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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摇子看着眼前一脸悔恨的柳安平,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他刚刚掐算了一番这人的命运,却发觉他明明是个在修行大道上一路坦途的人,可是如今这幅样子,连修行的半只脚都未成踏入,难道是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他立时想起自己的一个便宜徒儿,那个孩子却是这么多年他遇上的第一个看不透的孩子,她的事不管自己怎么推,都只能推算出一星半点,即使是按照她自己的说法,身上拥有那样的仙器,也不应该是这样。扶摇子叹了一口气,觉得有时候自己也不能太较真。
柳安平心情紧张到了极点,听到这位高人叹了气,他浑身都发抖起来,使劲在地上磕起了头,砰砰的声音和着乌青的额头,不断迸出的鲜血,配着外面的雨声,当真是让人揪心。
扶摇子不是那等人,在他眼中,这柳安平能和他相遇,已是有缘,再加上柳安平本就该是道门中人,生受了他三个响头之后,扶摇子大袖一拂,将人定在原处,冷声道:“该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说完这句,他不客气地将柳安平的包袱皮摊开,整个人躺了上去,呼呼大睡起来,任柳安平独自跪在地上,看着被风雨吹得不断飘摇的蜡炬发呆。
龙施号令,雨漫乾坤。势如银汉倾天堑,疾似云流过海门。楼头声滴滴,窗外响潇潇。天上银河泻,街前白浪滔。淙淙如瓮捡,滚滚似盆浇。孤庄将漫屋,野岸欲平桥。真个桑田变沧海,霎时陆岸滚波涛。神龙借此来相助,抬起长江望下浇。
这一场夜雨足足下到第二日午时才止,破庙里的蜡烛早早就熄灭了,扶摇子兀自躺在那包袱皮上一阵好眠,而柳安平整整一夜都不曾合眼,也不知想了些什么,他眼中精光愈盛,仿佛当初那个霸刀柳家的公子又出现在人前,身上有些褴褛的衣物也不能掩盖住他散发的光芒。
或许是感觉到了柳安平的情况,也或许是此时云消雨散,骄阳似火高挂空中,实在不能再瞌睡下去,扶摇子伸了个懒腰,拿手在脸上一抹,将惺忪的眼睛又揉了一番,这才施施然站起身来,问道:“你可是想通了?”
柳安平眼角还有些发青,额头上更是触目惊心,可是他的声音无比坚定,此时他并没有继续跪在地上,冲扶摇子深深作了个揖,发出嘶哑的声音说道:“多谢老神仙渡我,平因踏错一步,便落得如此下场,如今平已经知错了。”
扶摇子眯了眯眼睛,果然是霸刀山庄的公子,没有直接求自己收他为徒,或许也知道那不太可能,却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只是他还是太傻了,这种心机若是对上毫不在乎的人,如何能有什么用处,摇了摇头,扶摇子说道:“我们之间缘尽于此,你即是想开,那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扶摇子不厚道的冷哼一声,大袖一甩,就准备走人。柳安平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反应还算快,当下也不知哪里来得劲,一个虎扑便抱住了扶摇子的大腿,丝毫不在意那麻布衣服上的污痕,大叫起来:“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道长既然渡我,还请渡到彼岸。”
他也不管这些话是什么地方听来得,反正就是抱着扶摇子的腿不肯放手,日后他才明白,若是真的不管自己,那位高人怎么可能任他抱住了不放,不过此时,柳安平的心中可是充满了惊惧。
扶摇子想了想,觉得反正这人自己是不会收的,不如将他送到一处地方,也算是给他个机会,于是他轻轻一推,将柳安平推了个趔趄,说道:“罢了罢了,即是如此,且送你去一处地方,剩下的我可不会再管了。”
得了他这句,柳安平头点的飞快,生怕过会扶摇子就会反悔。叫柳安平闭了眼睛,扶摇子又在他额心轻轻一点,见他昏睡过去,拿出一道绳索,将人捆了,看了看破庙内高坐在上的土地老爷,冷笑一声,脚下一踏,人便消失了。
骨清神爽容颜丽,顶结丫髻短发戟。道服自然襟绕雾,羽衣偏是袖飘风。迎面来了个小道童,见到扶摇子控背躬身,迎接道:“不知什么风将老神仙吹到家里,当真是蓬荜生辉。”
扶摇子见他面貌清俊,言语可爱,笑了笑,在他头上摸了一把,随手从怀中掏出个黑丸子,丢了过去道:“好孩子,你家师父呢?”那道童飞快将黑丸子放进袖中,小心藏过了,这才又道:“老神仙请进,师父在里面等着您呢。”
道童话音刚落,就见那道观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走出来一名穿着百衲袍,系条吕公绦,手摇麈尾,登着草鞋,拿九阳巾包了头的老道士,那道士满面含笑,望着扶摇子眼中生辉。他上前将扶摇子手中绳子接过,放了柳安平在道童怀中,这才开口道:“老神仙多日不来,如何一来就送了份大礼?”
言语间极为亲近,惹得一向厚脸皮的扶摇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指了指柳安平道:“严小道,你倒是厉害起来了,居然敢打趣我了,不过这人我瞧着似乎有些造化,你若是愿意,可以教教他,若是不愿,我再带他离开便是。”
严群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给他,说道:“瞧老神仙您说得是什么话啊,您都开口了,我怎么会不愿意,再说就凭老神仙您这句有造化,我就该庆幸日后我们道观有人继承了。”
严群说的十分感慨,他和木生都是妖族,自那次事后,已经不能在原地生存了,得蒙遇上了这位老神仙,指点了一番,给自己和木生寻了个安生之地,而且这老神仙还给自己和木生身上都布了个封印,这妖身已是不会轻易暴露了,这番大恩大德不过是叫他们养个人算得了什么。
扶摇子可不会去猜测严群的想法,他见严群将人接得爽快,心中也很是满意,难得笑了笑道:“你也不是福薄的,木生和这小子都能光大你家门楣,传承你家道法,也算是了结你一桩心事。”
扶摇子说完之后,摸出一枚玉简,递给严群,看了看站在一旁发呆的小道童木生,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