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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从樊城南下,沿途击退汉水北的曹军,然后一路奔袭击败夏口的江东军,最后进而占据陆口巴丘的消息,随之传到了寿春,袁熙听了之后也是极为惊叹。他心道关羽果然不愧是关羽,虽然一时蛰伏,但你永远不知道他的上限在哪里,就像这次出兵一样,想法天马行空,把困守樊城的这一步死棋走活,挫败了曹操和江东南北夹攻荆州的计划,可以说是大大出乎江淮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袁熙同时也注意到,关羽并不是放弃樊城,即使他离樊主动出击,留守的刘备军还是数次挫败了想要趁机来袭的曹军攻势,这说明关羽并不是孤注一掷,而是胸有成竹,其留下的将领,应该是独当一面的人才。不过关羽这步神来之笔,给荆州江淮战场带了意想不到的变数,不仅打乱了曹操和孙权的图谋,其实也扰乱了袁熙的步调。因为按照袁熙先前的谋划,是想趁机拖江东军后腿,让其在江夏战场上久攻黄祖不下,从而陷入泥潭,自己这边再趁机行事的。但如今江东军被关羽击败后,成了惊弓之鸟,全军往夏口东面的柴桑退去,想要和之后孙权派出的援军汇合。若其合军后,光水军人数就会达到了六七万人,战船千余支,而袁熙即使将自己江淮地区的所有水军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之数,对于现在如此规模的江东军,一时是难以下口的。袁熙先前也曾想要伺机在其他地盘做些功夫,但田丰来信,报说发现了司隶方向来援的凉州骑兵,袁熙便知道曹操暂时摆平了凉州内讧,自己目前是找不到什么机会了。丁夫人摇着纺车,正在纺绩一匹麻布,当初她自忖必死,也没有什么顾忌,这些年来,她排解忧虑时的习惯就是纺织,便干脆向守卫提出要一辆纺车。袁熙指了指前面,“我去审丁夫人,你跟我去吗?”“至于更坏的景象,我甚至都不敢想,万一,万一”她越想越是害怕,忍不住扑到丁夫人怀里抽泣起来。当初张合把丁夫人等人带回来时,袁熙一时也没有想到如何安置,便腾出了宅邸内的一所别院,把丁夫人关了进去,门口放了守卫,让其无法逃脱,这一关就是一个月。本来她以为这要求不会被满足,但没有想到的是次日便有人将一辆崭新的纺车送了进来,连带着还有很多麻线。袁熙啧啧称赞道:“夫人气度真是不一般啊,只可惜嫁给了曹操。”他居高临下看着丁夫人,看到对方肩头微微颤抖,知道其也是强装镇定,其内心远没有表现得的那么自如。此后丁夫人便每日早晚纺织,她经过的事情多了,自然沉得住气,但曹晴年纪尚幼,镇定功夫便差远了,如今丁夫人听曹晴问起,便出声道:“你如何想,也无济于事,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他走到门口,侍卫见袁熙来了,来那名行礼,袁熙听道院内有说话声,便对侍卫道:“把门打开。”丁夫人和曹晴皆是身体一震,往门外望去,就看到门口站着个穿着直裾袍服的昂藏男子,两女虽然不认识袁熙,但也知道此时能进来的,定然身份尊贵,丁夫人下意识将曹晴护在身后,出声道:“汝是何人,不通姓名,出言唐突,可知礼否?”袁熙一怔,知道对面误会了,刚想要解释,但随即把口一闭,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坐在纺车前面,近乎缩成一团的两女。此时门外声音响起,“夫人倒是果决,不过曹操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他们的妻女,又是如何想得呢?”丁夫人脸色数遍,她忍不住把手摸向纺车上面挂着的纺锤,但随即发现袁熙的眼睛视线一直在随着自己的手移动,随即醒悟过来,对面这看似儒雅,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是名震天下,手染无数人鲜血的的凶虎!所以袁熙本来想要行动的步伐,被迫再次放缓,只能先看看江东军下一步如何行动,再行调兵遣将。“郎君才是真正的主人,这门想来进来,想走就走,何须问妾?”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正躲在丁夫人身后,身体僵硬,两支白嫩的手正死死抓着丁夫人的袍服,知道这便是曹操女儿曹晴了。随之许都的消息也传了过来,曹操封了魏公,孙权封了吴公,这名字听着袁熙就想笑,但随后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曹操以天子之手,给袁熙封了个蓟城公。曹晴抱怨道:“女儿倒是不怕死,但我怕脏,现在身上好脏啊!”“也许她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了吧?”袁熙迈步进门,打量着丁夫人,见其约莫不到四十年纪,不知道是保养的好还是没有生育的缘故,看上去像是三十出头的,且五官秀丽端正,透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心道怪不得后世曹操对丁夫人恋恋不舍。所以这几日来,袁熙也是窝了一肚子火,他想起其张合带回来的丁夫人自己还没有见过,正好今日军务都处理完了,便出了书房,向宅邸西南方向走去。“抓走咱们的凶虎,可是阿父的死敌,将来我最好的结果,便是被赏给别人做侍妾吧?”他微微低头,对丁夫人说道:“夫人可知道,我来做什么?”不过说起来,要是擒获了仇人妻子,好像有些事情也是顺理成章,自己对袁术不也是这么做的?袁熙摇了摇头,缓步往府邸角落走去,那是个小小的别院,门口有好几名近卫把守,门上还上着锁,这便是关押丁夫人的地方。院内的小屋里面,曹晴正在向丁夫人说话,这一个月竟然没有人来,让初时惶惶不安的她也逐渐习惯起来,心态放松了许多。“被关了一个月了,十天个月才有人过来送热水洗一次澡,上次洗澡还是七八天前,我感觉身上都要发臭了!”丁夫人淡然道:“身为阶下囚,你还是太闲了,找些事情做,免得整天胡思乱想。”曹晴听了,身体更是不住颤抖,放声大哭起来。路上他迎面遇到了正在晾晒衣服冯氏,冯氏见了,上来笑吟吟见礼道:“公子去何处?”她向丁夫人抱怨道:“阿母,伱说咱们会不会被关在这里一辈子?”曹晴撅起嘴大道:“这院子里面一共就几间屋子,除了阿母就是两个侍女,屋子里面除了床榻就是这辆纺车,别的什么都没有,我能做什么?”这就很搞笑了,曹孙两人都是国命,轮到袁熙结果是一个城,明摆着是恶心袁熙的,而且袁熙法理继承自袁绍的袁氏,封号也应是以邺城为封,如今曹操就是明着告诉天下,袁熙和冀州没有关系了。而随着曹洪和乐进在豫州拼命发动民工构筑工事,加强淮水北岸的防守,张合和徐晃也找不到多少机会,袁熙便让他们撤回了寿春。在传言中,凶虎此人不仅阴险狡诈,而且本身就是个不世出的猛将,力能生裂虎豹,据说公孙瓒就是死在他的乱拳之下,而其最有名的一战,便在一名东阿小将的掠阵下,独自力战孙策在内的十几员江东猛将,将其全部击败!这传言过于离谱,以至于反而显得真实性更高了,若非如此,也很难解释为何这些年谈起凶虎之名,曹营人人色变的事实。这一步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即使有部下不满,他也不能妥协,因为法理继承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名不正言不顺,埋下的祸患将来爆发起来就越严重,而有眼光的下属,应该会明白这一点。“妾先告退了。”丁夫人已经猜出了几分来人身份,便起身冷冷道:“妾身陷囹圄,何言敢称主人?”冯氏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恍然,连忙摆手道:“妾就不耽误公子好事了,公子尽兴些。”而且袁熙猜测,随着战场局势的变化,江东军有可能按耐不住,提早暴露真正的意图,便是夺取袁熙的江淮地盘!不过随着甘宁的投靠,袁熙麾下捉襟见肘的水军将领缺乏的窘境,多少是得到了一些缓解,如今太史慈和甘宁在巢湖水域配合练兵,已经是最好了防守的准备。丁夫人揽着曹晴,轻声道:“要是你有受辱的那一天,我若是不能保护你,便给你一个解脱。”她这一说,曹晴更加难受起来,“阿母不用安慰我,我哪还有嫁人的机会?”关于袁熙的传言,丁夫人在曹操内宅的时候,可听的多了,那几年正是袁熙打下名头的时候,因为口口相传,以讹传讹,传到曹操内宅的时候,已经是完全变了味。丁夫人说道:“我可以再要一辆纺车,你纺织所学甚少,年纪也不小了,将来嫁人是要被笑话的。”袁熙微笑:“夫人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但客人来访,主人却不相迎,反而出言问诘,这是礼吗?”袁熙一脸郁闷,冯氏连解释机会都没有给自己,就匆匆跑了,他心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他此话一出口,丁夫人却是会错了意,脸色大变,她身后的曹晴更是忍不住抽泣起来。所以袁熙于情于理都不会接受这个封号,偏偏这是曹操假借天子之手给的,袁熙还不能公然撕破脸,只得派人上表送到许都,对此坚辞不受。丁夫人正色道:“虽然我已经与之和离,但我从没有后悔过。”袁熙要是知道这个传言,只怕会一口血吐出来,这到底是谁传的,那么有才?不过显然传言起到了效果,丁夫人脸色数变,最后仿佛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艰难开口道:“请公子让小女回避,妾有事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