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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燕钰很快又想到这一路人的真正领首,由那个人带出来的下属,行事风格不应该会太大意才对。于是他又暗暗摇头,沉下心绪不再多想,拾步迎向那十二骑。
快信中写明了这一趟去接人的约定时间,所以二组在收到信后,组长柳生心里很清楚,不立即出发就等于是要误了时辰,这在二组的纪律里,如果违背,处罚下来是很严重的。
只是看那封信上的字迹,虽然有些凌乱,笔触不太平稳,但柳生只看一眼,就感觉到了熟悉。因为任务派遣的原因,二组收到过很多林杉写的信,虽然那些信在阅读过后,都已被焚毁,但行文痕迹的规律,已深深印入读信人的脑海里。
因为那封信中的熟悉字迹,柳生判断,燕家一行,林杉很有可能在列,所以她明知道自己这一方的行程丝毫耽误不得,却还是费了半个时辰召人,一个多时辰议会。但那封信即是命令,对时间的紧迫要求,柳生心里同样明白,所以这十二人在出发后,走了一条捷径,没有花丝毫时间用于过城防。
说是捷径,其实只是体现在无阻碍这一特点上,因为一路上不见人烟,没有水源,甚至没有路径。十二人连续四个时辰的一路狂奔,待到了信中指定的地点,他们各自身上都落了一身尘土,十足的灰头土脸下之马亦是个个喘着粗气,喷嗤着涎沫儿。
简单打过招呼,燕钰细心注意到,这些人的座骑都损耗较重,遂立即派了自己商队里带着的养马雇员,上前进行简单的检查护理。
在此之后,燕钰才准备带着这一行人去见他们要接的人,但在行出数步后,燕钰又犹豫着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那十二个一身灰土的人。迟疑道:“你们要接的人,身上都带有比较严重的外伤。”
这一行人闻言立即会意,自觉的留下十人于原地等待,只有两位组长继续跟着燕钰。但这两人也已经把身上外头穿的那件染满灰土的衣服脱了下来,里面的那身衣裳自然会干净一些。
燕钰带着两人走近商队中间的那三辆旅车后,他本人就稍微退后了几步,对这一路人接下来的见面、或者是交谈,他丝毫不参与。也不想干扰。
从燕钰一行人来的方向看,排在三辆旅车最前面的,是陆生和乔崔乘坐的那一车。
骆青挑开布帘,看见老熟人乔崔,心情不免有些复杂。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并没有过多久。骆青遵照林杉的命令,拖着几车书去柯家铁铺焚化,在那儿碰到了乔崔,他才知道他找了许久都无果的二组旧人,原来一直躲在柯家铁铺了十多年的砍柴人。
故人相见,本来有很多话要说,但后来陆生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几件事的步骤顺序。在初次相逢的那一天,骆青本来有劝乔崔回组的意思,就是因为陆生的出现而使他改变主意。
以林杉的命令,是不允许陆生跟着他去京都的,所以在林杉出发时,陆生被关在二组原驻地,然而骆青却在临近京都的地面上。看见了陆生,这只能说明二组没有看严实,让他溜了。如果陆生要跑,谁能追得上?唯有近在眼前的二组旧人乔崔了。
只是骆青没有想到己的这一临时起意的委托,差点让乔崔葬身火海。他目前还未回到二组,原本不需要遵守组内命令,但他还是同意了自己的越组委托,如果他死在京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洗去心中愧疚。
在那封快信中。也简略提到过几人的伤势状况,但此时亲眼看见双腿和右臂骨折,绑了夹板后看起来跟废人似的乔崔,骆青还是禁不住红了眼,轻声开口,却只能说两个字:“抱歉……”
乔崔却是微微一笑,说道:“幸亏没有死,否则我变鬼也要缠着你。”
看见骆青到来,他才算彻底明白了燕家商队等在这儿,是要等什么人。其实他也早就意识到了,林杉肯定不会再把陆生带在身边的,不是他要拂逆自己的承诺,而是现在的他身体状态的确很差,别提他照顾谁,他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还存在悬念呢!
然而看见两位组长亲自来接人,乔崔还是觉得有点意外。望着一旁紧紧抱着陆生,压抑着哭声直落眼泪的柳生,乔崔又说道:“我知道你们姐弟情深,但你们最好还是别挨得太近了。陆生内伤不重,只是身上烧坏了好几处皮肤,要小心啊!”
柳生闻言连忙放开了陆生,果然就见陆生额头上一片冷汗,似乎正是因为她刚才误碰到了他身上的哪处伤所致。
柳生与陆生,都是在灾荒年景里失去家园父母的“野孩子”,在逃荒的路上,与另一个孤寡的老人走到一起,三个彼此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组成一个家。但异姓姐弟的情谊经过荒年不离不弃的生死考验,一丝也不亚于亲生姐弟之间的血浓于水。
看见弟弟默默在忍受伤处疼痛,却全是因为自己的不慎行所引起,柳生亦是心疼如绞,但她擦了眼泪,嘴面上却是硬着声道:“身上疼,你怎么也不说?”
因为陆生的脑子里留有旧疾,时常给身边的人闯祸,所以柳生也时常以训斥作为管教他的方式。后来两人都加入到林杉管理的二组,陆生跟在林杉身边,受益不少,虽然其思维有时候还是容易行入岔道,犯些错误,但比以前是好多了。可是柳生动不动就训斥他的习惯,却没有改变,哪怕有些训斥于现在的陆生而言,是没有必要的。
并且柳生还不知道,现在的陆生,又比一个月前偷偷跑出二组的陆生,有了一丝颇古怪地改变。
面对柳生满眼担忧的责怪,若是以前的陆生,可能会不语以对,或者辩驳几句,然而现在的陆生只是在沉默了稍许后,沉声慢慢说道:“姐,你别担心了。我会好起来的。”
这句逻辑顺序很正常的话,却让柳生听出了些许不正常,因为弟弟很少用这样的口吻与她说话,而在平时。虽然她心里坚信弟弟会有一天彻底康复,但心底里还是隐隐总把他当问题弟弟看待。
柳生下意识朝乔崔看去,关于委托乔崔追上陆生,并将其带回二组的委托,骆青并没有瞒着她。
面对柳生含着质疑意味的目光。乔崔心里略犹豫了一下,最后只是轻描淡写地道:“别担心,你弟弟可能只是受了点惊吓。哎哟,忆及那天,可真是死了不少人呐!”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听陆生说道:“是乔哥救了我,否则我可能已经死了。”
听他说出这句话,不止是柳生,现在连骆青也感觉到陆生的异样了,致使他有这样的变化。原因恐怕不是受了一点惊吓这么简单。
骆青注视着乔崔,眼神疑惑着,似乎是想问,又不知道该从何而问。
乔崔也望着骆青,他也想将自己这两天在陆生身上观察到的不寻常处说出来,但又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几句话可以说完的,于是他挑了挑眉,只说道:“你们是来接我们的吧?回去后要好好报答我,别忘了!”
骆青温言回复:“你的酬劳,自然不会少。”话虽如此。但骆青看着乔崔,心想他离陆生这么近,不会没有一丝察觉,此事还得等回到组里。慢慢再说。
这个念头在心里定下,骆青立即换言又道:“林大人在哪一车?”
“后头那辆就是了。”乔崔随口回答,但话音才落,他忽然思考到一个问题,紧接着又道:“你们好像不用接他回组吧?”
得知林杉果真也在这儿,骆青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对于乔崔有些后知后觉的询问,他没有解释什么,只轻声说道:“我们需要探望他。”
乔崔微微愣神,看着骆青叫上柳生,一齐向后头那辆车行去,他总觉得骆青刚才说的那句话有点奇怪,但一时又想不通奇怪在什么地方。
这时,沉默坐于一旁的陆生冷不丁来了一句:“他们来之前,似乎还不确定林大人也在这里。”
乔崔闻言,脑中一个激灵,明白过来,但他很快又疑惑着问:“他没有必要瞒着他们吧?”
“我不知道……”陆生迟疑着开口,“我只知道,昨天出发时,他在第一辆车上,但因为昨夜扎棚子露宿,到了今天早上,马车的顺序就打乱了。”
乔崔卦摇了摇头,说道:“这真是够乱的了,再被你一说,就更乱了。”
“或许是他漏记了什么,才会乱了。”陆生的声音稍微低沉了些,“林大人现在……没有以前那么精神了。”
陆生的话,也勾起了乔崔的些许惆怅。尽管对于林杉,他心里还有一道很难去掉的隔阂横着,但如果暂时抛却这些,他对林杉也是心存些许敬意的。在早些年,这个人也曾是他的上司,领着他和其他组员做过几件漂亮的事,朝阳燕生前也是非常信服这个人的。
就在俩人都陷入沉默中时,他们就看见才走不久的骆青又回来了。骆青的目光直指陆生,不知怎的就恼火起来,问道:“你那天拿走的信,拿出来,我要转交给林大哥。”
听他提了一句,乔崔也才想起这件事,附和道:“差点忘了那封信,你说见过林大人之后,就跟我回去,但是在你见到他的那一天,我看你也没有把信给他,是不是连你也忘记这事儿了?”
陆生侧目扫了乔崔一眼,回过头来后,亦是用平直的目光看着骆青,有些漠然地道:“什么信?”
以前在组里的日子,对他最好的人,除了林杉以外,就属骆青了。但不知怎的,姐姐呵斥他,那是家常便饭,他反而因为习以为常而无所畏惧。倒是对于骆青的怒火,他常吃觉惴惴不安,尽管骆青极少对他发火。
但现在,他也感受到了骆青的不悦,他的心神却平淡得近乎漠然。
看样子,他真如乔崔所言,早已将信的事忘干净了。并且除了信的事,他对某些人的态度,也微微起了变化。
骆青望着陆生,再次感受到他与往日形象的不同处,不禁愣住了。
站在他身边的柳生也已有了类似的感觉,但她对陆生的感情,与骆青不同,因而她地判断也发生了些微偏倚,有些先入为主地劝道:“小陆记性不好,你别恼他。那封信,既然连林大哥自己都忘记了,尘封在一堆旧书里,或许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柳生这话恰好说中了骆青不认同的地方,也是他挂心那封信的关键原因,所以他立即严肃反驳:“忘记了某样东西,未必就是因其不重要,既然是林大哥的信,必须让他看过,才算有定论。”
对于骆青所言,柳生迟疑起来,但她很快又说道:“可是如果小陆真的记不起来了,你又能怎么办呢?”
骆青怔然看着柳生,又转眼看了看陆生,他还是刚才那个样子,骆青不禁皱起眉头,良久无言。
旁观这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乔崔想了想后说道:“你们就当那封信随同那些书一起被烧了吧!反正若是那天它没有从书中掉落出来,大家都还不知道有它存在呢!”
骆青闻言目色一动,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说道:“如果真烧了,也就罢了,但陆生把它带到外头去了,并且可能已经因为他的大意而遗落了。假设信中有什么重要的事,因此泄露出去,后果如何,真的难以想象。”
骆青这话说完,还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柳生。
柳生是侦查二组的组长,以前她与林杉通信,都是看一封烧一封,她不会不清楚这件事中存在的问题。如果有延伸的可能,可能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影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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