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节 单核时代（六）

　　“别哭别哭，你刚走出来。”许青莲急切安慰着用手机看完了新闻的王艾。王艾用手臂擦了一把眼泪，敲了敲司机的座位：“去退伍军人事务部。”开车的苏石沉默的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许青莲，见许青莲轻轻点头，一甩方向盘。王艾重新低头看手机，一边看一边擦眼泪：“我都不知道英雄们的家属过的这么苦，我幸福的都腻了，对不起，我才知道，我早知道我就不盖球场了。”许青莲深吸了一口气冲康丝点了点头，康丝拿起电话通知机组，机场。对王艾的突然到访，接待人员很意外，尤其是看他眼角泪痕未干的样子，更是吃惊，搞不清这位世界级的大球星、大富豪是怎么了。直到听到了王艾的来意，尤其是王艾简单和他那个响当当的夫人简单商议过后提出的要求：“我准备，向老山烈士捐款30亿。”接待规格直接到顶！“你的捐赠额太大，我们决定不了，得向上级请示。”领导感动之余，跟王艾解释。王艾点头又摇头：“我什么要求也没有，我就是太有钱了，我太能赚了，我又没太多花的，可我们的英雄却那么贫困，我忍不了，抱歉。”见王艾真情流露，又哭了，大家意外之余也为之感动。王艾整理了一番情绪：“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每个牺牲的烈士我希望能分到10万元，每个负伤的5万，或者你们按规矩走，就是要让牺牲烈士的家属能每年都能拿出路费去看一看。我知道国家有困难，需要钱的地方特别多，但我个人又特别有钱，有这个心愿，请组织、领导能成全我。”领导听完了王艾的要求，用力点头：“我马上汇报！”王艾垂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情绪久久摆脱不出来。在等待批示的时候，许青莲在外边低声跟领导解释：“他前几天抑郁症发作，刚出来不久，今天是我在路上和他说了一下前年某个烈士的新闻，他一下就崩溃了。”“那就更需要慎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他每年都赚很多，但捐赠的渠道比较窄，有些他信不着，上级也不让他捐的太多，怕挫伤了普通人的高尚追求。”许青莲笑道：“所以，他的个人收入一直都是结余很多很多，他也一直在想做什么，今天正好赶上了。就让他花吧，不花他不痛快，他一直觉得自己赚的太多，却没能善加利用祖国和人民给他的，一直都很愧疚，今天花出去了，花在正事儿上，他也就痛快了。”领导又把许青莲的话汇报上去了，过了一会儿领导拿着话筒问王艾：“捐赠仪式你想怎么安排？所有媒体听你调动。”“不要。”王艾立刻摆手：“不要，不要挫伤了普通人的高尚追求，就像我在青基会做的一样，我做我的，但求心安，谁让我有钱呢。”“新闻通稿里不会载明捐款额。”“不要，不要新闻。请您理解，我真的不需要，我已经太有名气了，名气不是我在这里追求的。”王艾深深呼吸了一下：“还有，我希望今天的事，就我们这些人知道，我不需要新闻、不需要报道、不需要捐赠仪式、不需要记录，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做这件事。”说到这，王艾站起来：“我觉得，祖国和人民给我的关爱太丰厚了，我和我的一家人完全享用不尽，所以我想做些事，把祖国和人民给我的爱传递下去，分配下去，给更需要的人。何况，在那些为国家、为人民，也为了我流血牺牲的烈士面前，王艾这个名字算什么？小手指都不算，我可没为谁牺牲了生命。”“我知道我今天冲动了、冒失了，给您和领导添麻烦了，但我怕我过了今天就没有这个勇气了。30亿，我……呵呵，我需要努力很久，而且过几年就赚不到这么多了，我其实也有失业焦虑，呵呵。”“还有。”王艾挺起腰板：“其实，我也当过军人，虽然只有区区的5分钟。”“哦？”拿着电话始终没放下的领导感兴趣的看着王艾。“我们征战10世界杯之前，为了找到精神上的脊梁，我们全体到丹东的边防哨所，每个人当了5分钟哨兵。所以，我也曾经身穿橄榄绿，我也曾经是一名军人，哪怕是业余的，但我一直为此自豪。那次世界杯夺冠和后来我的许多成就，都有那五分钟橄榄绿的影响。所以，我得到了军营的好处，我现在理应回报。”一直说到这，沉默的电话那头终于回话：“替我告诉小王儿，他爱国爱军的心声我们听到了。作为扬名全球的中国人，他依然怀有一颗赤子之心，我们很欣慰。既然他有这个能力，又有这么强烈的意愿，那就为他办手续吧。可以不登报、不宣传，但要做好记录，留下来教育后人。”“是！”中午时分，王艾拿着一张30亿的超级收据和一张特别奖状走出退役军人事务部的大门，几乎立刻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王斌倒没说什么，他对儿子的这种冲动行为早就免疫了，反正是他自己的钱，他愿意花在正道上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批评他下次做事要有计划，不能搞突然袭击，仗着钱大不守规矩。王艾没后悔捐钱，反正他的广告收入将来都得捐，他自己的工资足够了，更何况家族产业早就过万亿了、净资产！这也是最终上级同意接受的原因：做好事可以，但做完了一贫如洗，不是这个时代所主张的。多少人有钱到这个地步整天琢磨的都是怎么把钱留给儿子，怎么把钱捐给外国留退路，甚至怎么把钱变成更高级的资源，而王艾却甘心做这种“低层次”的消费。这是人心、这是赤诚，这也是家教。王艾对老爹的批评深以为然，这些钱在某个层面不算什么，那个层面更重规矩。“我今天确实任性了，老爹，请您代我向组织道歉。”“滚蛋！”王斌终于被儿子破防：“我整天就干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