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肖氏母女再歹毒,在厉氏眼里,依然是她的心肝肉儿。有她一直护着,以前没让母女俩遭报应,今天也依然会想尽办法助她们躲过这一劫。
“永业,你是怎么想的?明儿要是还找不着那小贱人,难不成你还真打算把云裳给送过去?”刚刚在上房里,厉氏是有拦着,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答应这事儿,只不过心中另有计较罢了。一回自家地盘,她便紧盯着肖永业,冷冷地问道。
“这是没有的事儿,您可别听我娘她瞎咧咧。”肖永业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有我在,谁都别想动云裳一根寒毛!就是我亲娘都不行!”
厉氏是谁?那是过去二十年在肖家说一不二的主,是肖家真正的当家人,可不是好糊弄的肖氏。精明老辣的她当然没有错过肖永业郑重保证后隐藏着的慌乱眼神,早就对他暗地里的盘算了然于胸。
“如今咱们肖家是败了不错,可还没到任你捏扁搓圆的地步!”厉氏嘴角沁出一丝冷笑道:“你要是让我肖家的长孙女不好过,那就休怪我让你下半辈子都不好过!”
肖永业心头一寒,他知道厉氏可不是在单纯地口头威胁,自己在她眼皮子底下过了近二十年,多多少少有些把柄落在了她手中。若是自己明天把她最心爱的孙女交出去,怕是厉氏真会要了他的命。
然而厉氏固然可怕,可地头蛇范文俊更令人胆寒啊!
别看范文俊名字挺文雅,长得也挺斯文,还在县衙里干着体面的文职。可放眼整个静海,如今谁不知道皮知县的小舅子范文俊是个衣冠禽兽,手段阴险,专干欺男霸女的勾当?
远的不说,就说前几天好了。好色的范文俊这回看上了郑记香烛铺的郑许氏,非逼着人家守节的寡妇再嫁。郑许氏不肯,大白天的他就踢了寡妇门,带着他的爪牙要把郑许氏强抢回家。郑许氏的儿子才七岁,却是个有气性的,看到坏人要欺负他娘,就冲上前去阻止。范文俊没成想这么个瘦瘦弱弱的小崽子敢冲自己动手,一个不防手背就被狠狠咬了一口,几乎给咬下一块肉来。这可把他惹毛了,一把掐住那孩子的脖子就用力往地上惯,然后一脚踩住那孩子的脑袋往死里碾。直到郑许氏从范文俊带来的爪牙手里挣脱,发了疯一般冲上来厮打,他才意犹未尽地松了脚。这时候,那孩子脑袋已经深深塌陷下去,整个变成了血葫芦,无论如何救是救不回来了。
然而,事情到了这里还没算完。
尽管范文俊一出手,就让孤儿寡母一死一疯,可他还不满意。他当时没把郑许氏带回来,并不是就此熄了纳她为妾的念头,只不过是想把明抢改成暗夺而已。可如今好好的美人成了倒胃口的疯婆子,手上的伤口更是又痒又痛,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他怎么想怎么咽不下这口气。为了泄愤,他又勾结郑氏一族里的黑心鬼再次上门。他们以郑家绝户为由,不但收回了郑记香烛铺,还将郑许氏五岁的小闺女扣下,然后把疯了的郑许氏净身赶出家门。据说后来郑记香烛铺有一半归了范文俊,而郑许氏的小闺女则不知被卖到哪里去了。
如此赶尽杀绝,纵然是没少做亏心事的肖永业也得甘拜下风,向业务水平精湛的范文俊致敬。
故而,即便肖永业油滑了一辈子,可事关范文俊,一想到交不出人的后果,他就从心底子里泛寒,这时候也只得实话实说道:“娘,云裳她也是我的心头肉,我也不忍心让她去跳那个火坑啊!可明儿要是还逮不着那个小贱人,咱不能给知县大人给范主簿一个交代,我怕咱全家都活不过明年了!”
厉氏眯了眯眼,道:“不就是给傻子找个儿媳妇儿吗?你娘说得对,要是小贱人指望不上,就让家里其他人顶上……”
肖永业心下不以为然道:说得轻巧!其他人?如今除了云裳,哪里还有现成的合适人选?
肖氏也道:“其他人怕是不成吧。”她抹了抹眼泪,满心后悔道:“早知道就不急着把那贱种给卖了,留到现在挡灾可有多好!如今家里头连个像样的丫鬟都没有,还有谁能顶上呀?”
“卖都卖了,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一提到那小妇养的贱种,厉氏便如鲠在喉,用力瞪了一眼肖氏后,便直接说出心中所想,冲肖永业道:“你四弟妹不是有个妹妹吗?”
“您是说……”肖永业回忆了一下李翠薇的长相身段后,便摇头道:“先说年纪,那丫头今年才十三吧,岁数太小,不好生养。而且她那长相只能算是清秀,别说她还没长开,就算长开了,也标致不到哪儿去。这恐怕不合皮家的心意啊!”
厉氏一甩手,说道:“管他的呢!先让李家丫头顶上一阵,躲过这个风头再说。皮家要是满意她,万事好说。要是不满意……那也没啥,到时再把小贱人送去就是了。哼!那小贱人,她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终有一天让我逮着了,非揭了她的皮不可!”
肖永业思量一番,暗暗点头道:姜还是老的辣,丈母娘说的确实可行。明儿个就把李翠薇拿过去交差,好不好的,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于是,肖永业便顺着厉氏的意思,一起谋划起李翠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