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梦终醒

祠堂外寂静得吓人，所有人放大的瞳孔都映出那把寒光凌凌的长剑，还有七八岁孩子惊恐的表情，以及那些如同强盗一般的铁甲士兵嘴角掠过的冰冷笑容。
“求求你，不要杀我的孩子……”江灵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眼睛充满了惊恐，死死地盯着那把缓缓移动的血剑。
“你们还是人吗？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想要杀人，就杀我啊！”古炎愤怒出声，想要冲到抓住楚凡的副将跟前，却被一个士兵直接一脚踹到了地上。
“爹，凡儿好怕……”被副将单手举到半空中的楚凡脸色一片惨白，眼角渗着泪水，看了看跪在地上哀求的娘亲，强忍着没流下来，可是当感觉到血剑的幽冷寒气，还有附在寒气后面的死亡之气，终于是低声抽泣道。
“爹？”副将冷笑，这般大的孩子，他杀了不下一百个，自然不会有丝毫手软，轻声叹息道，“就算你爹在，也救不了你了，还是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就在这时，远远的天空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由远而近，像是夏天傍晚的闷雷，整个大地好似都在剧烈沉闷的声音中隐隐震颤。空气如同水波一般，微微震动起来，弥漫着一股连灵魂都感到畏惧的恐怖威压。
枫叶村祠堂外，不管是原本的村民，还是凶煞如恶鬼一般的士兵，都抬头看向远方，好似上天发怒一般的恐怖场景，云层跌宕起伏，纠缠翻滚。
“怎么回事？”站在后面的将军看到如此诡异恐怖的一幕，纵使杀伐无数，心中也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江灵泪眼婆娑，看着天空，原本绝望空洞的眼神突然多了一丝色彩，同时也似乎多了隐隐的不安。远处疯狂翻腾的云层中，透着的一丝气息，是那样的熟悉，而同时，又是那样的陌生。
“你说，我来了，也救不了他？”淡淡的清朗声音，在整个天空响起，声音不大，却震颤灵魂，没有多少波澜，但是任何人听了都能从中听出冰冷和怒意。
枫叶村的村民，在声音响起的刹那，都呆住了。这个声音是那样的熟悉，温和爽朗，虽然冰冷，但在他们听来，却还是那个同住一村，热情洋溢的楚枫喊出的声音。
“楚枫？怎么可能？”武扬惊讶地看着天空，想要寻找到声音传来的源头，准确说，是想要寻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仅武扬如此，枫叶村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在翻滚的云层中搜索，巨大的疑惑早已将临近死亡的恐惧掩盖住了。
楚凡听了声音，所有的害怕都似是消失了，吃力地仰起头看着天空，眼眸迸发出炽烈的光芒，好似已经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爹！”
稚嫩的呐喊，仿佛充盈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一下子就将层层的云雾搅散。
咻！
“什么？”副将还未反应过来，突然天空中激射出一道模糊的光芒，转眼之间便冲到了自己面前。下一刻，便已经惊恐地发现，高举的手中哪里还有什么孩子。
叮当——
然后在所有人寂静的目光下，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起。副将另一只手握着的长剑，尚还染着枫叶村村长的鲜血，光天化日之下，剑身竟然出现无数的裂纹，崩裂开来。
“怎么可能？”将军，包括一百多个士兵，都像是看着鬼一般看着那个只剩下剑柄的长剑，这可是玄铁铸造而成，凡人根本不可能将之破坏。
风息云止，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场中，抱着刚刚还在死亡边缘挣扎的孩子，背对着一百多个手握杀人利器的士兵，透着一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波澜不惊，轻轻扶起跪倒在地上，携手十年的妻子。
江灵不知为何，看着楚枫，眼眸却透着更加强烈的不安，甚至比楚凡落入对方手中更加深的恐惧。
楚枫深深看了一眼江灵，嘴角掠过一丝苦笑，轻轻将怀中的楚凡放下。
“爹……”楚凡虽然是个孩子，但是极为聪慧，看出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不由轻轻拉住楚枫的手，喃喃叫道。
楚枫看着这个和自己极为相似的儿子，也忍不住浮现一丝满足的笑容，蹲下身来，摸了摸楚凡的头，轻声道：“凡儿，以后爹不在你身边，要做一个男子汉，保护好娘，还有你爷爷，知道吗？”
“恩！”楚凡坚定地点点头，道，“凡儿一定会保护好娘和爷爷的！但是……爹，你为什么不在我们身边？”
楚枫没有回答，站起身来，转身看向那一群带着杀意，而现在竟然恐惧得浑身颤抖的将士们。
在一百多个士兵后面的将军，看到楚枫投来的目光，竟然感觉就像是看到了死神的眸光，头皮发麻，整个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
“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帝，如果还敢进犯这里，就和此人一个下场！”楚枫眼眸闪过浓郁的杀气，声音冰冷，犹如九幽刮上来的寒风，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已经是轻轻一挥手，一股气浪瞬间喷涌而出。
副将瞳孔放大，脸上尽是惊恐慌张的神色，嘴巴张开了，甚至还没有发出声音，他的身体，就在所有人惊惧的目光下，从脚到头，慢慢地消失了。
“啊——”
……
铁血心坚的士兵，死亡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早晚的事，但是此刻看到如此诡异而又恐怖的一幕，激发了他们心中最深的恐惧，终于有人忍不住，发出恐惧的叫声。
站在后面的将军还算冷静，但是脸色的惨白，还有眼神中透出的惊慌，却完完全全出卖了他。
“记住我的话，滚吧！”楚枫最后瞥了他们一眼，淡然地道。
这些雄赳赳气昂昂，准备过来屠村的士兵，听到楚枫这话，全都像是如获新生，根本不做丝毫犹豫，连滚带爬地向村外而去。估计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在这里看到神鬼一幕，再不敢稍稍踏足这里了。
十年一梦，楚枫看着祠堂外这些普通的农家人，与他们的相处，就像是一股股暖流在冰冷寂寞的灵魂流转。
所以，就算是梦，他也甘愿沉沦，陷入其中。
不过楚枫终究不是一味陷在过去的人，他有他的责任，他有他的使命，所以十年之后的现在，他要强迫自己从梦中醒来，去完成未完成的使命。
“你用十年的时间陪我，我很开心，现在，你想走，就走吧！”江灵拉着楚凡，嘴角噙着温柔而又幸福的笑容，轻声道。
楚南天，古炎，武扬他们虽然一直都是呆在枫叶村，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但是从刚刚犹如神迹的一幕，他们也隐隐猜测到了一些。
轻风拂过，黄粱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