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赵乔氏道:“我说老头子诶!你要是拦着老大,不让他们把李家丫头给送过去,说不准咱明儿就得去地下和李忠强相见了。这当口你就别操心身后事了,还是让老天保佑咱能过了眼前这个坎儿吧!再说了,李家是借了咱家钱没错,可咱不是都还给他们了吗?早就两清了,你压根儿就不用觉得欠着李忠强。”
赵老爷子犹疑道:“话是这么说……”
“咱还让老四娶了他闺女呢!他那闺女颧骨那么高,一看就不是个有福的,别人家谁肯要啊?也就是咱家厚道,才肯把她娶进门。多亏了咱们,不然他闺女就得做一辈子老姑娘。关冲这一点,李忠强就得对咱感恩戴德。就是往后在地底下碰见,他也不好说嘴的。”赵乔氏理直气壮道。
赵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便不再作声,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大晚上的,不但赵老爷子夫妇被吵得睡不着,就连一墙之隔的赵永芳夫妻俩也睡不着觉。
不过赵永芳夫妻俩不是被吵醒的,他们是激动得睡不着觉。
为啥睡不着?还得从今儿下晌开始说起。
今儿下晌,离家多日的赵永芳驾着骡车匆匆往家里赶。
靠近年关,不少乡亲从镇上赶集回来,还有一些在外做长工的村民陆续返家。半路上看到赵永芳,纷纷和他打招呼,然后就直接往车上跳。还没到赵家村,车上就载满了蹭车坐的村民。
“永芳,你发财啦?我的乖乖,居然买了这么多年货。”
只见赵永芳驾着的骡车上大包小包的放了一大堆。虽然这些东西里有些用油纸包着看不清里头都装着啥,可篓子里装着的上好猪肉,搁在篓子边的两坛子酒,还有两匹质地上佳的细布,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全看得清清楚楚。
大伙儿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谁家匙大碗小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在赵家村,赵永芳家绝不算穷,就凭有房有地又有车这一点,就算得上是村里的中等人家了。别看他家房子的屋顶是茅草做的,可屋子本身却是实打实的青砖,虽然比不上隔壁老赵家的青砖大瓦房,那也是村里头数得上的好房子。而且赵永芳爹娘开明,早早就让几个儿子分了家。他老两口跟着大儿子赵永江住,二儿子赵永芳家里头就夫妻俩外加一双儿女,按说日子应该过得很是轻松。
那么问题来了,赵永芳流年不利,家徒四壁,那他哪来的钱置办出这么好的年货呢?现在他赶着的这辆骡车是双骡车,比他家那辆拿出去抵债的单骡车要好多了,又是从哪儿弄来的呢?
于是就有村民好奇地询问起来。其实不光是开口问的这个人,在座所有人都大感好奇。
“这些不是我买的,都是永忠兄弟家发的,车也是永忠兄弟家的。”赵永芳笑道:“有些乡亲常年在外可能还没听说,永忠兄弟在府城开了铺子,听说我有难处,就把我招过去给他家赶车送货。不光每个月给我开一贯钱的工钱,到了年底还给我发了这些年货。”
“不是说永忠兄弟在姜家滩开饭馆儿吗?怎么又去府城了?”
“他家在府城开啥铺子啊?月钱居然给一贯钱!我的天,就是镇上待遇最好的绸缎庄,听说一个月也就给大伙计八百文。这都快抵上我三个月的工钱了。”
“永芳哥,永忠家还缺人不?你能帮我问问不?”
一听说赵永忠家的月钱居然开到一贯钱,车上顿时炸开了锅。
其实这些村民们会反应得如此热烈,这一点儿都不奇怪。要知道,如今坐在车上的大多是外出做长工的,基本上都没有属于自己的田地,日子过的都很艰难。他们辛辛苦苦干了一整年,拿到手的工钱多则六七贯,少的就只有三四贯,有的甚至还拿不到现钱,雇主就给了他们几袋子粗粮充作工钱。这会儿听说了赵永芳干着赶车的轻省伙计,却拿着数倍于他们的工钱,他们怎么能不激动啊!
面对七嘴八舌的发问,赵永芳耐心地一一作答。一直到了家门口,大伙儿方才散去。
赵永芳回家了,这可把一家人高兴坏了,就连肩膀塌下之后性格变得有些古怪的赵奕行也走出了房门,展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等到赵永芳把那只装着红利的钱袋打开放到桌上,一家人的眼睛都直了。
钱袋里装着的五锭二两重的银裸子,加起来足足十两!
原来赵四娘家听说赵永芳家出事儿后,就立刻请他来自家铺子里做事。来了之后,他就一直被安排在月钱最高的岗位上。前些日子赵四娘家组建了车队,就在第一时间将赵永芳调了进去。她家并没有将他看做一般的伙计,而是把他视为合伙人,让他入股车队。到了年底的时候分红,尽管赵永芳所持的干股份额极小,他还是分到了二十两银子的红利。扣除当初赵四娘家借给他的十两股本,他净得十两。
也就是说,赵永芳在赵四娘家干了三个月不到,就赚了将近十三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