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1 叫我王胡子

　　轰隆隆~~~天阴沉，雷声滚滚，雨水飘落晋东南的公路上，一辆吉普车在蜿蜒的山路上小心开着，这条山窝窝里的公路崎岖不平，有时候到了近前才看到是拐弯，所以司机开的并不快。车上，坐着两人。左边一人坐的端正，哪怕在颠簸中腰杆也是挺得笔直，一双细长眼睛不时看向路的两边，透过眼帘，露出淡淡的愁容。双眼下方，是挺直的鼻梁，而后便是引人注目的一脸胡子。或许是长时间没有打理的缘故，看上去有些乱，却没让人觉得邋遢，反而多了一份豪迈。只是，这豪迈中，带着三分疲惫。另一边，一人怀里抱着公文包，脸上带着大眼镜，此刻正被晃荡的睡着了。天上的雨水淅沥沥的下着，车子在山区里兜兜转转，轮子不时摩擦着地面，带出道道浅狠。“小吴，还有多久出去？”满脸胡子的中年人轻声问道，好像怕吵醒熟睡的人。前面，司机认真开着车，听到身后的问话也没有回头，“首长，这山路走了一半了。”“要是这雨能停，再有三小时就能出去。”“等天黑前就能到长治了。”司机小吴说完，中年人点头，“这样，也能赶得上。”中年人说完，正在眯眼睡觉的眼睛男活动身子坐起来，“首长，我自己来就行了，您非要跟着舟车劳顿的。”说着揉揉眼睛，又把公文包紧了紧。“这事关农场的规划，我亲自来说清楚了，心理才放心。”“首长，其实咱们那里已经做的很好了。您出去问问，谁说起咱们开垦大军不竖个大拇指啊。”“就这些年来，回疆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再看看是什么样子，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咱们做的够好了。”“您啊，就是吹毛求疵。”戴眼镜的人说着，在这‘首长’面前根本没有什么忌惮。而实际上，这位首长确实没什么官架子，以前为了生产，跟普通士兵一样拿着锄头，硬是造出来一个‘塞上江南’。“你啊，不懂。”首长看着窗外细雨淋淋，“咱们多生产一点粮食，郭嘉就少一份负担，人民就多一口吃的。”“咱们那里，人不少，但地更多，要是将这些土地利用起来，咱们上交的粮食会更多。”“可~~”嗤~~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两人惯性的向前撞在车座上，然后又撞到座位上。“小吴，你怎么开的车。”眼镜男将歪在头上的眼睛拿下来，大声喊着。“不是，钱书记，前面有人。”小吴委屈的说着，这时两人才看到前面站了三五个人。小吴看着有人靠前，伸手扣在腰间。很快，那人来到车子前，小吴滑下玻璃。来人穿着蓑衣，一脸的褶皱，典型的西北汉子。“同志，呢个前面么拉路了。”说着，还指了指前面道路拐角处。几人都在这边待过，听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小吴连忙下车询问怎么回事。在车子旁问了下，小吴又跑出去看了会儿，这才跑回车里。“首长，书记，前面山体滑坡，把路给堵了。”“周围村子的村民正在清理道路。”“什么时候能清理出来？”钱书记问着，小吴摇头。首长从后面拿出一件雨衣，就准备下车。“首长！”“我去前面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说着已经站在泥水里，穿上雨衣就往外走。钱书记没办法，只好跟着下次。只是手上的档案袋仍旧抱在怀里，用雨披包裹着，生怕被雨水打湿。三人来到前面的时候，一群人正拿着铁锹锄头清理路上的石头泥土。首长站在一旁，看着半个小山塌下来，好在小山不高，只要将这些泥土扔到山下去，上面的泥土也没多少了，构不成危险。众人忙着干活，并没有发现三人的到来。首长看着一个老人穿着马褂，也不传雨衣，只是带个斗笠，身上黝黑的皮肤暴露在雨水中。首长上前，将自己的雨衣脱下来让给老人，哪知老人摆手不用，“镊这人，要甚？”“老丈，我过来帮忙。”“啊，哦。”老人耳朵有点背，听得并不准，这时候一名中年人走过来，手上拎着一把大锤。“你好同志，我是赵家村的村长。赵勇。”“伱好，赵同志。我们要赶路，所以过来看看。”赵勇看了三人穿着军装，还有不远处的小吉普车，知道应该是过路的领导，连忙解释着，“这条路经常出现划坡，尤其是下雨的时候。不过好在没有伤到人，只是这条路是方圆数十里进出的要道，要是堵上了会妨碍交通。”“我们发现后，就组织人来帮忙，赶紧把路通开。”“好，你们忙就行，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来。”首长态度和蔼，说完还走到一旁拿起一张闲置的铁锹，向着人群走去。仿佛这种行为已经深入骨子里，并没有高人一等的觉悟。很快，在一众人的努力下，堵在路上的泥土都被清理掉，那些被雨水打湿的泥土都被扔到山下。不过，众人心理并没有放松，因为在路的中间横着一大块石头，几乎占了三分之二的道路，个头不小，分量也不小。琤琤铁锹砍在石头上发出脆响，首长胡子抖了两下。这石头，很硬啊。要是平常，只要打个洞，装上炸药，一炮就能搞定。但今天这天气，别说炸药了，就是放进去也得潮湿哑火。“首长，您看，这石头嵌在地面上，得拉出来，才能推到山下面去。”小吴说着，指了指下面的地面。首长觉得可行，找来村长赵勇，将意见说了下。赵勇看了看石头，又看了看三人，迟疑问起来，“这位同志，您怎么称呼？”小吴正要说话，首长却是伸手阻止。“我啊，就是给人种庄稼的，你叫我王胡子就行。”“我可不敢，您谦虚。”“我还是叫您王同志吧。”赵勇能做到村长自然是有眼力的，尤其是那小吉普车，一般人可做不起，就是镇上的书记也没有呢。“行，赵村长你觉得呢？”“行，我去找人找绳子。”没一会儿，赵勇将村里在场的数十个劳力召集起来，让后让人将绳子绕着石头转了一圈，剩下三五个人拿着木棍，只要一边拉动，另一边的人就把木头插进去，撬开石头好滚下去。“来，咱们一起。”王胡子伸手抓住绳子，随后众人开始用力。“拉~~”“嘿呦~”声音响起，绳子被拉的笔直。“拉！”“嘿呦~”一连喊了几次，石头纹丝不动，众人却是累的手臂酸疼，松开绳子，摩擦着手掌。几人站在石头前，有些无奈。这石头也太重了。“王同志，要不我再去找些人来。”“赵村长，你看下地形，这石头在道路凸起处，两侧能容开的地方有限，即便来更多人，也施展不开。”王胡子指着周围说着，在以前，这种地形在打伏击的时候最适合了，把路一堵，敌人别说冲过去了，能逃了就算是老天爷保佑。“王同志，那您说咋办？”王胡子往后一指，“用它。”小吴立刻明白首长的意思，对着周围人疑惑的目光解释着，“这辆车可是咱们国内生产的长江吉普车，拉这石头，小意思。”小吴还要再说，被王胡子瞪了一眼，赶紧过去开车。头顶上的黑云开始往南飘动，头上的雨水渐渐停歇。吉普车停在石头前，小吴车技不错，在这山道上成功掉头，将绳子绑在车子底座上。“好了没？”小吴伸出头看向后面，钱书记抱着公文包使劲挥手，“好了。”随后小吴挂挡加油门，一气呵成，吉普车往前走了三五米，然后就觉得车子一震，竟然硬生生的拖在原地。呲呲呲轮胎在地面上不断摩擦，很快就刨出四个土坑，泥水更是被飞射到四周。“停下，停下。”钱书记跑过来敲打着门窗，小吴赶紧撤档松油门，最后熄火停下。小吴下车看着轮胎下的土坑，再看看那石头毫无动静，脸上不由羞愧。刚才说话有多满，现在就有多打脸。“首长！”王胡子没在意，看着面前的大石头，心理有些无奈。看看天，在这耽误快一个小时了，再解决不了，就只能抹黑赶路了。另一边赵勇也有些头疼，谁能想到这次划破出来这么个东西。要是不尽快将它搞定，耽误了交通，上级肯定会怪罪下来的。正想着办法，这边一人走过来，小声提着意见。“什么，呢个？”“不大行吧！”赵勇有些不信。“行不行的，试试，再说俩车也比一个好。”又有人开口，赵勇这才点头。“额回去拿车！”说完一溜烟的跑回去。这边王胡子三人还在商量着对策，看到赵勇跑回去也没阻止，实在不行就是人加上车一块用力。小吴还想着找点石头在轮子底下垫一垫，这样可以加大拉力。哒哒哒就在三人商量办法的时候，不远处的公路上传来一阵奇特的响声。王胡子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跟农场里的那些拖拉机有点像。随即起身看去，就看到对面来了一辆拖开机。只不过，这辆拖拉机比自己农场里见到的要大一些，车头大，车斗子也大。“这是哪来的拖拉机？”小吴同样看到开过来的拖拉机。作为司机，在农场里，只要是能跑的，他都上过手。那些小型拖拉机什么的，早就熟门熟路了。眼下这台拖拉机虽然看上去不小，但小吴还真没看在眼里。就他开过的那些，有的还不如一辆马车拉的多呢。“没见过！”钱书记也过来看着，他这次来就是跟上面反应情况。以身边这位的意思，多搞些机械化，提高生产力。可就国内那些厂子，生产出来的机器还真不敢恭维。甚至下面分管厂区的队长都说了，不要什么机器，分一头骡马就行。“看看去。”王胡子上前，就看到拖拉机哒哒的走到石头旁。“赵村长，你们这是拖拉机？”王胡子问道，赵勇赶紧点头，顺便拖拉机的前轮上的泥土清理干净。“对，这是镇上的拖拉机。”“镇上的？”“那个，我们村借来用用。”赵勇不好意思的说着，而实际上，是镇上的姨夫看不上这台拖拉机，就被他要过来开开试试。这点别人不清楚，只以为是镇上对他们存的优待。王胡子三人绕着拖拉机看了一圈，钱书记打量着车体，“这拖拉机不小啊，这斗子能装不少东西吧，能跑起来？”“我看够呛，这车头是大点，但这模样有点怪怪的。”小吴也说着，这时候王胡子走到车斗看了眼，里面有一袋子煤，便问道，“这怎么还装着煤？”赵勇听他们这么说自己的爱车，立马不乐意了。