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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署。李十一娘也觉得薛白这次给对手的罪名编织得不错,比得上王铁了。她比这里大多数人更熟悉薛白,现在一看清事情的脉络,就知道薛白要赢了,在长安时都看习惯了。你眼光不错。”她遂小声与李腾空耳语道:“他用的好手段。”李腾空摇了摇头。事实都这么清楚了,证据确凿,怎么能说薛白用了手段呢?“要斗,薛白毕竟是从阿爷手底下过的,这帮人哪行?”李十一娘自顾自又道:“这帮人要么就直接干掉他,但杨郎可不会出手,没来由还给自己招了麻烦。这便是她这个小家的态度,没来由为了旁人的事,把自己陷进去,哪怕是右相府的事,她毕竟是个嫁出去的女儿,得先顾小家。昨夜,李十一娘便是这般与杨齐宣说的,才不要听高尚的鬼话。薛白顺着宋勉的目光向对面的人群中看了一会。高尚是他这次整个计划的关键,最好的替罪羊,竟是不知何时逃不见了。拿到他的把柄,等待以后反击。他招过老凉,低声嘱咐了几句。以高尚的聪明,见势不妙,及时逃命不奇怪,毕竟其人从范阳过来也就带了几个护卫。但聪明人往往自负,薛白猜想高尚有可能会去找公孙大娘一趟,至少老凉虽不认为高尚还能在这时候去郾城,但毫不犹豫就领命而去。安排过此事,薛白便不再着急,闭目养神。令狐滔、吕令皓都在盯着他,他却能做到视而不见,内心平静。“少尹。”最先开口的是郭涣,“小老儿想说几句。”他已笑不出来了,圆圆的老脸十分严肃。“宋勉、高尚引山贼入境,罪大恶极,请少尹快下令缉拿宋勉、通缉高尚,方能尽快降服这批贼人。郭涣说罢,郑重向令狐滔执了一礼,低下头,同时目光偷偷瞥了薛白一眼,观察薛白是否有听到他这一番话,隐隐有些紧张。令狐滔没有马上答复,目光也在人群中扫视着,确定高尚已经不在。他略做思量,开口喝道:“来人,将宋勉押下,待本府扫清山贼再行审问,以先保偃师百姓为重。”“喏!”两名河南府卫兵当即扑上。宋勉是斯文先生,不曾遭遇过这场面,惊惧之下,方寸大乱,呼道:“为何拿我?人是高尚带到陆浑山庄的.…..’回答他的只有狠狠抽下的棍子,抽得宋勉无法说话。“啪!啪!”要知道,高尚是在迎仙门见了樊牢一面,之后根本没有返回弄晴山庄,直接就在码头上迎了令狐滔,一直随其左右。若指证是高尚主谋,有可能还要牵连到令狐滔。河南府尹韦济与宋之悌关系匪浅,也是站在世族大户一边,这不假。但这不代表着韦济与他这位河南府少尹之间没有冲突。对令狐滔而言,高尚逃了是最好的办法,事情到宋勉为止了。原本儒雅雍容的首阳书院山长像是一只死鸡一般被拖了下去,堂中世绅看了,无不唏嘘,涌起兔死狐悲之感。“百姓退散,回宅关好门窗,待本尹平贼.….”令狐滔再拍惊堂木,下的命令与薛白昨夜如出一撤。“慢着!”薛白偏偏在此时睁开了眼,起身,不紧不慢地叉手行礼,道:“少尹,我与百姓说好,今日审隐田匿户一案。”“县中正遇盗贼,还审什么?!”令狐滔终于大怒,高声叱喝道:“休为你一己政绩,害了全县父老!”薛白问道:“宋勉已被拿下,何惧区区山贼?少尹可是担心主谋高尚会领他们作乱?”令狐滔道:“高尚是否主谋还尚未可知,你欲阻拦本府拿贼,是何居心?”“少尹可否让我审完隐田匿户案?”令狐滔眼中闪过愠怒。但他终究是个沉稳的官场之人。他已经不能再说“你审不了”这个理由了,因为宋家已经被杀光了,明眼人皆知那是薛白用刀审的,偏偏一点破绽都捉不到。“本府要保护百姓,让他们立即退散,你阻拦得了吗?!”堂堂少府,以河南府卫兵,镇压薛白手下的一些农民、漕工之类乌合之众,镇压不了吗?薛白一脸真诚,苦劝道:“我并非想阻拦少尹,而是为了少尹的性命安危计。”彼此都藏了言下之意,竟是一句比一句硬,薛白这句话甚至压得令狐滔气势滞了一下。不等令狐滔回击,薛白转身走向公堂外。他路过几个河南府卫兵,根本就无视他们。乡亲们!薛白迈过门槛,走进了阳光之中,他身上的官服是青色绸面,反射出了微微的光亮。“现在,县城外有一批山贼,他们杀人不眨眼。但我想问问你们,是更害怕山贼,还是更害怕被多收两倍的庸租调?!”人群嘈杂,没有马上给到薛白回答。但他不急,就站在那晒着太阳,感到身上渐渐有了暖意。对于百姓的回答,他有预料中的答案,上任时路过潼关他就有答案了。那些黝黑的渔民,在大风雨里也要不顾一切地下河,他们是更惧怕黄河,还是更惧怕税赋。当时薛白离开潼关,回过头看着那壮丽的河山,心里一直在想着一句话,他没有念出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他此后的所作所为便是以此为基础。“俺怕多收庸租调”“县尉审吧,不怕山贼……”人群中有人开始喊话,之后声音渐渐整齐,济民社农人们举起了他们的锄头,增加威势。声势浩大。薛白回过头,以居高临下的目光淡淡扫了吕令皓一眼,略过他,看向了令狐滔。他一言不发,却像是在问:“你带着河南府卫兵、金吾卫,镇压得了这些民意吗?两人就这样对视着,选择像是交在了令狐滔手里,由他来决定接下来局势的发展。“不好了!”“少尹,不好了,山贼洗了城外兴福寺的庄园,高僧们……高僧们……全都被杀了。”“他们人呢?”“不知去了何处.…..”场面再次嘈杂起来,这次慌乱起来的却不是那些百姓,而是所有的世绅们,他们目露惊恐,脸色大变,纷纷交头接耳地说话。世上的事常常很公平,同样的选择现在交到了他们手里,是以平贼为重驱退百姓,还是继续审隐田匿户之事?拼命还是顺从?若所有世绅能够齐心协力,把各家的部曲集中在一起,听从令狐滔调当然可以赢。心理上也很简单,摒弃掉既得利益者的软弱特点就可以。但非常可惜,很快就有人心虚了。郑辩把家中最可靠的一批家丁带了出来,他无法不担心那些山贼杀到他城外的庄田当中,杀了他的儿孙,糟蹋了他宝库里那些珍宝,以及他蓄养的美妾们。那他该选择交出一些隐田,还是和己方分寸大乱的世绅们齐心协力,以武力对抗?“县尉。”郭涣几次看向薛白都没得到反应,已经有些焦急了,第一个站出来向薛白行了一礼。隐田匿户之事,小老儿或可出力一二……让县尉满意。”他这句话中间有个小小的停顿,最后在恐惧的驱动下,作了决定。于他而言,这是在挽救他的族人。虽然在他遇难时,他的族人首先选择的是放弃他,但他一辈子都在这家族经营,已无法轻易割舍掉这些付出了。他到老了明白一个道理,人若遇难,寻找他曾帮助过的人,对方未必会报恩;反而是那些曾帮助过他的人,很可能还愿意再次伸手…….对于家族,他成了后者。对于薛白,在偃师县,要想理顺田亩、人口、赋税之事,郭涣非常重要,对县事的了解比吕令皓还要深得多。他能够最快速准确地清丈出结果,还能安抚住世绅大户们的情绪。有他在,后续的繁琐工作至少顺利六成。但薛白却未必肯再给他一个机会,站在那审视着他。郭涣知道自己背叛过薛白一次,心中愈发苦涩,努力地用目光表示忠诚。像一只无家可归的老狗。最后,薛白没给任何回应,向杜始看了一眼,以眼神做了短暂的交流,杜始遂离开了片刻,去做了安排。他们心有灵犀,外人根本看不出什么来。郭涣只看到薛白转头使眼色,不知结果,心中更加惴惴,无比煎熬。不论如何,郭涣这一出面,顿时给世绅的士气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人一旦软弱,就会觉得只需要退了这一步,很多事就能够解决….“薛白。”令狐滔终于开口,起身道:“带老夫到尉廊看看。”他的意思是单独与薛白谈。同时,他也展现出了诚意与魄力,抬手止住要跟上的卫兵,独自一人先走向尉廊。吕令皓见状,连忙示意护卫过去保护,反而被令狐滔叱骂了一句。“出丑还不够吗?一方县令,毫无担当!”一句话,使得吕令皓威望尽失,他却还得停下脚步,面露羞愧。令狐滔骂吕令皓是当众骂,骂薛白却是进了尉廊之后才骂,还是在门被关上之后。“看看,你把那些百姓纵容成什么样子了?!”这已是一种表态。相比在河南府的利益,令狐滔在偃师的利益很小。连请他来的高尚都逃了,利益相关的世绅都先退缩了,他何必再为他们冒太大的风险?镇压下去虽然更解气,为官者终究是讲利益的。薛白却不领情,道:“为何不说是官绅把他们逼成这样?”“不说是谁逼的。”令狐滔道:“均田至此地步,岂是宋之悌之罪?他死得何其无辜?“谁不无辜?”薛白道:“既然都无辜,那就看我们为官一任,在乎的是谁了。”这不是与上官说话的态度,但两人对话很直接,进展很快。令狐滔道:“你欲改变偃师现状,本府可予支持,唯恐操之过急。却闹出了乱子,须尽快压下。”薛白道:“宋勉、高尚既是主谋,此事不过是一桩谋家财而雇凶杀人案。”令狐滔踱了几步,道:“高尚不是主谋。”“为何?”“牵扯到高尚,则牵扯到安禄山,你想让此事上达天听不成?”高尚是整个计划当中最适合的替罪羊,薛白不打算轻易放过,道:“正是因为有安禄山,高尚才会如此无法无天,何惧牵扯到安禄山?”令狐滔当即明白了薛白的言下之意——让安禄山来扛。薛白又道:“此事不足以对付安禄山。但他一定能替高尚压下来,我对他有这个信心……那么,高尚自然也就牵扯不到你了。令狐滔细想之后,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他的不悦却并非针对薛白。多年前,他堂兄弟的第八女被高尚花言巧语哄骗,失身于高尚,生下一女。令狐家对此事引以为耻,不认令狐八娘,还差点杀了高尚。后来,高尚得了李齐物的赏识,巴结上了宦官吴怀实,谋得到官身,令狐家的态度渐渐也就改变了,往来增多。再往后,高尚得了安禄山的无比信赖……..薛白言下之意,安禄山能包庇高尚的罪状,也就等于包庇了令狐滔,他们成了一伙的。这远比偃师县之事的风险还要大,令狐滔忽然没了心思再多管偃师来。“可依你所言。”令狐滔道,“宋勉我来审,你尽快平定山贼。”薛白问道:“偃师县陆浑山庄,可能由我处置?”令狐滔没想到他胃口如此之大,有些诧异,最后还是点点头答应下官场是妥协的艺术。不过,一位四品高官,一府之实际掌权者,威风凛凛地来,最后却是默不吭声地走了,可见他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强势。一只纸老虎罢了。谈罢,薛白微微笑了一下,走出尉廊,一路回到了公堂前,朗声宣告。“令狐少尹已答应,清查偃师县之隐田、匿户,使百姓不必再缴追死之税,家有余粮,斯民富庶.…..”他非常大方地与令狐滔分享了成果。济民社诸农人大声把薛白的话传出去,县署外登时响起了欢呼声。“草民们谢薛县尉!谢令狐少尹!”奇怪的是,世绅们竟也松了一口气,庆幸事情是如此走向。至于吕令皓,则是脸色颓败至极,知道经此一事威望跌入谷底,大权旁落了。但他心里最恨的却不是薛白,而是令狐滔。他逢年过节都会给洛阳送礼,这些年下来,也不知给令狐滔孝敬了多少。没曾想,真到了要倚仗对方之时,直接被弃之如敝履。这也就罢了,可恨令狐滔在他与薛白之间选择了薛白…...送礼的竟还不如拿刀的。他心知薛白此举对令狐滔绝非好事,待事情传开了,必得罪世间许多高门大户。然而,转头看去,他并未如预想中那般见到令狐滔不悦的表情。这位河南少尹站在那儿听着百姓的欢呼,隐隐有种久违的满足感。良久,令狐滔叹了口气,眼神惆怅而寂寥。“提审宋勉吧。”“吱呀。”屋门被打开,两人走进了牢房。宋勉抬头看去,见来的是令狐滔身边的人,连忙道:“我阿翁与少尹交情不浅,我们每年给少尹送.….”“走吧。”“什么”“宋先生可以走了。”宋勉惊喜,连忙随着前方引路一人往外走。过程中,他莫名想到了一件事,当初高崇逃命,居然不去找令狐滔庇护,而去找了樊牢,结果死在刁庚手上。须知贱民无义,最会背叛,还是少尹可靠....才想到这里,宋勉忽然感到脖子一紧,一根绳索已死死勒住了他。他拼命地挣扎着,绳索却越勒越紧,因太过痛苦,他脑海中浮过了今生的各种画面。宋家私铸铜币,有几次被官府查到了,那时,他往往会随意指出两个下人,让他们去顶罪,之后灭口。这样的事分明做了那么多次,偏偏轮到他时,他却满脑子只有求生的希望,从没想过自己也已成了那个替罪者。一双手无力地垂下。“死了?”“挂。”一具尸体被挂起来。与此同时,李十一娘正给自己挂了一条项链,对着一面漂亮的扬州江心镜摆弄了一会,满意地点了点头。“镶了这么多绿松石,项链倒也贵重,令狐滔还真是有心了。”杨齐宣笑道:“他不过吩咐一句,自有人会安排送礼。”“他堂堂少尹,为何要给你送礼?”李十一娘道:“这案子薛白罗织得不错,直接定案即可。”正说着,有人来禀道:“杨参军,可过去审案了,但…….宋勉畏罪自尽了。”“知道了。”李十一娘等杨齐宣挥退那人了,笑道:“怪不得呢,原来是为了此事,令狐滔做人不地道。杨齐宣虽不算很聪明,对这种事的流程却很清楚,道:“就像柳责案,所有人都知柳勤是被利用了,但只要由他抵罪就能结案,连圣人都下旨杖杀了他。”李十一娘不让任何人在她面前显聪明,嗔道:“我当然知道了,我是说,令狐滔果然也有把柄在宋勉手上。”“管他呢,与我们何干?”夫妻俩收了礼物,摆出了高人一等的超然姿态。这趟过来,眼看薛白又闹了一场赢了,但也不过是一个县尉之权。真正得了大好处的,还不是他们夫妇?杨齐宣觉得薛白真傻,右相府的女婿不做,长安城的清贵官不做,跑到这小县来当县尉,还不学会与人好好相处。人活着,像他这般才算完满。回郭镇。石板路上,一双草鞋留下了带血的鞋印。刁丙抬头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就是郭家高高的院墙。在他身后,一个个大汉都是浑身是血,手提长刀。连风吹过都带着他们身上的血腥味。“准备动手。”樊牢还在观察地势,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哨声,他遂以哨声回应。不多时,有快马向这边奔来。这是事前他与薛白约定好的叫停的办法。“这么快?”刁庚却是很惊讶,“这才刚到第三家,我以为至少要杀五家。“他们哪有这么硬的骨头?”樊牢则是稍微放松了些,心知若真杀得血流成河了,现在当然是爽利,但对皇孙的大计却有影响。他做出这个选择,是想给弟兄们保一个前途,不是以杀人为乐。“接下来怎么安排?”“让你们停手,之后县尉会带人过来,你们逃过邙岭,乘船下黄河,到了伊洛河口换漕船回来,稍避几天,县尉会给你们安置个好去处.….”刁庚还是看了一眼回郭镇,问道:“这就停手了?可不是便宜了狗大”“哪会便宜了他们?郎君既掌握了偃师县,往后还不是郎君说了算……准备一下,等郎君来平定你们。薛白还没有去平定山贼,还在县署翻看着一本田册。这并不是县里重新造册的青苗簿,那本已经被吕令皓投入火中烧了,这是郭涣交出来的自家田册。薛白看过,隐田比之前查到的还要多许多。“这次把隐田与积欠交出来,可还想着再拿回去?”“不敢。”郭涣道:“小老儿从未想过要违背县尉,全因阿伯逼迫。此番愿献出郭家所有不义之田,只求族人平安,小老儿好无愧于心,往后只为县尉谋划。“好。”薛白合上田册,道:“我会带人去平定山贼,保你族人平安。郭涣长出一口气,行礼道:“多谢县尉。”“不要觉得不平衡。”薛白起身,拍了拍他的背,道:“我不会只针对你一家。”确认了此事,薛白便带人去平定山贼,队伍中包括河南府的卫兵、金吾卫……大获全胜。他们缴获了十七把长刀,对外说杀了十七个山贼,可惜让剩下的乘船逃了。如此,令狐滔此来偃师,先是主动开启了偃师县清查隐田匿户一案,之后又指挥平定了一波入境的山贼……尽展官威。他终于可以离开了,走时迫不及待,丝毫不想在偃师多待。这一次与来时相反,世绅们前来送行的很少,但百姓的欢送却很有声势。薛白没有再失礼,亲自到洛水边,以隆重的礼节送令狐滔,两人还显得十分亲近。薛郎不愧是长安来的状元郎啊。”令狐滔临走还不忘称赞薛白。辟即个1走以文不的认儿即啊。薛白则赠与他更多的名望,道:“少尹过奖了,那是偃师百姓送你的万民伞。”令狐滔转头看了一眼,微微自嘲,摆手不收,沉着脸登船而去。逆水行舟,纤夫们拉着纤渐渐走远,船只也消失在河弯处。薛白转身走向偃师,身后一众幕僚、吏员、差役纷纷跟上,竟是无人理会吕令皓。路过城门,门墙上正贴着一张通缉令,画面上是个高鼻梁的中年男子,正是高尚。再穿过南市、县学,路过驿馆,只见一队金吾卫还在那里,杨齐宣还没走,说要看看偃师。驿馆楼上,有两个小娘子正在望着县城中熙熙攘攘的行人,看到他,其中一人挥了挥手帕。薛白驻目片刻,迈步进了县署。他已是实际上的一县之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