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甲子庚辰

　　剑气化作长虹，冲霄而起。张扬舞爪的应龙此刻如同一张白纸般脆弱，几近被一剑割裂实体，以至于凯撒甚至没有亲身面对那压力，就已经被凉水冲了一身。可泰晤士河的水还在咕噜咕噜的冒出气泡，源源不断的河水再度汇聚成巨兽的模样。凯撒那原本熄灭的黄金瞳再度燃烧起来，眸子里显露惊异的神色。看来只要泰晤士河的河水不流干,这两只死侍总是能再度驱使。这时候，他方才意识到事情的棘手与严重性。柔而又韧性的水龙，简直能让他们将气力活活耗死在这里。本以为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活路再度阴暗下去，凯撒眼神不由变得沉重起来。“逆臣！”狂热风流在耳畔呼啸，将威严肃穆的声音传播开来，凯撒惊异地抬起头，望向半空中的身影。君王般的气质在年轻人身上延伸开来,那是凯撒从未见过的,陌生的气质。李龙渊的双眸倒映出金色的火焰,如同铺开一片熊熊炽烈的火海，便是a级血统的凯撒也仿佛被毒蝎尾钩蛰了一般，第一时间移开目光。应龙庞大的身躯竟在这一吼声中产生细微的颤动，两缕如幽幽鬼火般的眸子都黯淡不少，被迫臣服于君主的威慑。这是来自上位者气息的绝对压制。言灵·尊位·二阶基础能力已然发动。很多时候，李龙渊或是为了寻求挑战，或是时机不合适，都下意识地避免发动此项能力。可在此刻，面对应龙生生不息的攻势，它却足以发挥出巨大的作用。甚至足以令战局天翻地覆。“它……好像……在害怕。”凯撒望着远处翻飞、挥动膜翼的应龙，带着些许惊讶的语气开口。清冽的声音响彻天地，就像汩汩泉水流过山涧，又像鼓槌敲击牛皮鼓面，更像彗星划过天际。李龙渊右手握住如墨剑柄，缓缓拔出了太阿。或者是，帝王抽出了天子剑。龙吟声在宝剑摩擦剑鞘时伴随响起，修长剑身上的金色纹路寸寸亮起,一芒游走如长龙。道道狂暴的剑气汹涌而出，以李龙渊身体为中心，贯彻四面八方。凯撒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剑气，瞬间有些喘不上气来。但他仅仅只是以旁观者的视角去体验，去感受。这才是，名剑太阿，真正的威势。应龙双眸中的焰光黯淡，如同烛火飘摇在残风中，淡蓝色水流汇聚成的巨大膜翼猛振，带动身躯冲天而起。“嗷！”纵使心里再慌乱，动作再不安，应龙也清楚自己不能再沉寂下去，它张开荆棘密布的尖牙大嘴，类似鳄鱼般的“龙吻”长而坚韧，迅速朝年轻人的方向俯冲下去。哪怕不凭那一颗颗排列如刀枪的利齿，龙吻如陨石般撞击的力道也足以将任何脊椎生物砸得血肉模糊。夜色昏暗，月光翳白，浑身流淌淡蓝色光泽的水质应龙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目露凶光地冲下来。黑发俊秀的年轻人屹立在半空，黄金瞳里的光温吞却又坚韧，他右手握住的剑柄缓缓上举，那柄尊贵至极的古剑便立在他面前。如墨剑柄上，日纹、月纹、星纹三轮闪耀，明亮的光斑似乎要透过白皙修长的手照耀万界。霜白剑锋横亘于李龙渊两眸之间，不偏不倚，无数细微的纹路在两侧剑身内燃起，如龙蛇游走般点照蟠龙矫健身躯。某一刻，龙灵陡然舒展开身躯，蟠龙化真龙，似要透古剑实体而出。它同样张嘴发出一声龙吟，其音至清至贵，至尊至德，仿佛宣誓着其于神话地位中的主权。那应龙带着疯狂之色，呼啸着携卷着狂风愈发靠近了，它早就做好了必死之志来完成这一击，出的巨足爪身撕裂开重重无形空气风流，炸响出刺耳的音爆声。。李龙渊只是轻轻把举过头顶的太阿剑往前一递，便再没有了动作，静静面对应龙声势浩大的反击。修长的霜白剑身上，一抹璀璨刺目的金色迸现出来，在一声震天龙吟声后，栩栩如生的蟠龙张牙舞地，自太阿剑锋中透出来。不，准确来说，是太阿剑消散后，化作这五爪真龙。这是正统所记载的古剑术中，最玄妙，也最神奇的一招。其名，甲子庚辰。其玄妙之处在于，这并非是斩向敌人的一剑，更像是斩向剑体本身的一剑。说的通俗点，就是召唤剑之灵，短暂的赋予宝剑自主生命，化腐朽为神奇，化死物为活物。其实在古老龙族的炼金体系内，就有活灵的说法，诸多炼金大师都以炼制出带有活灵的器具为荣耀，例如当初在长江青铜殿外，所见到的活灵“碧水金睛兽”。而甲子庚辰这一招，便是以超脱炼金大师的做法，短暂为剑赋予活灵。历代正统中人都喜欢将这一招当作底牌，遇见强敌时以血祭剑，显出凶灵。当然，李龙渊还并未到山枯水尽的地步，只是太阿本就内缚龙灵，不用难免可惜。那好似凭空蹿出的真龙几乎迎风暴涨，一时间便抵达八九丈长，一丈二的宽度，宽肩昂首，目露凶光。两座实质的庞然大物就这样以残暴直接的姿态，悍然撞击在一处，各自张开荆棘密布的大嘴撕咬向对方的身躯。“吭哧！吭哧！”真龙摇摆龙首甩着响鼻，不断喷出灼热的气息，而水质的应龙此刻身体残破不堪，便是宽大坚韧的膜翼都被咬去半只。金龙修长虬劲的身躯顺着应龙不断盘旋而上，将整条淡蓝色、背负双翼的水龙紧紧禁锢住，肌肉间收缩带起的庞大压力几乎要将应龙全身“骨骼”挤碎。“昂！”金龙龙首抬起，猛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吼叫声，硕大双眸升腾起熊熊烈焰，张大利嘴就朝应龙的脑袋咬下。这是极度色彩震撼与画面冲击的一幕。淡金与淡蓝色交织混合在一处，两头龙类上演最原始也最野蛮的斗争，却无处不在彰显出力与美的兽性。这一刻，真龙吞水龙，金焰压霜芒！“吼～”高压水流做的应龙终于在金龙的绞杀与撕咬下四分五裂开，这一次，狂暴汹涌的水流也仿佛失去力量，难以重生。凯撒身为这一战的旁观者，自然是大受震撼的。他觉得自己也看清了，应龙不能再度转生的原因，哪怕趁着黯淡夜色的遮掩，那汇入泰晤士河的一抹血色，依旧显得惊心动魄。那条金龙，竟将两名死侍吞咽入腹中，连带着血肉咀嚼成渣滓。可它，明明只是一条虚化的龙。就在凯撒这般思考的时候，他敏锐察觉到，那条五爪游龙的眼神已经开始偏移到他身上。金龙在空中肆意盘旋飞舞着身躯，动作尊贵而充满威严，那双硕大眼瞳中更是带着拟人化的神采。它盯着地面上的凯撒，就像君主投来注视的目光。一时间，身穿白色正装的年轻人不由将手摸在漆黑的刀柄上，他有些不确定，李龙渊召唤出来的这家伙是否还会朝其他人动手。“啪啪！”清脆的拍掌声打破两者间的无声对峙，踏在半空中的李龙渊忽然伸出拍了拍手，那条盘旋的金龙便如同得到指令般朝他游去。有麟有角、长须短爪的真龙迅速缩小体型，顺着李龙渊修长身躯盘旋往上，最后那小而威严的龙首攀附在他肩膀处，就像最真实最华贵的装饰物。凯撒突然觉得，这天上的家伙似乎变得有些陌生了，以至于他迟迟没有开口。李龙渊伸出一只手，白皙温润的指尖在真龙头顶微微摩挲着，就像逗弄只宠物般轻松随意。而那条龙倒真的懒洋洋的，一动不动地趴在年轻人肩膀处，与之前凶戾的至尊形象大相径庭。他们一齐朝下方的凯撒望去，金发年轻人握在刀柄上的手都不由微微一抖，手心更是沁出细密的冷汗。可显然，李龙渊依旧还是那个李龙渊，他只是用手在龙脑袋上微微一揉，那金龙便化作点点金辉消散，化作一柄巍峨古剑落在其手中。凯撒不着痕迹地将手从狄克推多的刀柄上移开，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干的不错！”他冲缓缓下落的李龙渊笑道。凯撒并没有提那柄剑是如何化龙的，尽管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很好奇。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李龙渊只是微微一笑以示意，他负手望着重新归于平静的河面，那双深邃的眸子似乎能透过重重迷雾，看清对岸的事物。“只是用秘法激活了太阿剑的炼金领域。”观摩一会儿后，李龙渊突然偏过头，解答凯撒的疑惑。他当然能从他的眼里看清楚疑惑。“楚师兄那边恐怕还有点问题，咋们过去。”尽管隔着老远，李龙渊还是能感受到，那股顺着河风漂流而下的，与火焰有关而炙热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