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刘姐的隐殇

　　韩武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学校中闲逛着，他现在的心情其实算不上愤怒，实际上，反而是以不爽居多——那个女警跟他上辈子有仇么？没事就给自己脸色看是什么鬼！
　　边想边走，韩武不知不觉就逛到了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那里，不由得想起了早年美好的校园时光。
　　突然他被树林中的奇异果树吸引了，他走进仔细端详——
　　那是一颗结着红彤彤约莫拳头大果实的果树，叶子已经出现了一定的变异，生出了很多带刺的细小绒毛，看起来如果胡乱触摸很可能会让自己皮肤过敏而抓狂不止。
　　这不就是刘姐所谓的杏树么？
　　韩武来了兴趣，开始试图摘取杏树的果子，没想到杏树似乎是有一定的灵性一般，居然在他触碰到果实之前，就收回了他想要触碰的枝条，这让韩武大感意外——看起来这个杏树有了一定的自卫能力，估计继续进化下去，说不定可能会长出腿自己跑掉呢！
　　想到这里，韩武不由得为自己的幽默所逗乐，先前的些许不愉快也就随它去了。
　　他慢慢地在小树林里闲逛着，原本的石子小路已经被疯长的杂草所掩盖，完全找不到原来的路径，不过韩武倒也不担心这个——只见他身上微微散发出一层柔和的黄光，将试图牵拉住其脚踝的植物轻轻推开。
　　这也是韩武晋升窥玄境中期后对于符篆利用效率的一个显著提高——他现在可以相对自如地控制每次激发灵力的多少，以避免不需要的灵力损耗，这样在资源稀缺的末世中就可以得到更加大的优势。
　　随着他的深入，小树林很快就逛完了，韩武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还是蛮无聊的。
　　正欲回去时，发现一个女子的背影正在前方，齐耳短发这一显著的特征让韩武一下子就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刘姐！
　　她是来等自己的么？韩武暗生疑惑。
　　果不其然，刘姐转过头来，赫然已经发现了自己——在植物繁多的小树林中，她的感觉之灵敏，恐怕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不知道自己的匿形符能否躲过她的侦查……韩武莫名起了这种想法，毕竟自己的行踪随时随地就被人知道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刘姐望着韩武，眼神中莫名带着一丝忧伤，迟疑片刻后，她说道：“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么”
　　故事？他不禁感到莫名其妙——这是什么节奏？想必是有些话不方便说出口吧。
　　“说吧，我洗耳恭听。”他随即答道
　　刘姐愣了愣，似乎在她看来韩武并不会那么爽快的答应她的请求，定了定神。她旋即说道——
　　有这样一户家庭，丈夫是一名警察，妻子是家庭主妇。他们有一个可爱的三岁大的孩子，虽然丈夫经常外出出差办事，但是两人依旧十分恩爱，虽然生活算不上多少富裕，但是着实过的也算是幸福美满。可是有一天，血雾围城，丈夫去拘留所值班，她一个人在家中守着孩子不敢胡乱外出——当时世道依旧比较混乱了。虽然丈夫极力隐瞒着一切，但是从他隐隐的忧色中，善于察言观色的妻子早就发现了端倪，她就在家里等啊等啊……
　　刘姐舔了舔嘴唇，似乎是讲得口渴了，又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不该回忆的往事。
　　韩武此时已经明白过来——什么故事啊！分明是刘姐末日来临前的亲身经历！但他更加疑惑了——难道她以为她打亲情牌就可以让自己留下来么？虽然自己算不上什么坏人，但是离随便听点苦情故事就会落泪决定帮助他人的烂好人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刘姐似乎没有看出他的疑惑，继续讲了下去——
　　当然，你也猜到了，那个妻子的确等不到自己丈夫的归来——他已经死在拘留所中，只剩下她与可怜的孩子两人相依为命。
　　世道愈发混乱，外面已经发生了暴动，她们家差点被暴徒给强行撬开了房门！若不是她死命捂住孩子的嘴巴，装作这间屋子已经没有人，恐怕那些暴徒就真的被激发其凶性冲了进来！那时候会发生什么无人可知。
　　房间中的食物尚且还算充足，不需要担心食物的危机——妻子的丈夫早就想到了这一幕的发生，悄悄准备了很多食物在储物室中。然而更大的危机来了——
　　孩子发高烧了！而她们家中没有相关的药品！
　　在这种世道倾覆的世界，跑出去便意味着死亡，妻子当时已经快抓狂了，自己究竟是去医院，还是不去？
　　说到这里，刘姐突然停了下来，问起韩武：“你觉得那个妻子会怎么办？”
　　韩武愣了愣，思考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片刻后他回答道：“应该……还是会离开房间去寻找附近的医院吧。”
　　刘姐很满意于他的回答，露出了一抹真诚的微笑，继续讲述她的故事——
　　妻子的确去医院了，虽然当时她知道医院很可能已经停止营业，但是只要她可以进去，就可以寻找到治疗高烧的处方药，那样说不定孩子还有一线生机——对她来说，孩子就是她生命的一切。
　　但是造化弄人，当她千辛万苦找到医院时，发现那里已经被一伙暴徒看守，并且劫持了她。
　　刘姐此时脸上闪过一抹痛苦的表情，似乎接下里讲述的故事已经触及到她灵魂深处的无尽创伤，但是她还是毅然决然地不顾韩武尴尬的表情，说了下去——
　　呵呵，当然不是你想的那样，没错，他们的确想索取我的身体，我那时也出于救孩子的考虑，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但是那是有前提的——
　　他们必须先救治我的孩子！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太难。
　　不知不觉间，刘姐已经换上了“我”的口吻,可见她已经说至动情之处。
　　“呵呵，如果真的按照你所想的那样发展，说不定我的孩子就不用死了呢，那样的话，牺牲自己的生命我都愿意，何况只是自己的肉体呢？”刘姐半是反问半是叹息道，“可惜造化弄人啊，还没等我的孩子得到救治，医院就被巨蚁攻占了，那些暴徒全部被屠杀，其中的一个年轻人尚且有着一份良知，临死前把我的孩子救了出来。整个医院已经被巨蚁包围，我只能往上跑……”
　　韩武心中已经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刘姐的孩子因为失去救治而死亡，而刘姐凭借觉醒的植物操纵异能逃出了医院。果不其然，刘姐的说法与他所想如出一辙，只是结局有些许的出入——
　　“想必你也猜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刘姐笑了笑，努力维持表面上的平静，“没错，小南死了，但不是因为高烧而死，而是我害死了他——在往医院顶层跑去的路上，我发现了一包类似于平常用于治疗感冒的药品，起先我也不敢尝试，但是实在被逼的没办法，我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唉，终究是命不好啊，才三岁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呵呵，不过或许这样更好吧，这个世界已经日渐崩坏了，或许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刘姐努力平抑自己心中的悲怆，故作轻松地说道。
　　“……”
　　韩武面对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已经隐隐起了一丝钦佩之心，他可以想象丧子之恸对于一个母亲来说不亚于是另一场末日。他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是过于冷血了些许——末日发生那么久，他竟然没有为居住在南京市的姑妈一家感到过一丝担忧，他现在的生活说实话真的算不上多少艰辛。比起一个人维持整个聚居地生活的刘姐，他更应该为自己尚存人间的亲人而奋斗。
　　“呵呵，说了那么多让你见笑的话，我可以叫你韩武吧？”刘姐笑了笑，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当然可以了。”韩武愣了愣，不明白刘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这种世道下妄图靠倾诉苦难就获得别人的帮助是一件很天真的事情，但是在我看来，能帮我的人，恐怕只有你的——而且这也是等同于帮助你自己，请你允许我有一个赎罪的机会。”刘姐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定定地望着韩武，突然说出了一番让他大吃一惊的话：
　　“末日来临前的七天中，我丈夫曾经跟我说过有一个末日谣言散播者，还从他身上搜出了奇奇怪怪的类似于符篆的纸片，想必那个人便是你——韩武！”
　　刘姐望着韩武，眼中满是深深的歉意：“我知道我不能帮你什么，你绝非池中之物，但希望你能接受我的一点歉意，也算是为我丈夫的过失赎罪了。”
　　韩武此时的心中不由得掀起了滔天巨浪——
　　刘姐居然是那个曾经审讯他，并且帮助他从巨蚁口中逃过一劫警察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