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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湖,冰雪融化流来积水成湖,水比别的湖冷,湖边林深草密也显幽冷,只是此刻添了热闹、嘈杂和混乱。“小柳,你要气死娘啊?唉哟,我这心口疼死啦!”刘小柳不再挣扎,偏着头扯扯嘴角,朝他们挤出一个笑容。刘二婶以为她顺服了,伸出双手去抱她;蔡宝华也以为她不会再做傻事,她母女俩要和好,于是不再拦她。哪知她用力一甩手,发足狂奔到了湖坎上。“别……”刘二婶直直伸着双手,两腿发软,“别,要跳我跳!”她说话时,蔡宝华已飞身到了湖坎上,把刘小柳拽到旁边大树旁。蔡宝华功力虽不高,但也比普通人力气大很多,可是刘小柳是一心寻死,疯狂扭动挣扎,要很费力才拦得住。“你要死要活来吓我,哪懂我全是为你好?我去死,我是恶毒的娘,我死了你们就高兴啦!”女儿宁死都不听话,刘二婶是真难受了,含着泪跑上湖坎。蔡宝华也不能看着她死啊?要不然哥哥和刘小柳成了婚,那也得落块心病。急忙拉刘二婶到了树旁,刘小柳又跑上湖坎,正忙得头晕眼花,还好刘二赶来了。刘二把刘二婶抓住往回拖,她对着丈夫又踢又咬。乱成一团,围观的人又跑来不少,乱上加乱。蔡宝光手臂有伤,也不敢拉谁,且他也那么关心刘小柳的样子,都没人帮蔡宝华。又扯又劝,好容易看着刘小柳没力气闹了,抱膝坐在草地上哭,刘二和刘二婶又推搡起来。想要抓住双手降服她,可刘二没抓住刘二婶,还被挠了几下,脸上几条红杠杠。蔡莲君运物资去了,白回风给几个有伤的疗伤,没人来帮,蔡宝华拉了这个又拉那个,实在撑不住了。她朝围观的人喊着:“你们快去喊我白太姑一声,要干看着出人命啊?”有两个人跑去了,蔡宝华松了一口气,看蔡宝光在旁边呆呆看着,又语气挺冲地问他:“哥,你倒是帮着劝几句啊!我喊你来是帮忙的,不是看笑话的。”“嗯,哦,劝啥呢?”刘二婶“嗤嗤”笑几声,一边掀着刘二,一边说:“小柳啊,看到没有?人家不想劝你了!嫌你麻烦,你以为他真敢为了你和秦三爷斗啊?”刘小柳抬起头,茫然看了看周围,又着魔了一般往湖坎上冲!蔡宝华累得反应迟钝了些,追去时,刘小柳已往湖中跳了,一条腿都已悬空!寒风中忽起一缕春风,柔柔轻云飘出,裹住了刘小柳的腰,轻云又凝缩拉长为一股细细云绳,把刘小柳往大树旁拉。救到了人,蔡宝华心中大石头落地,庆幸白回风赶来得及时。刘二婶看女儿将跳下时,脸吓得煞白,一看她没危险,却又闹着也要跳湖。空中白衣飞舞,白回风纤影飘然落地,手中锁心玉瓶一旋,水雾散出罩住刘小柳和刘二婶,两人都动弹不得。“医师和药材都不够用,还有两个姐妹伤势颇重,我还要再去设法帮她们减轻伤痛,没有空闲劝说你们,还是快请回家,不要再折腾。”白回风的语声柔细,却自带威严,她母女俩都低头不说话,围观的人也默默散开。刘二拉着刘二婶往回走,还说:“闹、闹、闹,脸都要遭你丢光啦!”刘小柳不愿和他们一路,于是蔡宝华牵着刘小柳向湖边树丛走去,要和白回风一起到湖那边的房子看伤者,她们背后还隐约传来吵架声。“想那二十多年前,老娘也是十里八乡一枝花,看你憨厚才嫁给你,哪想到你还尽给我气受,今天还敢凶我……”“我错了还不行吗?你给我留点面子。求你啦,我那是急晕了才凶巴巴吼你。呐呐,你要吃点啥?我给你做。”蔡宝华和白回风一笑,刘小柳长叹一声。“说说发生了什么事。”白回风问她。“塔吉坦提了按礼数来办我和秦祥的事,秦祥真让媒婆来提亲,被我爹赶走了,我娘要去找媒婆重新提,我和我爹不准她去。唉,我们搬到冷湖村,我娘还悄悄跑去秦家给守门的人说了,给秦祥传信……”默默跟在她们身后的蔡宝光突然阴狠怪笑一声:“嘿,闹吧,解决掉了秦祥,你娘闹也没用。”这话古怪,白回风正要问他呢,又看斜前方一个女人和村民吵起来。吵的声音很刺耳,他们不看往那边都不行,正又看到浦念生来送物资,似乎是要去劝,结果还吵得更凶。情况有异,他们一起走过去细看。蔡宝光认出那吵架的女人原来是毛姨娘,她说浦家的人察觉了她要偷真绿晶石,怕浦家要打死她,跑来求收留灾民的人也收留她。那人先是拒绝,后来看她可怜,想要答应,浦念生却说不准收留。她不是受灾的人,又还想害浦家,不打死她都不错,绝不收留。毛姨娘满面羞惭,拎着个旧布包袱缓缓迈步,还一步三回头。忽然,她转身朝白回风半跪下:“仙女,救救我!你一看就是慈悲的仙女,忍心看我冻死饿死吗?帮我求求情!”白回风尴尬侧身挪了两步,不接受她跪,但也有点可怜她,问浦念生:“浦师兄,她除了想偷东西,有没有做什么格外恶毒的事?”“那倒没有。她没做啥十恶不赦的事,可她跟秦祥纠缠不清,有损浦家颜面。”毛姨娘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我没想跟秦祥咋样。我是被逼的,有秦家的奸细威胁我去做!”白回风颔首表示相信她:“你是被逼迫的,那给你一个机会,以后可不要再和秦祥有牵扯。”浦念生点了点头,也不再赶她走,还提醒她:“有个容身之处了,你可要听安排,明白吗?不要搞事,要是发现了你做恶,可再也不会饶恕你。”毛姨娘答应着,低下头时却闪出别样的眼神,有些事早议好了,是要做戏给人看。白回风不了解先前的事,这般劝和一下,毛姨娘做了亏心事偷跑出浦家倒更像是真的。白回风他们自去忙,浦念生送完东西回了城中。浦念生回去后已过中午,又和徐有才联络,让他把秦家安插的奸细,找借口或是调走或是开除。秦家奸细出现异变,秦福很忙,没有空闲管这些,让秦院头报告给秦禄来出主意。约一个时辰后,秦院头收到秦禄的灵符,让他反查徐有才。主管事务的人,没有谁不沾点事儿,查出蛛丝马迹,扳倒管事的人,事情就无法再推进。这一查,竟查出惊人结果,秦院头赶紧去向秦福禀报。在秦府议事堂中,秦院头微躬身说着:“徐有才身份没问题,以前做的事也没问题,他死去的小儿子有问题。”秦福听糊涂了,他对家人发生的一些事不是完全了解。“那年死的那个孩子不是焦大功儿子,其实是徐有才的小儿子!”黄昏的残照从窗缝透入,秦福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事情太多太杂,他还是没听懂秦院头说什么。秦院头又把秦祥他们打猎踩伤小孩,再故意害死小孩的事讲了。当年是个叫“焦大功”的人到秦府门口闹,把焦大功赶到濮州去流浪了,以为这事就此了结。刚才竟查出,他不是小孩子的爹,而是舅舅,爹是徐有才。这徐有才是焦大功姐夫,因他不喜欢热闹,和亲戚来往少,焦大功的邻居多半不认识他,出事不久后又搬走,因此秦家不知道还留有祸患在秦州。这次针对他细查,才发现问题。秦福明白后愤然说:“难怪他总说小逸是杀黄费真凶,他是要害小逸,给他那小兔崽子报仇!”秦福让几个办事牢靠的护院化妆跟踪徐有才,找机会要除掉他,又让秦院头去冷湖村查访相关人士,以免再留祸患。天色已黑,冷湖村里不少人打着火把,蔡宝光正盘点物资,分发给寄居的灾民。这事很快办完,他养伤闲着又没别的事,还不想睡,就随意走走,顺便巡查附近各处,看到一个可疑黑影。跟近了几步,看清那人是秦院头。蔡宝光缀在后面,看秦院头到了搬东西还没睡的村民那里在打听徐有才的事,还在徐家外面转了几圈。这是要害徐有才?蔡宝光赶回去,想让蔡莲君发灵符给程浩风,提醒一下这事。快走到窝棚外,又看到刘二婶鬼鬼祟祟往村外去。蔡宝光警惕地跟上前,看到刘二婶是来见一个中年男人,暗想别是给刘二戴绿帽子吧?再仔细瞅瞅,看清那人是秦家护院,是秦祥身边得信任的红人儿。那个亲信护院说:“你把住的地方告诉我们,约秦三爷来看看,正巧塔吉坦法师提了要按礼数来,可三爷照做,你们还拒绝,安的啥心啊?”“我家那木头犟啊!女儿的婚事不是我一人做主。”“婚事你做不了主,不会暗着来?带我们三爷悄悄来快活快活。”“我那闺女的性子跟她爹一样犟,我劝不动她,总不能看着亲闺女去死吧?”“呵,先生米煮成熟饭了,再怎么犟?到时候也不能嫁给别人了,死也没必要死。”刘二婶绞了绞手指头,轻声答应:“唉,我再劝劝。”等他们走后,蔡宝光快步回了窝棚那边,没有让蔡莲君发灵符,有些事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只是求蔡莲君帮他找辆好马车,他要连夜进城。进城后,急忙到秦府,好在有几个跟他熟悉,顺利进府到鹤临院。他告诉程浩风所见所闻,程浩风皱眉不语。许久后,程浩风说:“不要管他们,让他们随意去做。”“不管?”“是,该收网了,让鱼再蹦哒几下,别惊跑了。”话音未落,又凑近蔡宝光耳边低声说事,听得蔡宝光频频点头。临出门,程浩风又小声嘱咐:“避着蔡师姐和我七师妹,还有你妹妹,带血的事让她们少沾。”出府后,天已蒙蒙亮,蔡宝光去见浦念生,在书房里谈了一会儿便离开。旭日照破夜色,又到了腊月二十八的早晨,蔡宝光回到冷湖村。因有灾民寄居冷湖边人来人往,添了不少生机。吃过早饭,有个秦嬷嬷来卖针线,她便是那个为秦家不少龌龊事牵线,套了不少别家秘密的秦嬷嬷。她此来一是打听哪家有长得标致的姑娘,二是探一探搬来的灾民过得如何。刚来不久,刘二婶去见她:“你是秦嬷嬷吧?我有话要跟你说,我们去那草垛后聊。”从来都是她主动跟别人套近乎,从来没有人主动来找她聊,怕有圈套,她找借口婉拒。被拒几次,刘二婶神色愠怒起来:“我是刘小柳的娘,你们秦三爷喜欢的那姑娘是我闺女。我觉着还是秦家有吃有穿,以后过日子有个靠,才想找你聊聊怎么让秦三爷来这里快活快活,你要是不愿意聊就算了。”秦嬷嬷听说过秦祥没得到刘小柳很不甘心,要是办成此事定能得奖赏,由此打消顾虑,跟了过去。刘二婶悄声说:“我布置好了,让秦三爷今儿晚上来相会,请悄悄地来,不光明正大地来呢,不是要让秦三爷受委屈,是怕姓蔡的小子和我家那木头闹事。”“好,我给三爷传话,你等着。但是,三爷会不会来,我可不敢保证,等着他的姑娘可多着呢。”定下事情,两人一前一后从草垛后走出来。刘二婶往回走着,秦嬷嬷以为事情都是她在办,哪知她心里嘀咕:这蔡家小子也看不透在想个啥,让我给秦嬷嬷传话,说小柳在等秦三爷。这是要干啥?是想通了,他配不上小柳,还不如讨好秦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