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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着听了手下那几个军司马、曲长的议论,觉得有理,立刻就分派一队轻骑,飞马狂奔向下游方向,想给在那里埋伏打援的赵云通风报信。不过张着的所作所为,终究是诚意价值大于实用价值,只能算是查漏补缺、锦上添花,算不得雪中送炭、改变战局。因为赵云的用兵经验、战略谨慎程度,显然都比他手下那些副将、部将高得多。张着能截获到的情报,赵云通过别的渠道,也截获到了。就在张着踹营把速仆良台打崩、营中乌桓溃兵四散而逃后不久。因为一部分溃兵选择了顺着乌辽水往下游奔逃、想要通风报信。这些溃兵中的第一个批次,在仓惶经过赵云设伏的防区时,自然被四下齐出的汉军骑兵彻底包围团灭,一个都没走脱。当然了,溃兵既然叫溃兵,那就是各自为战的,不可能所有溃兵都抱团成一堆逃命。所以就算赵云彻底截杀完了第一群,后续还会有第二群、第三群,迟早会有漏网之鱼的。赵云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应对得非常认真。在截杀这第一批路遇的溃兵时,就亲自出手,确保至少这群能全部歼灭。此外,他亲自出手,也更有轻重分寸。眼看这群敌人即将被全歼时,他就游刃有余地用枪杆、把最后几个敌骑拍落马下,然后潇洒自如地一挥手,随口喝令:“全都绑了!细细拷问此营敌军底细、速仆延所在!”再然后,一切就跟张着那边的拷问情况差不多。赵云很轻易就从俘虏口中得知了他们攻打的是速仆延外围的副营,只是速仆延的一个堂兄弟坐镇掌管,速仆延本人的主营还在下游三四十里外。赵云久经战阵,如今又经常有机会跟着诸葛家的人耳濡目染学习,对兵法战术的反应自然也很快。他都不用人提醒,立刻就想到了可以偃旗息鼓、示弱勾引敌军来救,扩大围点打援的战果。赵云仅仅在脑中转了几个念头,立刻就吩咐:“全军往南撤一些!让开乌辽水河畔要道!找土丘高草处下马掩藏。再遇溃兵路过,只要是走乌辽水河畔大道东去的,一律不得拦截!全部放他们去下游通风报信!以免敌军警觉埋伏!不过,若是遇到溃兵没有走乌辽水河畔大路,而是直冲我们设伏阵地来的,那就全数齐出,务必快准狠全部歼灭!见到我们埋伏的敌人,一个都不能活着离开!”各部曲军官低声应诺,语气沉稳坚定,立刻按照军令调整部署不提。不过两盏茶的工夫,果然后续又有溃兵陆陆续续经过,赵云让部队让开大路远远设伏,这些溃兵就顺利逃去了速仆延主营报急。人过一百,形形色色。溃兵太多太乱,也确实有零散几股直愣愣撞枪口上的,对于这些人,赵云也都让放近了再打。如今也才四更天,乌桓溃兵视野不好,赵云以静制动,并不提前闹出动静。等乌桓人发现敌军伏兵齐出时,双方相距往往已不足百步,而且还是钻进口袋阵那种,左右前三方都有伏兵,这些小股溃兵也就能毫不意外地确保彻底全歼。而且往往是汉军伏兵第一轮箭雨射完,射杀了十几个到几十个乌桓溃兵后,剩下的溃兵一看至少三面都是敌人,直接就下马跪地投降求活命。如此一来,那些成功逃出包围圈的乌桓溃兵,并没有注意到赵云这一路伏兵的存在,他们还以为来袭的只是张着那点人马。而注意到赵云存在的,全部被灭了,根本没有活口逃走。至少没人能及时向下游的速仆延示警,就算后续有人能迂回示警,那也是几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黄花菜都凉了。……下游数十里外,速仆延的主营内,不过半个时辰之后,也就是四更过半时分。来自上游的求援溃兵,就陆续抵达了此地,在主营中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昨夜还在女人肚子上使了不少劲的速仆延,也在低血压烦躁中,被部下吵醒——但不管怎么说,他已经算运气好的了,没有被赵云直接踹到他的主营、睡梦中摘了人头去。“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喧闹!”速仆延胡乱披上皮袄,脸色冷厉地盯着闯入中军帅帐的部将,手也下意识按住了刀柄。“大人,上游的副营被汉人骑兵偷袭,如今已经溃散,营中诸将生死不知!”速仆延只觉得一阵恍惚,连忙扶住床榻的围栏,平复一下血压波动带来的晕眩感:“怎么可能!赵云的骑兵怎么会从那个方向来他们的粮道呢有多少人马”“约有两三……五六千人,反正比我们副营的战兵多。”来报急的溃兵,为了掩饰己方主将战败的罪过,往往会层层虚报敌人的数量。所以赵云明明只给了张着两千人直接实施偷袭任务,但是经过数次注水价码,最终传到速仆延耳朵里,已经成了五六千。着实把赵云苦心孤诣隐藏实力、分兵埋伏的尝试,给抵消了一大半。好在,速仆延也是了解行情的。他一看属下急切之间说谎不严密、那表情语气处处露出破绽,他哪里还不知道属下肯定是虚报了敌人。所以真实的汉人骑兵袭营,应该也就最多三四千之数,甚至更少。这倒是好解释了,部队规模越小,对后勤的压力也就越小,说不定就是纯粹的骑兵小队,多扛一些肉干,沿途遇到部民聚落再杀人抢点牛羊,也就挨到这儿了。部队如果再大一些,这样的后勤补给方式肯定是扛不住的。既然如此,速仆延岂能放那些来偷袭立威的小股汉人骑兵逃回去那样他作为辽西乌桓首脑的威望就荡然无存了。“速速集结主营各部骑兵,随我击退追杀敌军!”速仆延当机立断,让部队赶紧着甲上马,奔驰出营追击。速仆延心中暗忖:“敌军数量不多,也没听回报的败兵说有遇到赵云。可见这种规模的偷袭立威,也不可能是赵云亲自来冒险。汉人必然知道自己实力不济,就是想截杀我们一两部,然后就趁着我军报复之前赶紧走。我虽仓促追赶,但敌军一见到我必然会逃亡,到时候就算追杀不到多少人,但也击退了敌人,算是挽回了败局,威信就能保住了。而且汉人远道而来,肯定干粮肉干都吃得差不多了。说不定他们打破我军副营后,还要紧急就地筹措回程的粮草,现在估计在营中宰杀牛羊,抢着装运肉食。我军赶到时,敌军还在哄抢财物,必无战心,也是天教我报此仇!”如此想着,速仆延行军速度愈快,不惜马力,让部队一路狂奔。甚至因为部队做好出击准备的时间本就有先后快慢、按说速仆延应该等后军全部集结列阵,再行追击。但他都不等后军组成扎实的骑兵楔形阵,反而让阵型拖得比正常情况下还长一些,几乎接近了长蛇阵,就这么奔驰逶迤而行。……“速仆延果然轻敌了,他还当我们只是小股骑兵奔袭骚扰,敲打立威呢。”速仆延的骑兵赶了三十多里路,此刻早已过了五更。哪怕是初冬,夜晚比较长,此刻天色也已微微有些亮了。而赵云带领数千骑埋伏在乌辽水南岸十几里外,只以少数侦查哨骑突前搜索敌情,在看到速仆延终于来了之后,赵云便不禁冷笑,也握紧了手中点钢枪。“将军,能保证是速仆延本人领兵么”赵云身边的几个心腹部曲也忍不住问。赵云表情平静:“不能保证,但多半是了。胡人素重勇士,我们此番又没有暴露全部实力。若是速仆延连副营被小股骚扰之敌踏烂这样的羞辱,都能忍住不亲自来报仇。他将来还如何服众部曲岂不会觉得他畏敌如虎”赵云很清楚,如果自己表现得非常强大,展示了全部的实力,那速仆延不立刻来救援、报仇,还说得过去。但他只让张着先投石问路,明面上才这点战力。如此挑衅,不谙兵法的胡人怎么忍得了又耐着性子强忍了一会儿,眼看双方相距已经缩短到十里地之内,赵云部藏身的那道土坡即将藏不住人了,赵云终于一声令下,让麾下骑兵纷纷上马,列阵出击。速仆延部正在自东向西沿着乌辽水奔驰,不一会儿就感觉到南边的坡地地平线后,影影绰绰冒出一线人影。不过数息之间,人影越来越高,人骑的战马也渐渐露出在地平线上。这种景象,对于生活在草原上的人而言,再熟悉不过了。“汉人有埋伏!速速变阵迎敌!”速仆延瞳孔缩放数次,凄声大吼起来。他麾下的乌桓骑兵,闻令也连忙聚拢准备列阵。无奈部队此前一直是拖成了长蛇阵的,纵深厚度实在太过单薄,又岂能一下子扭转得过来赵云一马当先,带着骑兵以数个楔形阵势直插速仆延,试图把速仆延部直接拦腰斩断为数截。赵云本人也是以分鬃式稳稳地朝着最前方放箭。双侧马镫让他控马愈发平稳,身体能微微悬空,屁股不用坐在马鞍上。马背上下颠簸的幅度,也完全不影响赵云身体的高低。他只要控制自己的双腿弯曲程度随着变化,就能稳稳让上身和地面保持相对静止。这也算是扎马步的最高境界了。有了这样稳定的射击平台,赵云的箭术自然是愈发纯熟,两军尚未接战,他就连珠数箭,例无虚发,接连射杀、射伤了速仆延身边好几个亲卫。他身边的骑兵,也在双侧马镫的加持下,以分鬃式朝着正前方连续射箭,在冲锋到短兵相接的距离之前,就把敌人的阵势提前撕开了几个口子,制造了不小的混乱。如此一来,当两军硬碰硬相撞肉搏时,汉军骑兵的优势就更明显了。“贼将受死!”赵云早就盯上了速仆延的旗阵,对方这样拉成了长蛇阵前后绵延数里、横向上毫无纵深可言,此时不突阵斩将更待何时赵云是身份尊贵不假、也数年不曾做突阵斩将的尝试了。可机会喂到嘴边,他也是不会矫情的。速仆延见来将势如腾龙,一往无前,心中大骇,连忙挥舞马刀招架。但一点寒芒先到,速仆延已经被抽空了浑身气力,脖子一歪被捅落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