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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六月天气,酷夏难耐,远在西北边境一带气温则更有胜之与中原,纵是一向多有交锋的西夏和北宋也不禁暂歇兵戈,以待天时。正午时分,天气炎热,路上行人几无。庆州作为防守西夏的边境城池本来一向军械森严,但此刻也只有稀稀疏疏几个军士在把守,一脸的有气无力。远处大道上,一道身影缓缓向城门走来,粗布麻衣,手里和肩上各带着一把剑,戴一个怪异的竹篱,漆黑的步幔垂下,面容不露。明明远在百丈之外,但几息时间后就进了城门。几个守门的士兵也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一切是那么的自然。即使是那人手里还提着一个血淋淋的包裹。来人正是东方云皇,他此刻刚从西域归来。从大理北上后,他取道蜀中,直接进入西域。星宿海在西域赫赫有名,哪怕只是恶名,因此找起来也非常容易。只用了半天功夫,就将丁春秋和他门下的那帮徒子徒孙收拾了个干净。其后,提着丁春秋的人头便入了关,直奔擂鼓山无崖子处。对于无崖子,说实话,东方云皇是真的看不上眼。守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师姐师妹,还硬是混成了那般凄惨模样,东方云皇也是无语了。其中固然有鸿蒙紫气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无崖子本人的缘故。为人优柔寡断,做事也不够果决,稍微争气些,也不会弄得妻离女散,躲在幽谷里苟且偷生。最后更是蠢得将门派大任交到少林寺的和尚手里,致使这天龙八部中最大的门派在原着里直接断了传承,罪过不可谓不大。说起来他自己一路走来倒和逍遥派有了不小的渊源,修炼的是纯阳至尊功,手里又有北冥神功,逍遥派三大神功其二已在他手。行了半日之久,以东方云皇强悍的轻功就跨越了半个中原,在日落前感到了擂鼓山。不理会把守在谷口处的聋哑门弟子,径直进了谷。虽然是白天,但以东方云皇身法之快,不留痕迹,无人能发现东方云皇的踪迹。谷中人烟颇为稀少,只有苏星河的几位弟子,广陵,棋迷范百龄,书呆子苟读,丹青吴领军,巧匠冯阿三,花痴石清露和戏手李傀儡。东方云皇心道:这就是函谷八友了,想来如今又是他们聚首的日子,但怎么只有七个?无声的摇摇头,纵是再学识渊博又有什么用?丢下武学而习杂学,真是本末倒置。靠近谷心,一片断崖遥遥在望,上面沟壑纵横,形成一幅巨大的棋盘,棋子黑白分明。和东方云皇在琅嬛福地里见到的那盘残局一模一样。正是名局珍珑。崖下坐着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年纪在六十岁左右,一身修为仅有一流后期。双目炯炯盯着眼前的棋盘,眉头紧蹙着手里的胡须捏断了数根而不自知。这就是无崖子的大徒弟,聋哑老人苏星河,他的心神全沉敛在棋盘中,连东方云皇到眼前了都没看到。“哐”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扔在了棋盘上,将苏星河惊醒。他眼中顿时出现了几分微怒,任谁在专心做事的时候被人打扰,心情都不会好。只是当视线划过丁春秋的人头时,身形一抖,就再也移不开眼睛。纵然过去了三十年,可丁春秋的模样他就是化成灰也认得。“恶贼,你终于死了,哈哈哈哈。”苏星河声音嘶哑地大笑着,毫不掩饰内心的狂喜之意。这三十年来,他小心谨慎,每天都如履薄冰。为了躲避丁春秋,不惜装聋作哑,甚至连门下弟子都驱逐出门,生怕连累他们。如今这恶贼已死,压在心头三十年的巨石终于放下,如何不令人欣喜若狂?回过神来,忙起身收拾衣冠,对着东方云皇躬身施了一礼,“多谢先生替我门下除此恶贼。星河代家师和所有门人弟子永记先生的大恩大德。”“我来找无崖子。”东方云皇直接开门见山。“什么?”苏星河大吃一惊,无崖子隐于此处的消息只有他一人知道,纵是八个徒弟都没说,他怎么知道的?心下警惕,敛起笑意,脚步轻启,依然挡在东方云皇身前。正欲开口询问,崖下石室里传来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星河,休得无礼。以这位公子的武功,纵是谷中人加起来,恐怕也不是这位公子的对手。失礼了,还请入内一叙。”苏星河一听,不再阻拦,“公子,老朽得罪了。”说罢,躬身让开道路。东方云皇行至石室前,也不停止脚步,周身气势凝聚成刃,直接隔空劈出一个洞来。刚起步踏入石室,一股逼人的气息覆压而来,东方云皇悍然反击。“轰隆”在两股气势的夹攻下,石室轰然炸裂,没有苏星河想象中的乱石四散飞溅,反而化成了最细小的粉末消散于无形。东方云皇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没想到这无崖子还有这份实力,对真气的操控竟完全不下于他。“咦”石室深处传来一声惊讶,随即又是一声长笑,“好,好!想不到我无崖子几十年不出江湖,竟不知江湖上何时出现了这等俊秀人物。不过,公子还是以真面目示人的好。”声音刚落,十几股纯白色的真气同时从上下左右袭来,目标正是东方云皇头上的黑色斗笠。“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份本事。”东方云皇口上说着,手上的动作也不慢。紫色的掌力如浪花层层叠出,就要将这些白色真气一一化解。出人意料的是,这十几股白色真气竟诡异的避开了东方云皇的掌力,从侧面围杀而来。东方云皇脸色微微一变,好个曲直如意的白虹掌力。想不到这无崖子双手双脚残废几十年,还能使出这等手段来,果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如果仅凭这些手段就想让他服软,也太小瞧他了。紫阳罡气罩使出,将他周身防护的严严实实,白色真气打在气罩上,泛起一阵涟漪后消散一空。黑暗中,无崖子久久不语,半晌,才迟疑道:“你……是师姐的弟子?”东方云皇听得清他语气中的复杂情感,愧疚、欣喜、怀念都有,更多的则是惆怅。没有回答,信步走进内室,见到了他。只见他长须三尺,脸如冠玉,却无半分皱纹,神采飞扬,风度优雅,只用一根细绳吊在房梁上,整个人如凌空而坐。东方云皇忽然叹了口气,“谁能料到,当年风流天下的逍遥派掌门,竟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可悲!可叹!”“少年,老夫请你来此不是让你来嘲讽老夫的。”无崖子说话也平静,语气中竟然没有丝毫怨恨和愤怒,或许是这三十年里,该恨的,该怨的,早就已经怨恨过了。剩下的,只有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