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3【王子复国记】

　　胜利王城在锡兰岛的中央，距离大明看中的曼泰港，直线路程有二百八十里。即便是最近的普塔勒姆港，其直线距离也有二百里。朱孝忠带兵从普塔勒姆港出发，那里的线路不但距离更近，而且沿途的山区也没那么多。但还是有很多河湖、森林与丘陵。新国王波罗迦罗摩是会打仗的，大明军队沿途时常遭到袭击。森林与丘陵之间，突然就有锡兰兵杀出。他们呼喊着射箭冲锋，每次都一触即溃，四散逃进密林当中。朱孝忠只能让将士们着甲行军，而且并不深入追击，以防落入敌人陷阱。明军直奔胜利王城而去。一处密林，波罗迦罗摩表情严峻，目视明军推着火炮远去。他的战法其实很简单，用精兵来布置埋伏圈，用垃圾兵去溃败诱敌。如果追来的明军较多，那就继续逃跑引诱。如果追来的明军较少，则一鼓作气埋伏围歼。结果明军根本不追来！波罗迦罗摩已经佯败诱敌四次，一次比一次败得逼真，然而明军就是不追进林子里。“防守胜利王城的兵力足够了，我们去打港口。”波罗迦罗摩改变方法。普塔勒姆港，大明只有五百陆军驻守。而波罗迦罗摩却有四千精锐、两千多垃圾兵，他已经派人去港口偷偷观察过，认为自己肯定能够获胜。更何况，港口南北数城的地方贵族，也早就被波罗迦罗摩给收服。他已提前派人去联络，又能汇聚一两千军队过来。只要攻占港口，就能抢到许多财货，就能断掉明军的退路。而他可以半路设伏，袭击那些赶回救援的敌军！两日之后，锡兰军队从东、北、南三面靠拢，总兵力已然接近八千。……夏余庆正躺在阴凉处打盹儿。锡兰岛的气候还不错，终年如夏，但并不炎热，昼夜温差也不大。“团长，东边数里外有敌人！”一个士兵奔来。夏余庆缓缓睁开眼睛：“南北两面呢”“暂时还没发现。”士兵说道。夏余庆道：“加强警戒，全部着甲。”夏余庆去通知英宣，请他调派水兵登陆，随时准备防守反击。一切都布置完，夏余庆继续打盹儿。他来自沙门岛，曾随军劫掠辽南，并长期驻守旅顺，还跟女真兵、渤海兵打过几次仗。接着又调去石见城，在那里驻防好几年，军职已经升到团长级别。虽然军衔、军职都升上去了，但始终就像是后娘养的，这次更是要被留在锡兰岛！夏余庆心里有怨气，而且很大。不就是杀过很多人，又吃过很多人的前宋流犯吗他们也没在大明朝吃人啊。唯一庆幸的是，这里气候还不错，物产也挺丰富，不算什么蛮荒之地。东、南、北三面的最高峰，都有大明士兵在盯防。他们爬到树冠用望远镜观察，见到敌踪就挥舞旗帜。旗帜距离太远就看不清，但港口附近的明军，却始终用望远镜盯着信号旗。又过一日，北边的信号旗上午挥动，南边的信号旗下午挥动。锡兰兵三面就位，即将发动总攻。……当天晚上，波罗迦罗摩接连收到消息。他对前来报信的士兵说：“明天早上，太阳升起我就出兵，你们也那个时候杀去港口。”这数千锡兰兵，埋伏在半山腰的树林之中。而他们所在的山顶上，一直有几个大明士卒，躲在树冠之中不敢乱动。已经躲了两天，吃喝拉撒都在树上，夜间也绑在树上睡觉。就是这些人，挥舞旗帜向港口传信的。甚至波罗迦罗摩亲自过来了两趟，登高望远观察港口情况。大明士兵就藏在这位国王的头顶，撒尿直接撒在裤裆里，尿水顺着树干缓缓留下。太阳升起，锡兰兵出动。但留下几十个垃圾兵，在半山腰看守粮食。剩余的粮草已不多，甚至不够全军返回胜利王城。“啾啾啾！”朱昱学了几声鸟叫，很快就有甲胄落地，接着几个士兵抱着树干滑下。他们极为嫌弃的扔掉小麻袋，袋子里装着的全是大便。每人的裤裆处，都散发着尿骚味。“他娘的，浑身酸痛，憋死我了！”一个士兵抱怨道。朱昱说：“活动一下手脚，再歇息一阵。”朱昱也是朱铭的义子之一，他们这批人很珍贵，因为朱皇帝早就不收义子了。此次完成任务回国，朱孝忠、朱昱等人全都要高升。可以选择留在洛阳做军将，也可以选择在前线带兵。“啪！”朱昱伸手拍死只蚊子。他们身上是抹了药物的，可以驱散蛇虫鼠蚁，估计时间太长已失效了。士兵们开始伸展四肢，有人甚至在地上打滚儿。朱昱举起望远镜观察，看到锡兰兵渐渐远去。又过一阵，朱昱下令道：“着甲！”他们的甲胄，之前一直绑在树冠上藏着。总共六个将士，盔甲穿戴完毕，朝半山腰悄悄摸去。那里有几十个锡兰兵，留下来看守粮食，此刻歪七扭八的或躺或坐，正毫无防备的在聊天休息。六个大明将士，陆陆续续举起弓箭。锡兰岛的多雨季节，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空气的湿度并不大。“吁！”朱昱吹响铜哨，六支箭矢立即射出，准确命中坐着的六个敌人。“杀！”那些锡兰兵大惊失色，下意识的起身就逃，以为自己遭到大军袭击。朱昱带人追击到山下，便吹哨收兵折返。他们掏出燧刀点火，不但引燃粮草，而且还点燃枯枝败叶。“砍点新鲜枝叶过来盖上，多多制造烟雾！”朱昱喊道。不止是这里，南北两个方向的山林，也陆续升腾起几处烟雾。波罗迦罗摩正率军逼近港口，忽听随从喊道：“陛下快看！”他转身一瞧，自己藏兵的山林，似乎是起火了锡兰兵变得有些慌乱。波罗迦罗摩拔刀呼喊：“港口没有多少敌人，杀过去抢光财货。只要攻下那里，就有吃不完的粮食！”这位国王的威望极高，士兵们不再恐惧，跟着他加速冲向港口。“轰轰轰轰！”港内的大明战舰，早已将炮口对准这边，甚至在几天前试炮确定了落点。打得奇准无比，炮弹就在这一片区域落下。甚至有一颗炮弹，从波罗迦罗摩头顶飞过，砸死砸伤他五个亲兵。“魔法，魔法！”“是天魔波旬带兵来了！”“……”见已经有士兵开始逃跑，波罗迦罗摩呼喊道：“我有大迦叶祈福，就算天魔也不怕，跟我冲过去就赢了。杀！”他的督战队也开始行动，用刀剑扼制溃兵逃散。好不容易收束住溃兵，又一轮炮击开始。这次再也扛不住，其实死伤并不多，主要是难以克服心中恐惧。站在港口房顶的士兵，举着望眼镜喊道：“敌军有溃散迹象！”“上马！”夏余庆大喊。这五百沙门岛士兵，是在石见城学习的骑术。可日本马实在太过矮小，他们穿着布衣还能骑，一旦着甲就骑不动。后来又调了些西南马过去，总算是能骑马打仗了。此时此刻，他们骑的全是好货！有贝都因人卖出的阿拉伯马，有塞尔柱人卖出的波斯马和汗血宝马，有索兰奇人卖出的拉其普特马。来自各国的良驹，在海上漂泊多有生病，这段时间正好弄到岸上修养恢复。没有生病的马儿，此刻都被骑着出战。夏余庆这个落魄士子出身的前宋流犯，此刻穿着中型甲胄，手持长枪一马当先。而那些锡兰兵，却只有少量战马，都是由中高级将领骑乘。连续两轮炮击之后，锡兰兵的溃逃现象愈发严重。波罗迦罗摩统一全岛并不久，他的大半主力都在守城，此刻身边很多部队来自地方贵族。眼见明军骑马冲来，贵族们纷纷率兵逃跑。波罗迦罗摩怒不可遏，只能带兵硬着头皮交战。贵族可以逃，他却不能逃。因为他能够骑马开溜，麾下士卒却没马可骑，一旦逃跑就全军覆没了。“陛下，快走吧，背后的山林肯定有敌人。再不走，就要被两面夹击了！”亲兵苦苦哀求道。“陛下，逃命吧。陛下如果战死了，胜利王城肯定被夺走。”波罗迦罗摩扭头一看，自己藏兵的山林，火势变得愈发大了，好大一片都冒出滚滚浓烟。大明将士已经越冲越近，而锡兰兵的溃逃者也越来越多。就连波罗迦罗摩的本部精锐，也有一些被溃兵带着逃跑，这位国王想要率兵迎战很困难。“走！”波罗迦罗摩调转马头，挥动马鞭终于逃了。国王逃命，全军皆溃。夏余庆带兵追来，一路砍杀溃兵，漫山遍野到处是尸体，还有好多吓得跪地求饶。而在南北两面，那里还有地方贵族的军队。北边的军队看到背后起火，吓得直接开溜，根本就没有逼近战场。南边的军队要骁勇一些，依旧在往前冲，遭到上岸水兵的火枪和弓弩轮番射击。波罗迦罗摩一路骑马奔回胜利王城，却在半路遇到来报信的士兵。“陛下，胜利王城没了！”“怎么没的”“对面有可以降雷的魔法，对着城墙用铁雷打了两天。伪王子又在城外喊话，说除了陛下的全家，他不会追究任何人的罪过。还说他继位之后，会弘扬佛法，会大修佛寺，从大明请来很多高僧和经书。还……还承诺让高僧做官！城里的僧众被诱惑，悄悄策反了两位将军。城外在打铁雷，城里又有将军和僧人叛乱，伪王子就带兵杀进城了！”波罗迦罗摩驻马呆立良久，折道朝自己的龙兴之地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