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2 再不追，就晚了

　　挂断电话，杨小涛立马跑出去寻找杨佑宁。东北那块，这家伙熟悉。虽然有些不靠谱，但结果来看嘛，还是达到了预期。“老杨。”办公室里，杨佑宁正拿着一卷资料嘿嘿笑着。听到杨小涛的声音头也不抬，仍旧看着，那模样就跟中奖发呆似的。“老杨，老杨？”“发什么呆啊。”杨小涛绕过桌子从杨佑宁手上抢过，对方这才回过神来。打眼一看立马明白咋回事了。只见节目单上的第一排嘉宾栏里就有一长串的名字。别的不说，就中间的几个名字虽然打着圈，还不确定来不来，但万一要来呢？这可是...杨小涛感觉呼吸有些急促，这时候来的话，对他们机械厂来说，将是莫大的支持。不过很快杨小涛就恢复平静，来不来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把东北的人搞定。“你小子看够了没，看够了给我！”杨佑宁放下搪瓷缸子说着，脸上带着得意笑容。杨小涛将资料放在桌前，然后看着其他人名问道，“没画圈的都能来？”“大部分都能来。”“毕竟是第一次举办，上面都很重视，各个工厂参与的热情也很高涨。”“这次也都舍得拿出好东西做奖励，工人的积极性是空前的啊。”杨小涛点头，这上面的首长领导也不少了，别的不说黄老秦老几个就够分量了，何况还这么多呢，数量也足够震撼了。这比上次去钢铁厂观看马口铁的都多啊。不过，这么多人如何招待是个问题。而且，那天还要来很多工人呢，这要不要管饭？杨佑宁心里还在犹豫着，不过看到杨小涛跑过来像是有啥事似的，便也没说。拿起暖瓶给杯子里倒点水，然后递给杨小涛，“你不是忙着村里的大棚嘛，怎么有空过来？”“对了，我听说昨晚你叫人了？是啥情况？”杨小涛接过搪瓷缸子然后坐在一旁，“村里正在盖大棚，我让孙叔他们支援一批机械。”“昨晚上嘛，可是干了件大事。”听杨小涛这么说，杨佑宁也来了兴趣。于是，杨小涛就简单的将昨晚事情说了遍，听完后，杨佑宁陷入沉思。结果固然可喜，也出了恶气，但后果嘛...杨佑宁看着杨小涛的目光有些担心。“你最近消停点，也注意点。”“还有，来回路上注意安全，实在不行让王浩跟着你。”杨佑宁说完，杨小涛就明白话里的意思。“放心，我知道的。”“总之小心点的好，这时局，变幻莫测啊...”两人沉默片刻，杨小涛终于想起来的目的。“老杨，上次让你去联系东北的事，还记得不？”“你是说，那个什么，研究所的？”“对。”杨小涛笑着，“刚才黄老打来电话说...”杨佑宁面色诧异，上次的一时疏忽让这事给暴露出去，然后被人家给说了一顿。原以为这事就这样完了，却不想还真成了。“你是说，他们主动提出的？”“也差不多吧。”想起上次在江家的时候江宁宁说的，杨小涛心里已经猜到了大概。肯定是那些家伙搞的鬼。不过这对机械厂来说，算是个‘捡漏’的机会。随即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下，杨佑宁听了脸色变换，想当初，要不是机械厂全厂大学习，这才将那些不轨之徒拒之门外，不然机械厂现在也会不得阿宁。“那些家伙，太过分了。”“所以眼下要尽快把人带回来。”杨小涛说完，杨佑宁也知道夜长梦多，何况还隔着那么远呢。随手拿起电话，“我跟那边人打个招呼，先去帮忙镇镇场子，省的咱们的人受了欺负。”这人已经是他们红星机械厂的了，自然要考虑周全，何况这杨小涛看中的家伙，说不定将来就是机械厂的重要人物呢。他这个机械厂的厂长可不能不管。“对了，咱们不是跟常春的解放汽车厂有往来嘛，你去给那边的打个电话，让他们也出手帮忙。”杨佑宁想到什么，对着杨小涛说了句。杨小涛这才想起常春汽车厂的事。上次常春汽车厂的人来四九城，经过一番友好的商谈，双方达成了一系列的交易。解放汽车厂看中了红星机械厂的四缸柴油发动机，想要以此为动力核心改装解放卡车，从而摆脱发动机依赖进口的尴尬处境。对此，机械厂考虑后，跟上级进行沟通，便同意了对方的请求。而且四缸柴油发动机的生产，对机械厂来说也不算是重要任务。尤其在机床越来越多，越来越精细的情况下，八缸柴油发动机逐渐成为车间的主流，四缸柴油发动机已经下到一分厂生产了。但对于常春解放汽车厂来说，却是很重要的技术突破。所以双方的关系在这利益纽带下也变得熟络起来。杨小涛回到办公室，从电话簿上找到解放汽车厂厂长办公室的电话，在心中沉思片刻，随后拿起电话打了过去。此刻，常春汽车厂，会议室中。厂长金自强坐在上首，整个人如同狮子王一般，压抑着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在他身前是厂中一众领导班子，此刻众人都看着手上的资料，会议室中静悄悄的。这份资料是现有卡车的改进型，为的就是跟机械厂那边的发动机相匹配。当然想要改进一款卡车，其中涉及到的不仅仅是发动机，还有相关的各种部件。发动机改变了，那相关部件也要改变。而提供这些部件的，很多都是外围的工厂。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也是跟机械厂达成交易后，汽车厂却迟迟拿不出车型的原因。实在是需要改变的太多了。“厂长，我们已经将需要的型号、数据以及要求下发给各个工厂和车间了。”沉默中，技术主任王强率先开口。因为这次会议的发起者，就是他。同时，也做好了挑战狮子王的准备。众人听到后，目光也都从资料上移开看向王强，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滋味。王强目光坚定，今天这话他已经憋了好久了，不吐不快，哪怕说了挨顿呲也认了。“但下面各厂反馈上来的信息，很难达到我们的要求。”王强也是豁出去了，将下面的实情说了出来。然后不管众人怎么看他，继续开口，“我不是说现在的发动机不好，相反咱们红星生产的非常好。”“可就是太好了，才成了问题。”“厂长，以前咱们用的发动机精度上面比现在这台差的太多，这种情况下，外围生产厂做出来的产品精度也不需要太高。”“可现在，精度提上来了，他们需要时间来提高能力，这个过程会很长。”“甚至说，对生产的要求更高后，产量会受到影响，进而影响我们的汽车产量。”王强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完，便闭口不言。众人听了，都是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上面的金厂长。这新型卡车当初提出的时候，全厂上下都是全力支持，包括上级领导听说后，也是高度关注。毕竟，解放卡车的意义非同一般，要是实现纯国产的，那才是真正的‘解放’呢。所以大家投入到改型的工作中。只是没想到，一连设计了三版，生产了三辆都不行。最后终于找到了原因。只是这原因听起来，有些，可笑啊。不是因为发动机不好，而是因为太好了。金厂长无奈的摇头，脸上露出苦笑。这让众人看了心中多了份憋屈。他们可是骄傲的解放汽车厂啊。就这个名字，就是他们的骄傲。可现在，他们让这份骄傲蒙尘了。“我听说机械厂那边升级了机床，也就是说，后续生产出来的发动机，精度还会更高。”王强最后想到前一阵广播里传来的消息，晨星的出现让国内机械行业再次发生了变革，据说用晨星制造出来的启明星改进型，比原型机床精度更高。那做出来的产品自然更加精细，这其中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啊。金厂长仍旧沉默着，众人也跟着沉默着。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段时间，接连的打击，不仅将他们的骄傲打没了，也将他们磨得没了脾气。口号喊得再响，吆喝的再高，有啥用，精度想要提高一个点都费事。更不用说下面的工厂了。那些八级大师傅倒是能做，可在产量面前，杯水车薪。众人还不说话，王强就将目光放在汽车厂的主心骨上，“厂长。”“这样下去，要么咱们花力气去下面提高各厂的技术能力。”“要么就是让机械厂改一下发动机的精度。”主任说完了，然后众人目光投向金厂长。“让人家改？怎么有脸啊。”金厂长终于开口了，目光扫过众人，“要是改的好，咱们还有理由。”“可这是什么事？让人家改的差一点，然后我们才能用？说出去不让人笑话吗？”众人低下头，然后便明白了厂长的选择。“厂长！”王强摸着胡茬站起来，反正他今天是打算豁出去了，“提高各厂的能力，要么是提升技术工人的技能，要么就是用好的机床来替代。”“但，跟我们合作的北三机械厂，他们制造的机床还是老式的，根本达不到要求。”“我们想要取得突破，就，就得引进更好的机床。”“而且，这期间付出的代价...”王强没说完，但大家已经知道了结果。“同志们！”金厂长从座位上站起来，神情严肃，“我知道大家怎么想的，既然这么难，那为啥还要改？现在的生产就挺好的啊，咱们照样是全国最重要的汽车生产厂。”“都这样想，对吧！”金厂长看着众人，声音在屋子里回荡，说出不少人的心声。“但我要告诉你们，谁有这心思，趁早滚蛋！”金厂长手抬起，怒声呵斥，屋子里的人不由得打个哆嗦。“这是哪里？”“就在这里，就在你们脚下站立的地方，新中国的第一辆汽车，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先辈们，一手锤子一手扳子，一点一点干出来的！”“那时候，有啥？他们有啥？”砰砰砰金厂长用力拍着桌子，让整个屋里人压抑中又多了份沉重。但心里头，却多出点什么。“先辈们的努力，换来沉甸甸的荣誉，这不是我们骄傲的资本！”“想要我们的骄傲，那就拿出命来，干点别人做不到的事，干点让后人也跟着骄傲的事！”头颅开始抬起，众人眼中多了一种色彩，鲜红的色彩。这正是金厂长想要看到的，这血，还未凉。“同志们！”“我们落后了一步不可怕，用十倍的心血追回来就是了。”“现在，咱们还来得及。”“不要等落后十步的时候，再想追...”“一切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