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眼泪与要求

　　贺敏之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明天有个会议要参加，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你们看让我旁边这个小伙子跟他一起来可以吗？”直到这个时候，岳文轩才开口说话：“大爷大妈，我是范鸿简的大学同学，还是同一个宿舍的舍友，我和宝珠姐也是认识的，我这两天没什么事儿，跑跑腿还是没问题的。”“你都已经上大学了？你要是不说，我们还真没看出来，你看上去太年轻了。”钟师傅很是惊讶。钟妈妈却是抓住了岳文轩话中的一个重点，疑惑的问道：“你和宝珠竟然认识，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宝珠姐工作的副食店就在军医院附近，我爸爸也是一名军人，难免会到她那里买东西，一来二去的也就认识了。”岳文轩随意找了一个借口。钟宝珠也支支吾吾的说道：“见过很多次了，就是一直都没怎么说话。”钟妈妈对女儿太了解了，她早就觉得女儿今天的表现有点不对劲，看她此时的神态，分明就是在说谎，更加笃定这一点。当着客人的面，不好继续问下去，怎么也得等客人走了之后再慢慢审问。约定好明天上午岳文轩领着范鸿简过来，这件事情定下之后，贺敏之也就提出了告辞。出门的时候，钟妈妈赶紧把岳文轩拎来的那一包东西重新塞到他的手里，“你实在是太客气了，来串个门还要拎东西，没这个必要，下次再来千万别这样了。”岳文轩当然不会再把东西带回去，真诚的说道：“我是范鸿简的同学，第一次上门肯定不能空着手，东西不多，就是一点心意。我是和范鸿简关系最好的同学，您就当是他拎来的，不管这门亲事能不能成，都得这么做，不然就太失礼了。”钟妈妈又客套了几句，岳文轩态度坚决，她只能收了下来。等客人走了之后，钟宝珠的小弟迫不及待的把兜子打开，看到最上面放了两包奶糖，顿时高兴的惊呼出声，伸手就掏了出来。钟妈妈对着小儿子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个没出息的，见着好东西就没命，也不怕别人笑话。要是别的东西，让你尝尝也不是不行，但这两包奶糖，你可不能动。这可是塑料袋包装的高档奶糖，要是被你打开，包装就不完整了，以后还怎么送人。”“妈，奶糖有两包呢，咱们就打开一包，另一包不冻还不行吗？”钟小弟苦苦哀求道。钟妈妈不为所动，态度坚决的说道：“当然不行！这么金贵的东西可不能被你糟践了，必须得留着，以后还要派大用场呢。”钟小弟今年只有六岁，正是嘴馋的时候，满腔的热情被泼了一瓢冷水，眼里开始泛起泪花。看到儿子那副馋样，钟妈妈有点心软，改了口风：“你要是实在嘴馋，改天我给你买几颗水果糖，但这两包奶糖绝对不能动。”要是没看到这两包奶糖，钟妈妈给出这样一句承诺，能让钟小弟一蹦三尺高，现在却难以让他满意，嘴上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钟宝珠很疼这个小弟弟，不忍心看他失望的样子，说道：“兜子里满满的，下面还有东西，咱们看看有什么？”这次钟妈妈不让小儿子动手了，她自己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都掏了出来，摆在桌面上。毕竟岳文轩只是范鸿简的同学，而且又是第一次登门，关系并没有多亲近，兜子里有两包奶糖，就已经是很重的礼物了，钟妈妈不认为下面还有什么好东西。结果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接下来他又掏出了两包红糖和两瓶水果罐头。这三样可都是贵重礼物，哪怕只有其中的一种，都算得上是出手大方了。岳文轩第一次登门，竟然就送上了这样一份厚礼，这让钟妈妈的心情在惊喜之中又多了一分沉重。她可是记得岳文轩说的那些话，他是代表范鸿简送出的这一份厚礼。还没见面就收下了对方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能成还好，要是不成的话，那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钟宝珠看到这些礼物却很是开心，岳文轩出手这么大方，等于是给她涨了脸面。她正美滋滋的想着心事，冷不丁被老妈在后背上拍了一巴掌。转过头去，却发现老妈正严肃的看着她，钟宝珠有点不自然，没有什么底气的问道：“妈，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老实交代，你和那个范鸿简是不是早就认识？”“你怎么突然这么问？”“你是打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看不出来？今天一大早，你就在大门口转来转去的，我还纳闷你今天是怎么了，原来是等着没人上门提亲呢！怎么，我没说错吧？”钟宝珠本来就没有说谎的天赋，被老妈猜中了心思，低下头不再说话。“这会儿开始给我装鹌鹑了，早干嘛去了？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竟然在外面偷着搞对象，也不害臊。多亏人家还肯上门提亲，要是没有媒人上门，你打算怎么办？碰到那心肠坏的，说不定就鼓动你跟他私奔了。”钟妈妈伸出一根手指头来，狠狠在女儿的脑门上戳了一下，“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没脑子的？你有什么事情怎么就不知道跟你爸妈说一声，难道我们还能害你不成？”“还不是怕你们骂我，所以才不敢说。”钟宝珠小声嘀咕。“就算我们骂你，那也是为了你好。何况我们也未必会骂你，要是小伙子真的各方面条件很好，难道我们还能拦着不成？说来说去还不是这个姓范的年龄太大，你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不敢说。”周妈妈一句话切中要害。钟宝珠抬起头来，深情认真的辩解道：“不就是大十一岁吗？也就是稍微大一点。况且他是军人，是英雄，他为了祖国的解放事业，为了全中国人民抛头颅、洒热血，现在解放了，到了该成家的时候，难道他这样的英雄就不能找一个年轻的吗？要是非得年龄上相配，他这个年龄能娶的女人不是寡妇就是二婚，如果让走过枪林弹雨的英雄承受这样的屈辱，我个人是无法接受的！既然您问起来，那我就实话实说，我和他确认对象关系都已经有几个月了，我反正是一定要嫁给他，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看到一脸决绝的女儿，钟妈妈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不管范鸿简是好是坏，这门亲事也只能认下来。钟爸爸虽然还没有见到范鸿简，但听了贺主任的介绍之后，范鸿简留给他的印象很好，他觉得这是一门很好的亲事。如果不是媒人主动上门提亲，他们家要想摊上这样一门好亲事，以他们家的社会关系，未必有这个门路。心中满意，自然就不会苛责女儿，他开口劝道：“你也消消气，女儿到底年龄大了，也该找个对象了。前段时间，你不是还托人给她介绍对象嘛，就你单位同事介绍的那两个人，你自己都不满意。小范的条件，我听着挺不错。这么好的一门亲事，要我说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就不要再挑三挑四的了。既然这是宝珠自己选的对象，那就更好了，明天走个过场就行。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摆丈母娘的派头，要是搅黄了这门亲事，你闺女肯定会恨你一辈子。”钟妈妈心中有火，但并不是看不上范鸿简，而是觉得女儿这么做太危险了。要是遇到一个只会甜言蜜语的，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想想就让她心惊胆战。女儿做下了这么大的一件事，竟然瞒着她这个当妈的，她这是生女儿的气。钟妈妈舍不得把火气撒到女儿的身上，钟爸爸这样一说，她心里更加委屈，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钟爸爸不会安慰人，更不会道歉，只能讷讷不说话。钟宝珠是个孝顺孩子，看到妈妈掉下了眼泪，顿时慌了，赶紧又是劝说，又是道歉。和钟家的兵荒马乱不同，范鸿简得知消息之后，忐忑的心情终于安定下来，脸上的笑容再也消不下去，对明天的相亲场面满是憧憬。岳文轩闲着没事，陪他在单位宿舍里坐了一会儿，在范鸿简的盛情约请下，吃过晚饭这才回到家中。第二天一早，范鸿简早早就来到了岳文轩家。岳文轩打趣道：“你这个新姑爷上门，也未免太急了一点，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钟？”“我这不是在家里闲着没事儿，还不如早点过来陪你说话。”“这还没开始相亲呢，你就这么兴奋，要是等到了洞房花烛夜那天，我真担心你激动的晕过去。你说要是出现这种情况，该找谁代替你入洞房才好？”范鸿简狠狠在岳文轩的胸口捶了一拳，“你说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毛孩子哪来的这么多俏皮话，这是你该担心的事吗？是不是你也想娶个媳妇儿？都是男人，能理解，但你年龄还是有点小，还得再等几年，等你再发育发育也就差不多了。”岳文轩用鄙视的眼神看向他，“已经是你两个大了，要是再发育发育，我担心你自卑的入不了洞房。”“你就吹吧你，我也是当医生的，我已经是标准偏上了，没什么好自卑的。反倒是你有点不正常，当心哪天有人趁你睡着的时候把你给解剖了。”两人瞎聊了一气，一个小时之后才开始出发，赶到钟家的时候正好九点钟。看到走进门来的范鸿简，钟爸钟妈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都露出笑容来。范鸿简的年龄是大了一点，但个子挺高，人也长得很威武，精神头挺足，和女儿站在一起，倒也还算般配。范鸿简到底是三十多岁的人，又向来能说会道，虽说没有相亲的经验，但稍微适应之后，很快就把岳父岳母哄得眉开眼笑。因为女儿自己愿意，老两口昨天就已经商量好，只要范鸿简不是太差劲，这门亲事也就算是定下来了。如今实际一接触，发现范鸿简这个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好很多，说话很中听，很有文化的样子，而且对他们老两口很是尊重，除了年龄大了一点，确实也挑不出其他的毛病来。老两口心中满意，对待范鸿简的态度自然更好，显得很是热情。在这个年代，女婿在岳父家的地位很高，是贵客，除非钟家不想结这门亲事，不然的话，不管心中满意不满意，老两口都得笑脸相待。老两口的态度如此明显，这门亲事也就算是定了下来，没有特殊情况，应该不会再有波折。等他们把该问的话都问完之后，岳文轩说道：“大爷大妈，你们也知道范哥的年龄有点大，我们这些当同学的也为他感到着急。既然你们不反对这门亲事，咱们是不是商量一下结婚的日子？”“现在就定日子吗？会不会太仓促了？”钟爸爸还真没有这个准备。“现在是新社会了，新社会要有新速度，干什么事情都不能拖拉，早一天结婚就能早一天有下一代，这也是为咱们新中国做贡献，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钟爸爸倒不是反对早点结婚，就是觉得有点太快了，一般情况都是定亲之后的半年到一年之内结婚。这才第一次相亲就谈结婚的事，他确实没准备，但既然岳文轩这样说，他也不打算拦着，说道：“我们这边怎么都行，你们的意思呢？”岳文轩趁热打铁，“我们进修班的课程特别紧张，平常也没个假期，也就是寒假的时间长一点。我们是正月初六开学，年前结婚的话有点太仓促，你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可以把时间放到年后。我们已经找人看过了，正月初四是个好日子，你们要是不反对的话，就把结婚的时间定到这一天，你们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