概念，也没有过去现在将来的时间概念。处于此地，梦魂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仿佛只是南柯一梦，回过神时，梦魂的神魂依旧处于识海中，并没有挪动一丝，只有那些装载与脑海中的知识在告诉他，方才的一切不是幻觉。“怎么样，第一次运转七情大论的感觉？”红莲业火的声音响起在梦魂耳边。“没什么实感，不过我已经有了对付外头那颗树的办法了。”梦魂自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