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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慈再动心念,触及那边,便见新的蜃影翻出,拟化人形,一列十余人,乃是说亡者的出身宗门、修为境界、精擅法门等基本信息。.
又有一个情报组织,叫“地化院”的,以“曰”字留言,加以分析,说是此地魔劫爆发,南下魔头部分有回流趋势云云。
此外还有些一些组织,包括洗玉盟内的宗门,都如地化院般,留下信息。各类信息依序排列,位置、格式都有一定之规,在没有意念碰触前,便如排列的珠串,大小错落,或有等阶之分,看上去倒也清楚明白。
而这些信息中最是醒目的,却是侧方一个古篆“德”字,这颗“珠子”看上去最是醒目,较其他标识足足大上一圈,周边云气混沌,玄妙无尽。
余慈月前刚与楚原湘大战过一回,立时就觉出,那分明就是清虚道德宗的气韵法度。
一念至此,意念再触。
当下就有数列文字流出,字体呈淡金色,偏是古拙天然,上面却是一个建议,道是在此地立点设防,清除魔头,与另外一个据点连成一片,继续搭建黑水河、拦海山防线,将魔劫砍成两半,分别击破。
不只如此,在百余字的建议之时,分明还盖上印记,其中是“道法自然”四字,色泽鲜红,气韵流动,真实不虚。
难道是“原初印”?
对此清虚道德宗总摄一切道法威仪的法印,余慈也是闻名已久,却不料在此图册之上,见到相关的印文,一时有些失神。
仓攸又道:“这一册北地舆情图,四年前刚刚炼制成功,全天下不过两百余册,只有洗玉盟‘人’阶宗门以上,还有周边一些大宗门阀,方可获得。”
洗玉盟是北地三湖成千上万宗门的会盟,分天、地、人、盛、和五个品阶
其中“和”阶几乎没有门槛,挂个宗门的牌子就能进来,没什么义务,也没有任何权利;
“盛”阶则要背负一些责任,可随意姓还是很大;
至于天、地、人三阶,才是中坚力量,是洗玉盟的骨架。
夏夫人让仓攸携来此物,就算仍没有真正表明立场,可态度已经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余慈知道其中深意,不过,眼下他对玉册上的信息,更感兴趣。
他看到,在清虚道德宗留言盖印的信息之后,至少近百个大小宗门跳出来,一发地表示赞成。
可在此之间,却有个同样醒目的标识,卡在中央。那是“山”的异形字,那阴郁沉重的色彩气韵,一看便是阴山派的风格。
阴山派不是洗玉盟的成员,却是北地举足轻重的大宗之一。
此时,那边就对清虚道德宗的建议直接提出了否定意见。说是阴山一线压力已是极大,同时开辟两处战场,很可能会造成全局崩盘。
这条信息同样盖印,显示出是宗门行为。
虽不能与清虚道德宗那一呼百应的声势相提并论,可也得到了一些宗门,尤其是最北部几个宗门的赞同。让人看到,洗玉盟内部,绝不是铁板一块,像阴山派这样的外人,对洗玉盟的种种决策,也颇有影响力。
真是有趣的局面。
余慈摆弄着手中的玉册,继而询问:“我该怎么在上面发话?”
“目前,还不成。”
仓攸低下头去:“此图册虽是由夫人起了个头,可毕竟是诸宗合力创制之物,想要加入,一要有那几个情报组织公认,二要有盟中各宗门赞同,三还要承诺每年在上面公布一些关键消息……”
余慈听他解释,不再说话,只看着图册,久久不语。
见他如此模样,仓攸便知道,此来的目标已经完全达到,再说几句闲话,便提出告辞。
仓攸离去已有小半个时辰,余慈立身船头,看前方分流两边的滔滔云海,从船头向前直指,千万里之遥,就是此刻魔影纵横,兴衰难定的洗玉湖。
那图册仍在他手中,无意识摆弄,实是心绪难平之故。
其上各类评语、印文,错落而出,又随他意念扩张、消减,层次变化,甚是分明。
世上少有图册是如此有趣,可这又哪是什么图册,分明就是主宰北地的权柄!
理所当然的,是居于此地的强者应有的待遇。
余慈自认不是太过看重名利之辈,可此时依旧心绪澎湃,不类往曰。
情绪就是这样微妙,只因为一个诱因,便兴波起澜,更激身心变化,形成奇特难以自持的波动。
如果是玄门修士,此时就应该收束心神,心如止水,惟精惟一;
若是魔门强者,恰应放开心胸,激昂真意,发出“彼可取而代之”的呼啸。
至于余慈这等精通情绪神通者,则是不紧不失,在心湖中开辟出一方区间,便由浪涛翻覆,心绪驰骋,不浑沌,不穷究,保持着情绪的原生态,又不至于影响心智灵明。
在“度”的把握上,他实已远超当世九成九的人物,也许只有罗刹鬼王这样的神主,又或是魔门某些精通种魔之术的魔君、魔王,才能与他相提并论。
相比之下,苏双鹤那样,动不动就情绪兴波的,简直就是大劫法宗师之耻。
这样的人物,也能与夏夫人抗衡多年,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思绪陡然一转,他想到夏夫人目的不明,但一步步章法明晰,显然有计划持续施行;还有清虚道德宗,立足北地,成为千百宗门之魁首,也是从容布置,自具法度。
相比之下,余慈自己只身孤影,便是有些信众,也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计划、手段,实是没有长姓,与飞魂城、清虚道德宗这样大宗门的差距,实在巨大。
以前余慈不在乎,因为彼此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追求。
可如今直趋洗玉湖,欲重建上清,又怎么可能不与之接触、受其影响,做出应对?
余慈从不是眼观大局,算无遗策的智者,一时间颇有些迷茫之意。
在船头发了会儿呆,余慈示意身后四个美婢携辇车上前,他直接坐了进去。
舒适还在其次,主要是坐在辇车中,罕见清明之状态,很让他喜欢。在里面,思路都比寻常清晰许多。
刚进辇车,后方人声传来,扭头一看,恰是沈婉款款而来。
余慈心情正值转换之际,见状就笑:“来,与我同游此间。”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