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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荷宫被贺灵川所败,这几天心里很不舒畅。若是抱着翻盘的由头再去挑战贺灵川,更没有意思。何况仲孙谋那小子八成已经遇害,他再为难贺灵川的理由也不充分。白子蕲方才这一番话,让他心头又冒出一点火苗。“我只想了解情况,但你搞错了重点。”白子蕲看着他微笑起来,竖起一指,“其一,天神关心的是,这件案子到底跟不老药有没有关系?也即是说,贺骁和太子越查找的方向是否正确,仲孙谋是否与岑泊清合谋瞒骗帝君。”“是!“樊胜头一低,又感受到了压力,“先前都是末将鲁莽。”早知仲孙谋碰的是不老药这种破事,他绝不会插手。不老药可是天神的逆鳞之一。现在好了,自己也被卷入漩涡。幸好上面派来的专使是白都使,自己好好配合,还能少受一点责罚。“其二,我之所以会来查案,是因为巡察使遇害惊动帝君。而麦学文是勿庸置疑的凶手,当日潮湖塔下几千双眼睛都看见了。他的公开行凶,是对灵虚城的直接挑衅。”白子蕲放下茶盏,“所以,另一个重点就是抓捕麦学文。至于伏山越,他的目标与我们一致,也是这两点。”他说一句,樊胜就点一下头,最后反而愣住了,想了几息才道:“所以,我们不查他们?”“查什么?”白子蕲摇头,“你我的推测,都只是怀疑罢了,他们轻而易举就可以搪塞过去。抓不到麦学文,我们就没有半点证据可以指控。”樊胜混迹官场也有段时间了,琢磨琢磨也懂了,白都使打算暂时忽视赤鄢太子这些“小“异常,转而专攻两大重点。也就是说接下来他们将与伏山越继续合作查案。见白子蕲依旧是眉头紧锁,他抱拳道:“白都使,末将何以效劳?”“岑泊清很难翻身了,下一步该查的,就是大司农有没有卷进来。唉,我真是赶了个好时候,难点都在这后面啊。"白子蕲沉吟,“其实我南下原本另有要务,现在看来,后接到的这件信差案反而是发生在前头。时间上没差几天,又都在赤鄢境内,莫不是有什么关连?”樊胜听得一头雾水,白都使原来要办两个案子吗?白子蕲正要再开口,樊胜的亲卫忽然从外头奔进来票报:赤鄢国太子特使成功抓回逃犯,招摇进城!抓到了?白子蕲站了起来,“好,樊统领随我一同前往。”他又叮嘱樊胜:“如果岑泊清被捕,你要第一时间拿下程俞,这人非常重要!他本身就是人证,咒术又很特别,可以化入青冥,后面或许还有别的用处。”“是。”不久,又有一条情报悄悄流入岑府:太子其实还从北边带回一对母子,严加看守母亲二十多岁,儿子只有七八岁。岑泊清当时正在吃茶,一听到这消息,茶盏砰一声丢在桌上。竟然被伏山越找到了?在亲人和主人之间,吴楷会怎么选?难怪杨颂被抓。岑泊清在花园内来回走了十几趟,终于下定决心去找程俞。决断已下,就要抓紧时间。犹豫,就会败北。眼见程俞的神魂还在瓶子里沉睡,岑泊清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厮太能睡,他会落到现在这步窘境?他指使侍卫直接拔开瓶塞。雪景瓶的灯笼立刻就熄灭了,好像有一缕薄烟飞出瓶口。也就几息之后,咒师就张开了眼。他初醒时还有几分茫然,可是目光聚焦以后就拍床而起,怒指岑泊清:“你拔我塞子?”特吐。话未说完一阵天旋地转他就趴在床边大吐神魂损伤最是难养,就算是他,花个二三十天温养都不为过,这回才过了几天啊?最关键是,这雪景瓶只能使用一次。他看向瓶子,发现瓶身悄然布满裂纹,看样子是一碰就碎。果然废了。“群狼环伺,等不下去了。”岑泊清早就想拔他塞子,但程俞闭关前说的话太骇人,什么提前拔塞一定会倒霉。考虑到这厮是个强大的咒师,岑泊清强忍了这么几天,最佳时机都错过了。现在一看,哪有什么后果?他真被这厮给骗了!岑泊清心口一阵气闷:“你沉睡这几日内,白沙矍风云突变,府邸已经被太子搜查。”先前程俞身魂两分,各憩一处,睡了七八天才醒,脸色看起来好多了。但他的脸差点皱成苦瓜:“我已经被你害惨!在瓶中梦乡,我是处于散魂状态。你这么一拔塞子,我有一魄趁机飞走,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找回来。”“失了一魄会怎样?”“会变得头脑迟钝、行动缓慢、体弱多病。“程俞气恼,“我们做咒师的,本来身体就不好。你这么一搞,恐怕我以后要减寿。”成天与阴祟为伍,是要付出代价的。岑泊清冷冷道:“你再不出手,恐怕你我马上就没命,哪里还有'以后'?”程俞翻了翻眼皮:“你又想对付谁?”他现在细看这位岑大人,眼里血丝、眼窝深陷,人也消瘦一圈,显然这几天过得很煎熬。岑泊清犹豫了一下才道:“吴楷。”“吴.....”.程俞以为自己听错,“你的老仆?”“是。”看来自己沉睡期间,真是发生很多事情。程俞咳嗽两声,脸有点白:“行吧,我早看他不顺眼了。他在哪儿?”“在太子伏山越手中。”程俞又是一怔:“被拿了?”他也猜出来岑泊清想要灭口了,“你想他怎么死?”“只要死因与我无关就好。”程俞思考的时间太久,岑泊清皱眉:“你不是号称国君都可以暗算?”此情此境,他对程俞也没有先前尊重了。尤其这厮暗算贺骁失败还遭反噬,让岑泊清对他的能力深感怀疑。“我受伤未愈,术法不如先前凌厉。“程俞此刻头昏脑胀,但还记得那一夜奇袭失败。他至今想不明白,百面梦魇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巨鲸怎么可能被一尾磷虾噎死?这贺骁到底有什么古怪?他对岑泊清道:“你给我准备几样东西:吴楷的生辰八字、随身用品、头发或者指甲,无根水、丹砂,一只活鹌鹑....”他一口气要了十几样东西,其中有好几种稀奇古怪。事到如今,岑泊清只求速成,遂命人依样去办。程俞又问:“什么时候动手?”“当然是越快越好。”岑泊清跟了个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要先行一步。”“啊?"程俞没听懂。“还记得你是怎么进岑府的么?”岑泊清冷冷道,“鲁都统已经搜过这座宅子,却没搜到你,知道为什么吗?”“情报刚送进岑府?”贺灵川不满,“怎会这么慢?”吴楷女干猾,案子进度比原计划晚了两天,这很不好,迟则生变。“喂,也要对方配合好吗?”伏山越无奈,“现在是岑泊清的人手紧缺,我要给他递消息,还得弄成他们自己打听到的,你以为这很容易?”“樊氏兄弟这几天没有异动?”“樊胜守着他那头熊,都没怎么动弹,好像老实了。"伏山越哼了一声,“我围困岑府那天,他们也没出头,大概是怂了。”樊氏兄弟欠的是仲孙家的人情,而不是岑家的。就算岑泊清掉了脑袋,他们都懒得管。说到这里,他拍拍贺灵川肩膀:“我看你也没必要再去灵虚城,留在赤鄢得了,我给你个大官做。”贺灵川还没来得及回话,有个侍卫从外头匆匆奔进来,禀报伏山越道:“外头有人求见太子,自称是灵虚城派来的都云专使,姓白。另一位是樊统领。”伏山越一惊,与贺灵川互视一眼,心里都道了声“来了”。可是,怎么来得这么早?按照伏山越原来的推断,仲孙谋被害的消息这时候刚传到帝都不久,关于专使人选,灵虚城里还该有一番推诿扯皮、暗中较劲吧?然后专使再出发,或者从其他地方调度。这样算来,前前后后怎么都还应该有二十个多天时间。怎可能现在就到了?偏偏就在这个当口。事出反常,一定有麻烦紧随其后。伏山越更是眉头差点打结:“怎么会是都云使?这不对啊。”贺灵川头一次听见这个称谓:“都云使是?”“墟山上有天宫,天宫内有摘星楼,专与天神沟通楼内侍者也近两千人。执掌摘星楼的就是都云使,有正副之分,都有品秩。又说姓白,那大概是都云副使白子蕲了。”贺灵川抓紧时间,问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在灵虚城,他是哪一伙儿的?”是人就分左中右,灵虚城一定经过了权衡才派出专使。只看这人出身、地位和派别,贺灵川大概就能知道灵虚城对待此案的态度。是要严查到底呢,还是迅速平定风波就好?是要铁面无私呢,还是要顾忌帝都复杂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