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血仇难遗

　　十万天河水军？猪八戒挠了挠脑袋，憨笑道：“陛下就别打趣俺老猪了。”可看着林远那严肃的神色，他也只能收敛几分漫不经心，正色道：“俺老猪下凡历劫前的确是天蓬元帅，但物是人非，如今俺老猪不过是下界一猪妖，根本没有资格说什么拿天河十万水军作为赌注，还望陛下明鉴！”说这话时，猪八戒内心苦涩不已。遥想当初，身为天蓬元帅的他执掌十万天河水军，那是何等的快意，何等的风光？结果莫名其妙地，他就摊上了骚扰嫦娥的名头，然后还被贬下凡间，投作猪胎。不就是和嫦娥说了几句不合适的话嘛，用得着给这么大的惩戒吗？有时候想起空年事，他都怀疑嫦娥是不是和玉皇大帝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否则玉皇大帝没道理因为这么点事儿就把自己贬下凡间才是。可想归想，他却不敢说哪怕一个字，否则等待他的，绝对比贬下凡做猪更可怕。林远笑道：“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你答应以此为赌注就可以了。”嗯？以猪八戒多年的经验来看，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而越是难以看透的事情，背后都隐藏着难以想象的代价。猪八戒不想掺合进这些事情里边，一个劲地打哈哈。林远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猪八戒表演，很快猪八戒就没办法继续装傻，“陛下何必为难俺老猪？”“并非为难，只是需要天蓬元帅的一个赌约而已。后边真有什么事情，我也会扛下来，不会给天蓬元帅惹麻烦的。”猪八戒咬牙道：“好！那俺老猪就厚着脸皮一次，用天河十万水军做这个赌注，不知陛下以什么为赌注？”林远哈哈笑道：“你这是在将我的军啊？不过十万天河水军的分量的确不轻，你看这个作为赌注如何？”林远拿出了一份卷轴，而看着这份卷轴，猪八戒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只因为这是一件被“垄断”的宝贝：人皇手书！如今人道认可的人皇只有一位，那便是林远，哪怕他现在的实力还比较弱小，也的确得到了人道的认可。也正因此，林远才能写出人皇手书。否则，就算万魂幡可以变成其它的宝贝，并且拥有相应的特性和几分威能，像人皇手书这种特殊的存在，也是绝对不可能写得出来的。现在整个三界之中，也只有林远能写出人皇手书。拿到人皇手书，就代表着人道威能，可以做到很多在他们这种太乙金仙看来都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像这一次在灵山，金蝉子就靠着这样一份薄薄的人皇手书，就定住了如来一息，为金蝉子舍身一击提供了机会。要知道，那可是如来啊，是准圣巅峰！在这个圣人不出的年代，如来就是最顶尖的强者之一，人皇手书居然能定住他，就足以说明人皇手书的威力。值得一提的是。金蝉子用的那张人皇手书，是星火城只有百万军民的时候，而现在星火城拥有八千多万军民，那这张人皇手书的威能，同样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猪八戒是识货的，怎么可能不眼馋？“陛下这份赌注可比十万天河水军要强得多，要不陛下换一个赌注？”眼馋归眼馋，猪八戒还是很老实地选择了拒绝。林远眼中闪过一抹赞赏，还有一抹意外。他也没有想到，一向喜欢偷奸耍滑的猪八戒居然会面对人皇手书时保持住本心。果然，人不可貌相，猪八戒也是如此。林远不合适说这些话，但在一旁吃桃看戏的孙悟空可没这个顾虑，“呆子，你什么时候这么正直了，看着俺很惊讶啊。”猪八戒不忿道：“猴哥你也太小瞧人了，俺老猪虽然喜欢偷懒，但也不是好歹不分的。陛下这明显是看重俺老猪，但俺老猪也不能不知好歹不是？”“嘿嘿！这才是俺老孙的师弟嘛。”孙悟空又咬了一口桃子，汁水横流。这是他从这桌子上摆的水果盘拿的，虽然只是普通的凡间水果，但吃着却似乎比天上的蟠桃更有味道，也吃得更开心。“你们师兄弟也别在这儿吹捧了，既然我已经将它拿了出来，那自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天蓬，你是赌还是不赌？”林远态度坚决，这让猪八戒犹豫起来。看了眼孙悟空，猪八戒一咬牙道：“这个赌注俺老猪接了，不过双方的赌注不对等。此次赌约之后，陛下若是有何差遣，俺老猪都会尽全力去做到！”林远笑道：“那我也不客气了。走吧，咱们就一起去看看你们的师傅会如何对待那只鼠妖。”星火城的地牢不止一个，但针对的基本都不是自己人。有一部分是关的那些暂时没有被清除佛门渡化影响的普通人，只要等他们神智回归，拥有完整的自我认知便会放出来。里边的条件也很好，除了不能随意外出，无法听到有关于佛门的消息之外，和正常人的生活没什么两样。另外一部分则是用来关押妖族的。这里边关押的，都是对人族有着血海深仇的妖族，它们或多或少都吃过一些人族，不过这些妖族的实力有高有低，身上的血肉以及妖丹都很有价值，自然不能浪费。残忍吗？西游世界本身就很残忍，所有人都在争那一线生机，只有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被保护得很好，看不到外界真正的风景，以为这是所谓的人族盛世。南瞻部洲的人族还好一些，特别是汇聚了目前大部分人道气运所在的人族中心大唐皇朝，更是几乎看不到妖族的存在，妥妥的人间乐土。可西牛贺洲的人族不同，他们时常经受妖族的侵扰，基本上每个人都有亲人朋友死于妖族口中，这份血仇自然不可不报！曾经妖族被佛门放任，人族又没有强大的修士出面，自然是饱受欺凌。现在人族有了林远的支持，建立了真正属于人族自己的乐土，那自然是不用再多说，自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看守此地的，是林远的那一千天仙弟子中的人物。见到李天华领着金蝉子到来，连忙招呼着让开，李天华带着金蝉子走进了大牢，视线瞬间一暗，同时无穷的嘶吼声响起。显然这大牢也是被阵法隔开来的空间，否则这般大的嘶吼声，早就传遍了原星火城的中心，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仅仅是一门之隔便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嗷！人族的小子，赶紧放老子出去，否则老子立刻就吃了你！”“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敢吃人了，求求你放了我，哪怕是当牛做马我也愿意，求求你了！”“我不要再待在这里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本王纵横天下，如何能被困于此处？给我开！！！”尽管这些妖族已经被封印了修为，但那一身血气汇聚在一起，同样是铺天盖地一般，让人十分不适应。也正因此，一般情况下人族的守卫都不会进到里边来，免得被这些血气影响了心智。李天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当这些血气扑过来的时候，他身上就会浮起一层清辉，将这些血气挡在外边。“这是牛头山的牛妖，地仙修为，与人族有血仇两千三百一十五条。”“这是狐狸洞的狐妖，炼神返虚修为，擅迷惑人族，极尽欢愉榨取阳元后再抛尸荒野，与人族有血仇一万一千一百二十九条。”“这是……”每经过一个囚牢，李天华都会介绍一下被关押的妖族的情况，他的面色沉重，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金蝉子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跟在李天华身后，眼神不悲不喜。走出很远，可计数的人族血仇已经超过十万，李天华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金蝉子道：“大师，你觉得这些妖该怎么处理？”金蝉子终于抬头，走神着李天华的双眸，淡淡道：“想来陛下已经有了处理方式，又何必再逼问贫僧？”李天华盯着金蝉子许久，忽然笑了起来，“也是，师父他老人家的确已经有了处理方式，那就是血债血偿。它们吃了我人族无数，那自然要用那一身血肉和修为来偿还，在没有偿还清血仇之前，他们就是想死也死不了！”李天华的声音很好听，可说出来的话却又是极尽嗜血。金蝉子叹道：“阿弥陀佛！施主还须保持本心，免得堕入阿鼻地狱。”“阿鼻地狱？”李天华嗤笑一声，继续向前走去，“八岁时，我的父母、祖父祖母为了保护我都被妖怪给吃了，我被他们藏在地窖里勉强逃过一劫，可我却亲眼看着那只妖怪一口一口将他们吞食。你说，谁才应该入阿鼻地狱？”金蝉子宣了声佛号，不再言语。李天华的情绪渐渐平复，“闻仲和余元等师兄曾教导我们三界的知识，他们都说人族是天地主角，可既然是天地主角，为什么会被曾经的失败者如此欺凌？”“后来我也问过师父，师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我自己用心去看，用心去感受。”“这么长时间下来，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那便是强者为尊！妖族强，那自然是压在人族头上，以人族为血食。人族强，那自然是将妖族当成猎物，取肉以相食。所以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天地主角，人族有如今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己争取而来的，不是上天的赐予，不是圣人的恩赏，更不是天庭与佛门那高高在上的维系，大师你觉得呢？”金蝉子摇摇头，“阿弥陀佛！施主过于极端了，怕是要走入邪道。”“所以，邪道是佛门规定的吗？”李天华回过头来，眼神干净而纯粹，让金蝉子微微失神。这种眼神他曾经在林远那儿看到过，不过和林远相比，李天华现在还很弱小，更像是一株刚刚发芽的新枝，而林远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在庇护着无数李天华这样的幼苗成长。一种可怕的念头浮现在金蝉子的心中：“若是林远真正立下了人皇道统，或许这天下间，将再没有其它妖神佛魔鬼的立足之地！”“到了，大师你可以进去了。”没有等到金蝉子的回答，李天华丝毫不介意，因为他就没想过从金蝉子那里得到什么答案。他的意志坚定，不会因为外人的几句话就改变想法。之所以说这些，都是想要让金蝉子知道，知道如今这星火城人族的意志，知道那些与人族有血仇之辈的下场！“阿弥陀佛！多谢施主。”金蝉子微微施礼，李天华点点头后果断离开，丝毫不担心金蝉子会不会趁机放走这儿的妖族。“此子若是成器……有林远的庇护，这李天华未来怕是一尊杀神了。”金蝉子哪里不明白李天华的意思，他也没有生气，反而是感慨着李天华的未来，直到身后传来金睛白毛鼠虚弱的声音：“是你吗，你来救我了吗？”金蝉子转过身来，看清了囚牢中的鼠妖。从外表上看，依然是那般光彩照人，绝艳不可方物，就连衣物都是那般的美好，让人一看就能升起无穷的欲.望。可是那双眼睛呢？疲惫、无力、恐慌、茫然。金蝉子已经舍了一身修为给如来绝强一击，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凡人，但却也能明白白毛金睛鼠此时的状态：神魂受损！以金睛白毛鼠现在的情况，就算能够离开这囚牢，逃离这星火城，未来也已经断绝，而且寿元无多。“你来救我了吗？”金睛白毛鼠喃喃地看着金蝉子，口中来来回回的就是这一句话，“你来救我了吗？”“阿弥陀佛！”金蝉子口宣佛号，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金睛白毛鼠，似乎要看到天荒地老一般。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当夜幕降临之时，金睛白毛鼠忽然变得暴躁起来，不断地想要逃离这囚牢，却根本无法办到。也是此时，囚牢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又一道虚幻的人影，他们看也不看金蝉子，满眼仇恨地朝着金睛白毛鼠扑了过去，嘶咬起了它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