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8 学生还是工人

　　杨家庄。杨家院子里，一群孩子正追逐着玩耍，太爷跟九叔还有几个老人坐在院里乘凉，杨小涛端着茶壶挨个给人添水。回到杨家庄的时候，正好赶上晚饭。杨小涛自然是接过掌勺的大权，在家里忙活。这会儿，饭菜抄完，才捞到空闲出来坐坐。“小涛，小猛子他们带回来的粽子，是你们机械厂发的？”一旁掉了两颗门牙的四大爷笑着说着，他家的大孙子是村里第一批学生，也顺利通过了小升初，只是这两年下来，不是读书的名，在班级的成绩并不突出，考上高中希望不大。却不想杨小涛将他大孙子调到了机械厂，成了一名工人，这可是让全家人高兴坏了。成了工人，以后就能在城里扎下根，今后更能吃上供应粮，这，简直就是八辈子祖宗福分啊。“是，只要是机械厂的工人，不论官职大小，人手一份。”“这拿回家的，你们吃就行。”杨小涛端着水壶解释着。四大爷听了笑得更是合不拢嘴。那发的粽子啊，粘上红糖，他这辈子就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尤其是自家大孙子拔开送进自己嘴里的，让他这个曾经的铁血汉子，更是眼中含泪。“这算是，这机械厂的好处多着呢。”九叔在一旁得意说着，他家孙子孙女都进了机械厂，而且平常跟冉秋叶聊天的时候，知道的也多。“什么端午节的粽子啊，中秋节的月饼啊，春节更多，这以后，福利多着呢。”“还有，这福利是额外的，工资不少呢。”“你家小猛子一个月有二十七块五吧，这都是一级钳工的工资了。”“这要是在四九城，足够养活自己再娶个媳妇了。”“过两年努努力，说不定找个城里媳妇，就能生小崽子呢。”九叔得意说着，因为他们家俩孩子都是这样的。四大爷听了也乐不可支，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太爷在一旁呵呵笑着，看到几个老兄弟这幅样子，也是心中宽慰。后辈们有出息，他们这些前辈也是骄傲。“哼，倒是我那个没长眼的，小涛都把路给铺好了，还不上去走，非要自己走到黑。”旁边拄着拐杖的老人跺着地面，愤恨的说着。“老熊，年纪大了，孩子的事就别管了。”太爷开口劝着，一旁的老校长也说着，“孩子嘛，以学业为重，没错。”这次有几个学生没有跟杨小涛进入机械厂，虽然其他两个村子也有不少，但在这杨家庄里，只有他们一家选择了拒绝。消息传回来，不少人都说他们家忘恩负义，难听的闲话更是此起彼伏。老人恨不得冲进四九城将那不孝孙子捆起来送到机械厂。最后还是太爷跟冉老师站出来澄清情况，说明情况。没进入机械厂的是想要继续考高中的，都是学习成绩不错的。杨小涛对此也是支持的。这样才平息了村子的议论。但这件事，还是让老人心里膈应。在他看来，自家孩子能够出息，都是杨小涛的功劳。要不是杨小涛在村里办了学校，让他们走向截然不同的道路，估计现在都在地里刨土呢。现在杨小涛需要他们了，他们却为自己的前途拒绝杨小涛，这在他眼里就是忘恩负义啊。听到太爷的话老熊却是摇着头，然后看着杨小涛，“小涛啊，是爷没教好孩子，爷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雄爷，您这话说的可是重了啊。”“都是一家人，咱们可不兴这套。”杨小涛立马站起来，然后端起水杯递到老人身前，老人接过水杯神情还是惆怅。旁边九叔也过来打着圆场，“老熊，赶紧收下，咱这叫啥来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对吧。”“对个头，你还想鸡飞蛋打啊。”“我这不是比喻嘛。”“还比喻，真以为自己是老师了。”“嘿，熊瞎子，你是皮痒痒了是吧。”两人端着水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登时让院子里充满笑声。哒哒哒突然门外传来拖拉机的声音，然后就看到杨石头跑进来。“太爷，小涛，人接来了。”杨小涛忙起身往院门口走去。冉秋叶也跟着出来，身后跟着杨大壮家的，杨石头家的。院子外，一个妇女领着小男孩，旁边一高一矮两个女孩正从拖拉机上下来。杨小涛赶紧上前，“王婶。”冉秋叶跟着过来，拉着两个女孩的手。杨大壮下了车，站在一旁。妇女看到杨小涛跟冉秋叶，露出笑容，连忙让孩子问好。这三人，正是丁德亮的遗孤。也是他们等的人。“咱们进去，太爷还在等着呢。”杨大壮说着，王婶立马应了一声，然后跟着走进去。太爷几人起来，王婶带着孩子上前见过。杨太爷看到三个孩子懂事乖巧，不由叹息，“胖子这辈子有你这媳妇，他该知足了。”“好好养着，将他们带大，有啥事，俺们帮你。”王婶搂着小儿子点头，脸上笑着，眼中带泪。人齐了，冉秋叶便招呼着饭菜上桌。好在现在天热，不怕菜凉。等吃完饭，杨小涛跟冉秋叶将带来的礼物送给王婶他们，然后杨小涛开车送王婶一家人回去。吉普车里，王婶抱着小儿子坐在前排。后面坐着两个女儿。现如今，大闺女丁禾过了上学的年纪，小闺女丁苗勉强搭上车，只是学习跟不上，估计上不了初中。但她也知足了，能够上完小学，就知足了。小儿子丁业上学很刻苦，她知道这是胖子给他的带来的冲击。胖子是个好人。所以他的儿子更要努力，做个对国家有用的人。这是她经常说的，儿子也听得进去，学习很刻苦。“小涛。”王婶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杨小涛听到声音，侧头笑笑，“王婶，你说。”“小涛，席间婶没好意思说，这会儿，婶也想好了，这事还得求你。”“婶，你说就行，我一定给你做到。”杨小涛认真开口，而且还是一口答应。不为别的，就为了丁胖子这人。“小涛，你妹子小禾今年二十了，这在乡下要就当妈了。”“去年，因为俺家那口的事，耽误了一年，今年，这上门提亲的不少。”“你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这事，婶也没注意，还得你来帮忙张罗张罗。”王婶说话的时候，后排坐着的大女儿脸色羞红，这话要是跟冉秋叶说，她还没觉得啥。女儿家家的，说点闺房密语很正常。可跟杨小涛这个男的说这种事，总让她不好意思。“这个事啊。”“简单，交给我就行。”听到王婶这样说，杨小涛就明白啥意思。无非就是不想让大闺女留在地里吃苦，更不想被人欺负。为人父母，人之常情。何况，这件事对杨小涛来说，根本不难。甚至不用杨小涛帮忙，有烈属这层身份，尤其还是上级着重交代照顾的，只要她们说出自己的需求，上面肯定会照顾一番，哪怕不能全都满足，却也满足八成。何况丁胖子给她们留下的，可不仅仅是这些。十里八乡的人脉，那些心怀感恩的人，这才是她们最宝贵的财富。“小禾，哥问你，现在有没有心仪的对象。”“或者想要找个啥样的？”后面丁禾红着脸猛地摇头。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就帮着父母照看妹妹弟弟，虽然有不少人来说媒，但她都没同意。要说想要找个啥样的，丁禾心里自然是有标准的，只是总不能说找个跟你一样的吧！“那就好。”见此，杨小涛想了下，这才开口说道，“哥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哥给你找个知根知底的，不一定是城里人，但肯定不会让你遭罪，还能照顾家人。”王婶心里中意，这也是她让杨小涛帮忙的原因。有杨小涛担保，肯定没错。哪知丁禾并不说话，显然在等着第二个选择。见此杨小涛笑着，“这第二个嘛，我跟国营纺织厂的厂长有点关系，你如果吃得了苦，哥给你介绍下，争取个实习名额。”“但后面的，就靠你自己了。”“涛哥，我选第二个。”“我想去工厂当工人！”“好。”杨小涛应下来，车里王婶也不说啥。毕竟国营纺织厂啊，她听人说过，里面的人不是各家子弟就是知识青年，不好进。能进去，还愁找不到好人家？车子停在家门口，一家三口拿着礼物跟杨小涛告别。等杨小涛回到家里后，苗苗几个已经睡着，太爷去了大队部，屋子里冉秋叶正在等着。杨小涛将王婶拜托的事情说了下，冉秋叶听了对方的选择也是赞同。与其安排个姻缘，不如让她自己找。说道丁禾的工作，冉秋叶又说是妹妹冉心蕊的安排。过了年，冉心蕊就要考高中的。以冉心蕊的成绩，在班里前五名，应该考高中不是难事。甚至过几年也能考上大学。可现在直接没了，根本没上大学的机会。而且那些学生、学校的，有些不太靠谱。不少学生都被放到地方上再教育了，作为大姐，不得不慎重考虑。尤其冉心蕊还是个女孩。这两年冉秋叶在乡下走动的时候，见得事多了。有些下来的女孩根本适应不了农村的生活，又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遭受诟病，攻讦，甚至嫁给自己不想嫁的人…其他人家她管不了，但自家妹妹，她是真心舍不得。可不上学下来工作，也许会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冉秋叶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支持她继续学习好还是找份工作的好。杨小涛听了冉秋叶说的，也是琢磨着。若是可以的话，他当然愿意让冉心蕊继续学下去，最好上大学深造。未来不管如何，学识越高，懂的越多，上限才会越高。可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上大学倒是没问题，不说他这个姐夫，就是老丈人的存在，只要冉心蕊别去作死搞瞎搞，推荐自家闺女上大学根本没有问题。但杨小涛担心的是，上大学前的高中阶段。这跟冉秋叶担心的一样。“这样吧，等明天问问心蕊的想法，在问问爸的意思。”杨小涛将自己的意见说了下，冉秋叶明白这事不是他们夫妻俩说啥就是啥的，还得看冉心蕊跟冉父的意见。两人说了会儿，便上床休息。院子外，小薇操控着院里的大杨树，送来阵阵凉风，让探讨穴位的两人充满求知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