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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郡,桑海小城,小圣贤庄。小圣贤庄,是儒家八脉之首,小圣贤庄庄主便是儒家掌门。现任掌门伏念,执剑谱排名第五的太阿,常年修身,实力深不可测,疑似半步天人。马车吱吱悠悠,绕过小圣贤庄,直往后山竹林而去。半个时辰后,停在了一处碧绿苍翠的竹舍前,这里曲径通幽,绿树如茵,花香鸟语不绝,是一处极佳的隐居之地。灵枢脸上带着几分苍白,从马车上跳下来,怀里还抱着昏迷不醒的少司命。竹舍的门已经打开,显然是主人早就已经知道有客人来。“灵枢小友既然来了,快请入内一叙。”一道温和的声音从竹舍中传出来。灵枢轻车熟路的穿过长廊,到达后舍的水潭边,只见视野开阔,有桃花盛开,落英缤纷,芳香弥漫。荀卿老夫子华服高冠,跪坐在桃树下,眼前摆着一局已经解开的珍珑,神态怡然自乐,颇有些洋洋得意之感。水潭边木鹿不时当啷作响,潭水淙淙,动静之间,颇有雅趣。“荀老哥,久违了。”他与荀老夫子在三年前因棋结下了不解之缘,二人当日在海月小筑手谈一天一夜,互为知己。儒家向来最重规矩,只是荀老夫子自成一派,且年逾八旬,早就到了随心所欲的年纪。而灵枢又少年心性,很少会把规矩放在眼里,二人便以“小友”“老哥”称之。也因此,灵枢很不受掌门人伏念的待见,灵枢也懒得搭理这个老古板。“这是?”看到灵枢怀里的少司命,荀夫子微微疑惑,上次一起来的,可是另一个人啊。“这是舍妹小衣。”灵枢将她放置在旁边的凉榻上,从机关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都在昏迷着,若不是灵枢每天给她喂灵丹充饥,十成性命都去了九成半了。“小衣幼年时流落阴阳家,体内被种入神秘咒印,穷我之力,也难以解开,今日,厚颜前来请老哥相助一二。”“哦!咒印?老夫倒是有几分兴趣。”荀夫子一挥大袖,无形的真气掠过少司命的身体,一指点在眉心处,闭着眼睛,手付长须,沉凝半晌。“原来是种在了元神深处,也难怪让你这个当世的医子都束手无策。”“我尚未踏足天人境界,元神方面,实在是有心无力。”灵枢苦笑。很多人当了一辈子医生,救了一辈子人,到头来,却连自己亲人救不了的都比比皆是。“这种施咒手法,当世没有几人能做到。”“老哥是说,是东皇太一亲自出手种下的?”灵枢猜测道,荀夫子点点头。“老夫对这个咒印很感兴趣,也很想知道,东皇太一的手段,到底有何玄妙之处。”荀夫子笑道。“那一切,拜托老哥了。”夜晚,灵枢坐在桃树下,手持神农尺,运功疗伤。神农尺是医家至宝,对于疗伤一道,拥有奇效。当日与月神一战,他一身经脉絮乱,真气失控,六虚劫爆发。若非最后神农尺的压制,最后可能引发天劫,死无葬身之地。一个月来,他每日通过神农尺蕴养真气来疗伤,一个月时间,才恢复了三四成,足可见当时伤的有多重。天人高手不可小觑啊,贸然挑战,就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是要付出代价的。庭院中夜色如水,星辰闪烁,天地一片静谧,一如他当初刚到来的那个晚上。如果他当时没有负气而走就好了,他心想。抬头望着星空,猛然间,想念平添了一缕又一缕,他们从来都没有分离过这么久。长河经天,岁月回首,转眼已是六年。六年来,他们知心知底,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呢,非要闹僵。要不,等伤好了,就去认个错?给自己妻子认错,好像也不是什么难堪的事,他心想。他伸手,接住了从空中落下的花瓣,愁绪万千。蓉儿,你在哪儿?海月小筑,位于桑海之城正东,凌驾于东海之上。数年前,因缘际会,这小筑换了主人,将这原本临海赏月之处变成了闻名于齐鲁之地的美食名楼。“沧海映泰岳,鱼翅烹熊掌。”哪怕是一向古板严谨的伏念,也对此地的美食赞不绝口。田赐进了桑海城,便直奔海月小筑而来。他对原着中那道名菜‘鱼翅烹熊掌’也很感兴趣,更令他感兴趣的是另一位穿越者同行。早在数年前,他就察觉到另一个穿越者的存在,那人也察觉到了他。二人也很有默契,一直两两不相见。而这鱼翅烹熊掌,似乎是后世某味东北名菜,既然来了,便索性尝一尝。只是刚刚踏入海月小筑,他脚步就突然顿住,原本空阔的海月小筑里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坐满了人。东面伸出的侧楼里整整齐齐坐满了穿着后天八卦的道家人宗弟子,近两百名弟子在几个白须老者的带领下打坐练气。时不时还有人往这边看一眼,好像怕他跑了一样。为了他,道家人宗几乎倾巢出动了。他留给道家人宗的耻辱,只能用血来洗清。西边的侧楼里只有四个人,四个大宗师,阴阳家星魂,大司命,舜君,娥皇。那个小个子怪胎星魂还一脸玩味地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只即将迷失生命的羔羊一般。临水的两层阁楼里坐满了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一个个摩拳擦掌,面目兴奋而凶狠,脸上写满了不怀好意四个字。干将莫邪剑主的人头在江湖悬赏榜单上,是最高的。只要踩着他的尸体,金钱,地位,名望,权利,美人应有尽有。再加上暗中有心人的推动,使得这些人如嗅到血的苍蝇一般围了过来。蓝天碧海之间,杀气盈盈充于野,海面上仅有些许微风,连一只海鸥也没有,因为水下也埋伏着人。只有中央大堂的主位空着,田赐傍若无人,走了过去,嗅着大海上吹来的清爽的海风,伸了个拦腰,将背上的干将莫邪双剑解下来,放在手边。“人呢?客人来了,也不招待吗?”厨房里,李开夫妇和胡夫人着急的快要火烧眉头,他们几年前自韩国而来,隐居在桑海城,为谋生计,以大代价盘下这海月小筑。数年以来相安无事,再加上胡夫人几年前从一位奇人手里学来的名菜,使得海月小筑闻名于齐鲁大地。前面,因为有弄玉这位顶尖的大宗师坐镇,海月小筑稳如泰山,没有人敢挑衅一位大宗师的威严。半月前,弄玉前往墨家机关城至今未归,便出现了这个局面,眼下明显是受到了池鱼之灾,但他们又敢说什么?这些人从今日一大早就来了,在这里坐了一天,一个个杀气重重,浑身煞气。一个不慎,海月小筑毁于一旦不说,他们几人的身家性命恐怕也会牵扯进去。“弄玉还没有回来,怎么办?要出大乱子了。”李夫人看着外面那几乎凝聚成实质的杀气,忧心忡忡道。“该来的怎么都拦不住。”李开叹了口气。本以为躲到这里就能多享几年安稳,如今看来,没有强横的实力,天下哪有什么安稳的地方。“小妹,你和你姐姐马上从密道离开,返回桑海城,我随后就到。”“嗯。”胡夫人点点头,拉着姐姐从后厨密道逃离,为了防止这一天,她们早就有了准备,提前就挖好了地道,今日果然有了用处。李开端着已经蒸好的菜肴,一拐一拐走向大堂。大抵是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海月小筑里所有的侍女和随从在早上就已经被道家的人全部驱走,只剩下了他们三人。默默将食盒放置在桌案上,转身离开,田赐很诧异看了他一眼,显然是认出了李开。没想到,这位前韩国的前左司马假死脱身后,竟然躲在这里。李开从正门离开,一路上也没人拦截他,他很幸运。一是大戏的主角已经到了,二人是此刻海月小筑里各方势力相互牵绊,有道家,阴阳家,暗地里的罗网,帝国中人。还有田赐熟悉的那几股农家气息,他才没有被杀人灭口。田赐打开食盒,慢慢品尝着菜肴,他们不先动手,那他也不急。鱼翅与熊掌,一道菜山珍与海味俱全,选材又是个中极品,田赐一直吃了一个多时辰,太阳落山。天边赤霞满天,夕阳宛如被血染红了一样,充满了死亡与不详的征兆。“哗哗”一阵海浪声响起,有人风驰电掣踏浪而来,落在海月小筑顶楼上。衣裙翻飞,手持碧玉长萧,气势非凡,正是弄玉。她神色焦急,闭上眼睛仔细感知了一番后,神态渐渐放松少许。另一边山道上,几匹骏马踏尘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个银须长髯的老者,逍遥子已到。田赐放下手中的筷箸,扯出丝巾擦了擦嘴,身上的真气已经汹涌澎湃,精气神完全调息到了巅峰。一场眼见的厮杀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