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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称幽,南称明。万象幽暗,阴气所聚,故曰幽都。幽都府,乃是大商皇朝划分的十二都府之一,下辖六郡,统领亿万万生民。当铁棠通过传送阵踏上幽都府地域之时,深刻感受到了一股极阴之气萦绕周身。他对于幽都府的认知并不多,除了知晓幽都府在十二都府排名第三之外。唯一有关联的……大概就是他有一位朋友苏子安,也是出身幽都府,后来被贬到了幽县。幽县与幽都府虽然都有一个幽字,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作为排名第三的都府,幽都无论是经济、实力、文化,还是这里的居民修为、素养,都超出清水郡不止一大截。不过铁棠今日到来的地方,却是幽都府之中最贫瘠的城池。临江郡,青运城。在幽都府下辖的六大郡城之中,临江郡排名最末,在人间七十二郡之中,也只是堪堪挤进地郡的尾巴,排在第四十七位。而青运城。也不是临江郡的郡城,只是临江郡管辖的诸多城池之一,排在西北的边际,背靠漫漫黄沙,极为荒芜。有传闻幽都府下方,是整个阴曹地府的中心,也有人说幽都府在十八层地狱之上。所以整个幽都府地域,都充斥着绵绵阴气,是整个人间范围最大的阴气聚集地。青运城即便远离幽都府中心,依旧被幽幽阴气所覆盖,入目尽是黑灰阴霾,隐隐约约间仿佛能够看见阴差、鬼神走动。踏出传送阵,铁棠随手给了看管阵法的官员几两碎银,免去了一番询问唠叨。他抬头打量了一番天时地势,又暗自感应城中高手的数量,下意识点了点头。“方家果然手眼通天,连这么边远的地方都能找到,比起来……司家那些所谓的四大世家,还不如方家一根毛。”铁棠这次出行,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人相随。他此番前来,乃是为了寻找南海十三郎遗留画像的画中人。数月之前。铁棠曾经花费一万寿元,拜托方乐贤广寻天下,搜寻画像里面那看不清面貌的女子。期间一直无果,毕竟南海十三郎的时代,距离如今太过久远,已经是数万年前的事情。要找一个数万年前的‘古人’,又岂是那么简单。本以为这件事得有个十年、百年才会有线索。却不想。方家的势力实在太大,耳目遍布诸郡城,人脉更是通达天下。仅数月时间,便找到了一丝线索。南海十三郎遗留的画像,能够提供的信息并不多,其中最为关键的女子容貌,已然年久风化、破损。只剩一双柔荑弹奏古琴的半身像。仅凭着这半身像,也不是没有丝毫线索,画中人所穿的服饰与大商时代有很大不同,给予了大概的时代判断。再加上那副古琴,垫琴的琴荐,乃至女子弹琴的手法,以及四周的风景地貌,都能透露出不少线索。这一次。铁棠便是得到了方乐贤的消息,说青运城有人见过类似的古琴。不过那人狮子大开口,要先收取一万寿元做订金,如果顺着线索找到了正主,还要四万寿元。一万寿元不是小数目,方家的耳目只是打探消息,不敢轻易做主,便将消息传回给了方乐贤,由他来决定。面对这种虚头巴脑的消息,方乐贤只当是个笑话,让属下再三打听。不料那人说得有模有样,将古琴描绘得极为形象,还说这种款式的古琴他这辈子都是第一次见,只一眼就不会忘记。于是方乐贤不敢怠慢,连忙找到铁棠,看看是先付几千寿元的订金,还是具体如何。铁棠只一听,当即便知晓没有这么简单。他起了一卦,得到了泰卦的卦象。泰,小往大来,吉亨!也许具体的结果未知,但此行的结果至少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于是铁棠立刻决定,亲身赶往,要顺着古琴这条线索,找到画中人。至少。也要找到那个可能存在的,极为强大的世家。铁棠没有忘记,在南海十三郎墓冢中遇见的幻境。那位女子的背景、后台,或者说是她自身的实力、势力,极为强大。能够随意驱使仙神境的杂仙,这绝非寻常之辈。如今过了数万年的时间。也许那位女子已经身死,也许她的势力已经衰弱。但——也有可能经过时间的积累,她变得愈发强大,势力更超以往。面对这种角色,无论对方变成了什么样,铁棠都要亲自去确认,不能假手于他人。天问、李庚得知消息之后,本意也要陪同一起前来,却被铁棠拒绝了。此行也许有大风险,尽管天问、李庚的实力同样不凡,可到底还是不如他一身洒脱。即便遇见困境,乃至碰见仙神境的巨头,铁棠自己一人也有把握脱身。铁棠出了风雷府,沿着方乐贤描绘的路线,来到了一处古色古香、墙高院深的豪门大宅。门前有四位趾高气昂的侍卫,两人双手环胸,两人依靠朱红高墙聊天打屁。他们看见一身青色素衣的铁棠上前,正眼都不看一下,只待他自己发声。铁棠也不在意,拱了拱手:“本尊姓铁,有要事求见方家家主。”守门的侍卫看不穿铁棠的修为实力,却知晓本尊这个称呼,不是谁都能乱用的。尊字,在这方世界,至少也要有神巫秘境,乃至地巫境的实力,才敢自称本尊。地巫,已经有了足够开宗立派的资格,被尊称为巫道教尊,所以他们可以自称本尊。铁棠也是眼见这四人没个人样,怕引出一些麻烦,特意点明了自己实力。可对面这四位,仿佛平日间作威作福惯了,根本没把铁棠放在眼里。其中一人说道:“我家老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看你也有几分修为,你且说说是何事,我再决定要不要进去通报。”言谈之间,那人有意无意摊开手掌,好似在虚空索物。铁棠眉头微皱,没想到事到临头,还能碰见这等搅屎棍。钱他有的是,但给不给……却是他自己说的算。“我所见过的方家,哪怕是龙渊城那等微淼之地,也有极好的教养,怎地此处家丁如此贪婪?”方家的管理模式极为奇特,时至今日铁棠也没有彻底摸清。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各地方家明面上来往不多,实际上却都是听从主家吩咐,暗中联系极为紧密。看在过往方家,以及方乐贤、方鹏翼的面子上,铁棠才会按礼前来叩门。否则以他的修为实力,随意潜入宅邸不过是举手之劳。略一沉吟,铁棠还是弹出四块碎金,每块五两,决计不算低。四人收了金子,脸上这才好看了一些,一人转身准备进内通报,另一人却又旧事重提。“你到底有何事?我家家主最近的确忙,若是没有要紧事,唤管家出来与你相商。”“你自去通传便是。”铁棠要做的事情,岂会与他们相谈?可哪曾想到,就是这么简单平淡的一句话语,却引得四人纷纷不快。“嘿~”“还真是稀罕事了,你搁这瞧不起谁呢?”“今日你不说出个头尾来……就别想踏入方府一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方乐贤、方鹏翼的面子也耗了大半。铁棠再不废话,刹那间甩出四巴掌,将四人打得镶嵌在墙上,径自推开大门走了进去。“青运城的方家……莫非是在此地称尊?”只有常年称霸的第一世家,才有可能养出这种家丁。但凡还有一个世家排在本地方家之前,这些侍卫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管中可窥豹。从青运城方家的情况……铁棠推测方家的势力实在太过庞大,恐怕已经到了主家也逐渐压制不住的地步。总会有些小地方的方家养出奇葩种,最终引发事故。不过这些事与他此行目的无关,他也是在脑海回转了几个念头,便掐去了这些杂念。进入方府之后,循着府内最强大几人的气息,铁棠很快找到了此地家主。虽然铁棠来得很怪异,但在提起方乐贤的名头之后,这位方家家主很快便奉为上宾,不敢有丝毫怠慢。落座之后,简单喝了几口茶,铁棠便提起了正事。“本尊此番前来,便是为了亲眼见一见那人,还请方家主多多担待。”方元德连连摆手,笑着说道:“不敢,不敢,即是主家之事,便也是我方某之事,你且安心,我这就唤人前来。”不多时。一位管家迈着小碎步走到方元德身旁,低声窃语了几句,眼光时不时描向铁棠。铁棠没有偷听,可仅从神色之中,便能判断是门外事发,并非与正事有关。方元德初时眉头一皱,随后又平复下来,转为怒色。“这四人好大的胆子,连主家的贵客都敢怠慢,拖下去一人杖责十下,罚半月俸禄。”铁棠默默喝茶,不言不语。在刚刚。有一瞬间。他从方元德身上感受到了对方有对付自己的念头。方元德的惩罚,明显只是做给铁棠看,无论是杖责十下,还是罚俸半月,都是不痛不痒。铁棠暗自叹道:“看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倒也是,若没有自家主子的纵容,手下人再是贪婪,也要收敛几分,岂会如此跋扈。”对于方元德的举动,乃至他这个人,铁棠都没有放在心上。只要不影响他此行之事,这些小矛盾根本不算问题。方元德哪里知道,铁棠的心境修为已经到了不见不闻、觉险而避的境界。刚刚他一瞬间透露的小心思,已经被铁棠捕捉。方元德装作怒斥一番之后,又与铁棠闲谈了几句,也稍微提到了铁棠要见的正主。“贵客不知,那人干得都是脏活买卖,也是近来到了这青运城,往日都不曾见过他。”片刻之后。有家丁带着一位灰衣小厮走了过来,对着方元德点头哈腰,不停问好。方元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告诉这位贵客。”小厮躬着身躯,快速说道:“是是是……那人自称疖子,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方家寻人的消息……”铁棠听完之后,缓缓问了一句:“那人如今在何处?如何与他联络?”“那人……”不等小厮开口,方元德出口打断了他的话语。“贵客放心,一应章程方某都已打探仔细,那人住在城中的运来客栈,在天字号丁房。若无意外……他平日也不会胡乱出走。”铁棠当即起身,掏出一个玉瓶递给方元德。“此番蒙方家主相助,大恩不言谢,若是线索为真,铁某另有厚报。”“贵客说得哪里话,这都是小事。”几番推辞之后,方元德收下玉瓶,待铁棠离开之后,当即便打开来一看。内里装着五枚晶莹剔透的生灵丹,合计五百年寿元。“哼,这厮也是个不识好歹的,区区五百年寿元,打发叫花子呢?”方元德丢垃圾一样将玉瓶丢给了管家,大马金刀坐下,唤来莺莺燕燕,歌舞相伴,畅饮美酒,好不自在。另一边。铁棠出了方府之后,马不停蹄赶到城中的运来客栈。这间客栈人满为患,生意极佳,派头也极大,在青运城中应当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看到铁棠进来,立即就有小二上前相迎。“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住店。”“好嘞,您随我来,客官是要上好的厢房还是……”铁棠租了丁号房旁边的丙号房,待小二离去之后,便走出房门,来到丁号房门前,轻轻扣了扣门。笃笃笃……没有回应。他掌间微微用力,正欲推门而入,却被一股反震力弹了回来。“嗯?”“住在客栈还布下禁制?”铁棠生疑,但也没有多想,再度用力一推。啵!伴随一声清响,房门瞬间洞开。内里不见一个人影。厢房很大,毕竟是这间客栈最佳的天字房。铁棠进入之后,眉头愈发紧皱。他闻到了血腥味。很重。走到屏风一拐角,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床上,正躺着一具不成人形的尸骸。或许。称之为一堆碎肉更为恰当。“不会……这么巧吧?”铁棠有些不愿相信眼前这堆碎肉,会是自己要找的那位‘疖子’。可事实似乎摆在眼前。如果床上这人是疖子所杀,那他没有必要将尸身留在此地,自有手段可以处理。眼前的景象……更像是那位疖子得罪了人,被人活生生砍成了一堆碎屑泄愤,而后在房内布下禁制,拖延其他人知道消息的时间。铁棠正要上前仔细查探,却见门外有人大喊。“杀人啦,杀人啦!”噔噔噔……一堆捕快非常快速地赶到现场,当场就要扣押铁棠。毫无疑问。根据目前的状况而言,他明显就是第一嫌犯。一连串的变故,让铁棠看笑了。“这是……给我设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