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老友相谈（一）

　　大树下，石桌旁。
　　月夜魂坐在莫问的对面，莫问坐在月夜魂的对面。
　　女人不说话，男人也不说话。
　　月夜魂就是看着对方，也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
　　莫问而是眼神闪躲，不敢正视她。
　　“……做点什么吧，”月夜魂说，“你把我带到这来，不会什么都不想做吧。”
　　树下桌旁就是莫问所住的房子，而这个庭院里只有他们两人，短时间里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你在说什么？”莫问道，“我哪敢对你做什么啊。”
　　“……但是我想让你对我做点什么。”月夜魂说。
　　莫问苦笑。
　　“别不说话啊，”月夜魂说，“我们两个毕竟是十七年没有见过了吧，你难道就……一点话都没有吗？”
　　“有很多话……但是说不出口。”莫问说。
　　这次是月夜魂沉默了——她其实也是如此，真的真的有很多话想说，但是都是到了嘴边，就又咽了回去。
　　“……那就聊点别的吧，”月夜魂说，“比如说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莫问反应过来，“啊……随便起的。”
　　“我看未必，你是真的下定决心退隐江湖了。”月夜魂说。
　　“……人就在江湖，何来退隐只说？”莫问说。
　　月夜魂沉思，并点头，她预想要说些什么，就被莫问抢先了——
　　“我只是想逃避而已，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的看孩子的笑容和成长而已。”
　　说完，他陷入了持久的微笑之中。
　　“孩子们？”月夜魂想了想，问，“你有几个孩子叫你莫问爸爸啊？”
　　“三个啊，”莫问说，“你不是看到过一个了吗？龙游逍遥。”
　　“啊……”月夜魂说，“说起来，那孩子是你调教出来的呢。”
　　“……他很有悟性，也很吃苦耐劳。”莫问自豪的说。
　　“……既然是你的徒弟，那得个什么青少年修行者大赛的冠军也就没什么了啊……”月夜魂说。
　　莫问不说话。
　　“……你这是默认吗？”月夜魂问。
　　莫问说：“我不说话。”
　　月夜魂摇头无奈的笑，然后问：“那……为什么啊？去年的大赛你就不让他参加了？”
　　青少年修行者大赛是每四年举办一次的，北方洛神国，南方赵国，西方姜国轮流举办。
　　“……因为不想让他在受伤了。”莫问说。
　　“……受伤？”月夜魂说，“比赛时受点小事也没什么吧？”
　　莫问看着她，说：“你没有发现吗？那孩子的左手，左手无名指是断的！”
　　“没有注意到，也不需要注意到。”月夜魂说。
　　“为什么？”莫问说。
　　“因为啊，我的宝贝徒弟跟我说了。”月夜魂说。
　　“哦？”
　　“你不用哦。”月夜魂说，“这五年啊，我的宝贝徒弟已经用她的嘴让我永远的记住了‘龙游逍遥’这个名字。”
　　莫问皱眉，说：“就是你的徒弟害的我儿子断了手指头，变成了残疾人。”
　　“……也不能完全怪我徒弟吧。”月夜魂说。
　　“你还是这么护短啊。”莫问说。
　　“这也算护短啊？”月夜魂说，“不过……还真是奇怪呢，你儿子究竟做了什么啊？让我徒弟五年来一直念念不忘。”
　　“不知道。”莫问说，“你不会问你的徒弟吗？”
　　“……好了，不说这件事了。”月夜魂说，“晚上我会和凡瑶好好聊一聊的。”
　　“一定要好好聊……”莫问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个酒瓶，喝了起来。
　　他看着月夜魂——月夜魂不知道的事情很多，她是柳梦凡瑶的师傅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月夜魂没有对莫问喝酒感到反感，她已经习惯了。但是她又突然忘记了——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忘了、忘了……”莫问失神的说。
　　月夜魂不想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她转移话题说：“说说你另外的几个孩子吧。”
　　莫问点头。
　　“嗯……跟在白君兰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是谁啊？”
　　“巧夜，龙秋巧夜。”
　　“嘿……名字不错啊。”月夜魂赞道，“龙游逍遥，龙秋巧夜……都很好听呢。”
　　“嗯。”莫问说，“他们是兄妹……同岁。”
　　“这样啊……那最后一个是谁啊？是男是女？”
　　“女孩子，叫莫雨霖铃。”
　　“这个名字也好好听啊。”月夜魂突然坐正，问，“那么……他们、这一男二女都是你亲生的吗？”她想了想说：“和一个姓龙的女人……在这十七年里生的……”
　　莫问先是看着她，沉默着，然后闭着嘴笑，再然后笑出声了。
　　“你笑什么？”月夜魂连忙问，“有什么好笑的？”
　　莫问摇头苦笑道：“不是，那三个孩子和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哦！”月夜魂说，“那你究竟在笑什么啊？”
　　“……没什么。”莫问止住了笑容。
　　“那……他们都是你收养的？”月夜魂问。
　　“……准确的说是被这个家收养的。”莫问说。
　　“啊啊啊——一口气说明白！”月夜魂说。
　　莫问摇摇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月夜魂问，“需要时间组织语言吗？”
　　——她真的是有太多的事情不知道了……
　　莫问真的是想了很长时间，说：“这个家本来就是霖铃的，是她的父母将原本的寺庙改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十七年的我们初到此处，她的父母热情的帮助了我们，租给了我们几个房子，让我们住进了，那时候霖铃才两岁。”
　　“很可爱吧。”月夜魂说，“虽然我们有看到过那个霖铃，但是她一定过去很可爱吧，现在很漂亮吧。”
　　“啊，不瞒你说，霖铃是我见过了最漂亮的女孩子之一了。”莫问说。
　　“嘿……”月夜魂说，“继续继续讲下去。”
　　莫问继续说：“那时候我们就发现霖铃的父母身上有很重的内伤，即将不久与世……要不是我们出手相助，他们是不可能撑到霖铃七岁的……”
　　“所以他们就在霖铃七岁的时候离去了……”月夜魂伤心的说。
　　莫问点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时的霖铃那双无助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