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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珠儿虽然态度蛮横,但是那唐军校尉无礼在先,故而江朔也不阻止,直到那校尉服软讨饶,江朔才道:“诸位军爷,我姊姊与诸位玩笑,切勿当真,请随意吃喝。”那些军卒待要推辞,一看李珠儿的脸色,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各自乖乖到案上取了酒食吃喝起来,只是拘谨异常,小口啜饮、细嚼慢咽倒似妇人一般。江朔不再管他们,问明了那校尉姓孙,叉手道:“孙校尉,我听说唐军发大军八万攻打南诏,进军神速,不消旬日已饮马西洱河,纵然不胜也不至于大败啊。”孙校尉听了大摇其头道:“少主有所不知,大唐十镇节度,就数剑南道最是兵微将寡,全镇兵力不过二万四千,何来八万大军?不过是拉了羌、邛、僚、僰等生番凑了五万军队,诈称八万。我们所在的西路还有那么几千唐人步弓手,东路戎州军只怕没几个唐兵咯。”他跟着李珠儿也称江朔为少主,其实也不知道江朔是哪家的少主,却叫得十分亲切自然,仿佛江朔便是他的少主一般。江朔道:“那日看到羊苴咩城下的弩手排列整齐、训练有素,原来只有弩手才是真正的唐军,剩下的都是他族借兵。”孙校尉一惊道:“没想到少主那日也在战场之上?不知是在城上还是在城下?”李珠儿瞪了他一眼道:“我家少主万金之躯,什么城上城下,自然是在点苍山上遥遥观望。”孙校尉道:“是了,是了,小的失言,少主勿怪,不过少主既在山上,怎会不知唐军大败?”李珠儿道:“我家少主另有要事吗,只是匆匆扫了一眼,难道一直戳在山头做石头吗?”孙校尉哪敢反驳,连连称是,江朔道:“我看唐军势大,远超南诏,何以大败呢?”孙校尉道:“嘿,少主,你道那守城的大将是谁?乃是南诏第一贼将段俭魏,段俭魏此獠,最是狡诈,他只以少数弓箭手守城,引我军平铺攻城,少主,你是不知道,那城墙忒也的长了,足有几十里,连山接水……”他将羊苴咩城的长度加长了数倍,李珠儿喝道:“休得罗皂!少主既在当场,自然知道南诏城关的长度。”孙校尉道:“是,是,小的忘了,少主恕罪则个……”李珠儿皱眉道:“你这人当真夹缠不清,捡重要的说,段俭魏怎么狡诈了?”孙校尉道:“是,是,我军攻城之际也一直防备着西面大山,如这个方向上伏兵,也尽能应付。”江朔道:“难道没有伏兵?那段俭魏是怎么胜的呢?”孙校尉道:“伏兵自然是有,少主,你猜怎么着……”李珠儿作势要打,喝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只说唐军怎么败的?”孙校尉连连称是,道:“伏兵从大泽来。”李珠儿道:“不可能!我们在山上并未看到水边有樯橹,何来南诏水军?”孙校尉道:“不是水军,是南诏以骑兵绕过洱河,抄了我们的后路。”江朔道:“我见唐军一路进军没有下寨,兵临城下立刻攻城,粮草辎重确实无人守护……”孙校尉闻言抢白道:“少主英明,段俭魏正是用火攻之计烧了咱的粮草辎重……”忽又骂道:“鲜于仲通这老贼,不通军事,火起之时,他不思救援,反叫我等攻城,说回头救火已是不及,攻下城来自有补给。”江朔点头道:“此说似乎也有道理。”孙校尉顺嘴说道:“有理个屁……”他自知失言,连忙自己打嘴道:“小的粗鲁惯了,少主勿怪。”江朔道:“我本也不通军事,还请孙校尉教我。”孙校尉口称不敢,道:“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城头,守城的白蛮早跑了,这城地方广大,却什么也没有,我们一路到南面城墙,才发现此城南北城墙竟然都是面北防守的,白蛮都登上了南面的城墙,加上城墙上原本就有守军,这样一来南城墙上守军数量不减反增,我们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此城并非南诏国都城太和城。”江朔听得直摇头,道:“唐军居然不知道南诏在太和城之北又建了羊苴咩城,此城为太和城之关城屏障,故有两道城墙皆面北防守的奇景,唐军对敌军毫不知情,忒也得托大了。”孙校尉又道:“对,对,好像就是叫这个羊咀嚼城……城中粮草叫羊给咀啦,无粮无水,白蛮守住了南城墙,北门之外还有南诏骑军,我们岂非自投罗网,自陷死地?鲜于老贼实在是糊涂透顶,刚刚还叫我等不畏生死猛攻陷城,见了城中情景又叫我们快点保着他突围逃命。”李珠儿冷笑道:“如不突围,等南诏合围后,那可真是有死无生了。”孙校尉道:“是哩,姊姊说的是,留在城内那是必死无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突围求生。”他也跟着江朔叫李珠儿“姊姊”,李珠儿瞪眼道:“哪个是你姊姊?你们突围时南诏应该不会硬拦,但归途可就难行了。”孙校尉惊讶地问李珠儿:“姊姊,你怎知道?各路生番全都就地投降只求活命,只剩下我们这数千唐军老弟兄保着鲜于仲通突围,当时南诏骑军几乎是一触即溃,我们还道是南诏人畏惧我军强弩了,之后我军一路败时才知道南诏人的厉害,无论我们跑的多快,都会有南诏人从密林深处突然杀出,我们结阵反击,他们马上又躲回山中,这帮蛮子难缠的很,骑着小矮马却跑的飞快。”江朔道:“这是南诏所产滇马,天生矮短,却其实是成年马匹,滇马耐力最好,就是连着跑一个日夜也不用歇息。”孙校尉道:“是,是……少主果然见识广博,我说怎么甩不掉南诏人,原来是他们的马耐力好,南诏人日日夜夜坠在我们屁股后面,如附骨之蛆,甩又甩不脱,打又打不过。鲜于仲通那老贼在骑兵的簇拥下,自顾自逃命去了,最后倒霉的还不是我们这些步卒,大部分人不是死在什么羊咩咩城下,而是死在败退回来的路上。”江朔道:“啊……鲜于节度使竟然抛下大军,一个人回了成都府?”孙校尉啐道:“嘿,更可气的是,上个月听说吐蕃兵出雅州,他觉得待在成都府也不安全,已经一路逃回长安去了。”众军卒跟着一起哄笑起来,说了这会子话,他们亦松弛了不少,趁着江朔、李珠儿专心听孙校尉说话之际,手上嘴上不停,气氛也慢慢欢乐起来。江朔奇道:“鲜于仲通兵败,丢光了人马辎重,仅以身免,居然还敢跑去长安,难道不怕被捉拿问罪吗?”孙校尉不屑地道:“问罪?你道鲜于仲通的靠山是何人?”李珠儿怒道:“少卖关子!”孙校尉道:“是,是……鲜于仲通开元廿年就中了进士,之后十几年却一直没有实派,直到他巴结上杨妃之兄杨国忠,如今在朝中杨国忠的权势只怕比李林甫更高,杨国忠收了钱真办事,立刻举荐鲜于老儿一个实缺——剑南道节度使。”孙校尉又道:“其实此次攻打南诏,也是杨国忠的主意,他持剑南节度使旌节,让鲜于仲通进攻南诏也是为了给自己谋一点军功。”江朔一拍桌案道:“杨国忠误国误民,实在可恶!”孙校尉道:“可恶的还在后面呢!杨国忠怕被问举荐失察、识人不明之罪,竟然伪造战绩,将大败说成大胜,咱的鲜于大人还做了京兆尹哩。”江朔心道:这样的故事自己这一路来已经听得太多了,东军是如此,西军亦是如此,现在剑南节度使也概莫能外,朝廷之中李林甫如此,杨国忠又是如此,都说大唐盛世,这是怎么了?李珠儿问道:“那另一路唐军呢?”孙校尉道:“嗨……戎州出发的那一路,本就是各路生番凑起来的,行军路上一路鼓声震天,看似热闹进军速度却极慢,一听说咱这边败了,早就一哄而散了。”李珠儿冷笑道:“果然不出巨子所料。”孙校尉顺口问道:“锯子,锯子是谁?”江朔问李珠儿:“南诏军会趁势进攻这里吗?还有,吐蕃军能攻陷雅州么?”李珠儿不假思索地道:“不会!南诏军能击退唐军,全赖熟悉地理,他们可以在山林中偷袭唐军,却难在攻城战中取胜。至于吐蕃,雅州道路狭窄,吐蕃进军艰难,况且南诏一战,剑南镇其实只损失了几千唐军,西川尚有二万健儿,只需调配得当,层层设防阻击,吐蕃从绝对无法从西面攻入剑南道。”众唐军听了皆以为然,频频点头,这时只听一人朗声笑道:“小妮子这番话倒说的极有见识。”江朔这才发现酒肆最里面的角落里竟然还有一客人未走,此刻那人从阴影中走出,只见他五十出头模样,须发已见花白,一张方阔的大脸晒的黑中透红,虽然穿着灰布短衫,但腰杆笔直,身子板正,一看就是行伍出身。孙校尉见了那人模样,忽而大喜道:“呀!莫不是李宓,李都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